第十二章 和尚禅机
作者:阿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926

良槚坐在考场里,心思慎密,只是右臂还隐隐作痛,执起笔来颇不灵活,不过他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昨晚看《种玉决》,自觉见识增长飞快,于这大考却是信心百倍。看如今他的样子,下笔迅速,笔力运转流畅,显的很是自得,嘴唇上粘了白纸条,嘴巴啧啧,脑袋晃晃,一副大有握天地于笔端之意。但站远了瞧,那答卷上的字,虬结紧抱,缩成一团,不甚清楚。未免疑问,怎么字都这么复杂吗?

越到最后,走笔是越发的快了,看他如此作文,应当早该交卷了的,却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差不多考生交了卷子,良槚这才收笔,手指掸了掸答卷,自己先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昂首交卷去。

出了考场,还有些人没有离去,四处询问答题情况,问到良槚时,他倒很谦虚的说:“答的一般吧!还好。”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都已经想着怎么准备去参加吏部的“博学宏词”与“拔萃”了。有人再问:“看你一直书写不停,必然是锦绣文章,摘的大魁吧!”

良槚道:“我那都是写错了重新写的,你以为我是神童啊,那不早交了卷子了么。”问话之人听他如此说,这才满意的放心而去。

“哈哈,那帮贡举们在阅读我的文章时,一定会大吃一惊,想想他们佩服的口水直流的样子,我还要谦虚的说学生如何如何,哈哈,文章要准确,不要在乎生僻冷怪的词,要准确就得用,这就是我的心得,他们必然交头称赞,连夸我的文章为举世名篇。”

摸摸口袋里,还有点钱,先去酒店里酒点喝,再去菊展里转转,朝廷义展,不去白不去。

吃了点小菜,喝足了酒,微微有些醉意,便向西市的菊展走去。

说是朝廷组织的,但规模并不是很大,但毕竟是皇家园林,每年也就向民众开放几天。

进到园内,数种黄白相间的小菊满满的的摆了一大圈,接踵磨肩的游人,增添了很多的热闹,只是不多远便有的守卫,让人感觉就大煞风景。

天朝的女子还是较为开放的,并不限出阁前禁足,所以在这里看美女,也是一大乐趣。

良槚逛了半天,对这些枝繁花厚的普通品种,渐渐没了兴趣,想去看好的吧,又不是自己这种身份可以去的,心情难免有些不爽,再加上些微的酒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来休息。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生出了几份脱俗的感觉。但是当有美女走过时,立时又被拉回了红尘中。

“这个长的还行,就是举止浪荡,段不会是好人家的女儿。那个鼻子塌了,脚也太大,俗。啊,美女啊,可惜,就是胸太小了。咳,怎么就没有出众一点的呢。”良槚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是男人恐怕都知道的吧。

没什么意思了,还是回去练我的《种玉决》吧,大文豪也是要努力的。

深夜一个人在庭院,按照册子里的姿势,盘腿而坐,双手在额前翻转,出现各种手势,大概一个周天运行完毕,觉得浑身发热,好象是体内自然生出的,似几道水流在全身流动,麻麻的,痒痒的,很是舒服。

“这是不是就是产生了道法,我得试试看。”良槚说完拟了个雷火符,口中念道:“夜静人出,庭院深深,草木葳蕤,石头冰凉。差不多了,星光如意,策我心力,疾。”手指扬下,二指并拢,等了半天,只觉得指头发麻,一丁点的火星也没有,仔细找找,摸摸头上,还有鞋子里,好臭。

“难道是我诵的不够准确,还是我的星力不足,不该是这样啊!”隐隐的良槚对这次秋闱,有点担心起来。

“去他妈的,什么也不想,睡觉!”

三天后终于放榜,良槚有些紧张,虽然还是信心十足,装大不去看榜,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院子里有喜讯来传,这才慌了,不相信的跑去,果然是榜上无名,看高中的人,痴呆颠狂,绝无圣气,良槚羞愧难当,恍恍惚惚,心灰意冷,迷茫中已经到了终南山下,把钱袋丢给车夫,独自一个人上了山。

抵达山顶,良槚双眼呆滞,双膝跪下,泪流满面。

欲向山神叩求,两望,青山白云远;天雷动,峰石滚落,大鹏鸣空愁;吾心空,峡谷空,愿随云翼排空去,不问浮沉问苍天。

沉沉而立,任山风吹起衣摆,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体内似有万条金射在窜,起先只是缓缓的游动,到后来如风车一般越转越快,那些金蛇都化作了神龙,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胀大了一倍,并泛出淡淡的白光来,几屡风在身后盘旋,耳朵里似有声音在说:“溶我大义,光辉永恒”不知不觉间,脚步就向前迈,眼看着已经到了悬崖的边上,

“灵山钟秀,公子当有所悟。”空谷足音的声音似晨钟暮鼓般炸了开来。

良槚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望脚下,不觉后怕,再迈出去一步,自己这辈子就完了,不由的对发话之人心生感激。

“原来是位小师父,坐下聊聊吧!”

“小僧金地藏,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马良槚,入试不第,来吹秋风。”

“公子爬上山巅,一任秋风,清明爽朗,可否觉察这上山的路,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那也要一步一步下山的。”

“人生谁不会遇到挫折,只要六根清明,也就无所畏惧了!”

“何为六根?”良槚忽然问道。

“眼、耳、鼻、舌、身、心谓之六根,色、声、香、味、性和相谓之六尘,摆正它们的位置,便可达清明之境。”

“若已无法无相,心如死灰,又何谈清明。”

“佛说三际托空,讲闻,思,修入三摩地,公子如何看?”

“不闻不思不修,身似菩提,可是证果?”

“若以不为而言,终落下成;闻或思择其一,不过小乘;若非三者齐达,不能入大乘。”

“我,闻一日三餐,思脚踏实地,不过修路罢了。”

“公子所言却是道门精意,也算有缘。““我离空门相去甚远,不过我的两位兄弟正身处道门,我也不过俗世中人。”

金地藏含笑不语。

“那依小师父之言,我该入空门才对,是吗?”

“执着为念,并不全好。就象爱情,进去了出不来,你不是你,她不是她,只是朝露一场,又何必太当真呢。”

“原来小师父也曾迷恋红尘过啊!看来你修为还不够嘛!”

“呵呵,不入情欲,何来超脱。只要自己觉得尽心,就圆满了。”

“说的好听,我不比谁明白,只是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看着原先的兄弟一个个的向上在走,而我却落魄如死水一滩,换了是你,你能放得开吗?”良

槚情绪激动,当然了自己伤心的时候,旁边若还有人说风凉话,谁都会不好受的。

“看来公子还是没明白,这样吧!我这样说吧,有人问种荷的人,你在种什么?”说完望着良槚等着他的回答。

“那自然是荷花了。”

“没错,这个问题世人都能明白,可是等到荷花出水的时候,那是什么?”

“还是荷花。”

“不对不对,荷花出水荷叶满,现在明白了吧!”

“是满目荷叶,可要寻找的还是荷花啊,小师父你的逻辑乱了。”

“怎么冥顽不灵啊!荷花为生之前为荷花,荷花出水后则不止荷花,还有另外的东西。”

其实良槚早已明白这小和尚要说什么,但看小和尚如此坚韧不拔的慈悲,也不再逗了,道:“上不知天文,下不懂地理,起不问苍生,静不祭鬼神,斜眼桃花沐春去,浪拍岸时听潮生。”

“看来公子的悟性很高,但也要切记自勤自勉自立,不负此生。”

“今日多谢小师父了,真想有你这个方外的朋友,不过你说不能太执着了,那就以后有缘再见吧!告辞。”说完辑首谢礼而去。

想着那小和尚吃惊的张大嘴的模样,良槚就忍不住笑了,“逗人也挺好玩的,尤其是逗这些自命慈悲的出家人就根本感好玩了,爽,真爽。”忽然间又象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低的吐了一声:“挺没意思的。”

行走在集市上,良槚摸摸身上,已然是分文皆无。看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再听吆喝叫卖的,谈天说地的,人言鼎沸,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高奏凯歌起来。怎么办呢?不知不觉中,到了高升客栈门口。

良槚暗道,平日里自己总是谦恭礼让,今日就放纵一回,也算新的生活的开始,说不定会有另一番的际遇。想到此处,便大模大样的迈进了客栈,找了张桌子坐定。

“小二,来只白斩鸡,一盘白切羊肉,外加一斤衡水老白干。”

店小二应了声离开后,暗想这该不会是白吃的主吧。真笨,真要白吃,还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是不是来找碴的,看他文静清秀,也不象啊。对了,一定是臭文人作风上来,想戏弄于我,待我毕恭毕敬,看你最后如何话说,小二暗自得意的去了。

“公子您的酒菜,情慢用。”

三壶酒下肚,吃的也差不多了,“小二,再来二斤。”

酒再喝完,“怎么还不醉,往常都没有如此海量啊,肯定是奸商,兑过水的酒了。真衰,管他呢,酒不醉人人自醉。”良槚借着酒气,扑棱的就滑落桌下,口里喃喃不清。

“真醉了啊。”店小二傻眼。

“小黄,搜搜他的身上,几斤白干不能白扔。”

店小二从良槚的袖袋到内裤摸了个遍,双手一摊,“掌柜的,一个字也没有。”

“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也看不准。”掌柜大骂。

小二懊恼不已,怎么会这样。

“哼,穷酸,跑到我这里来诈吃骗喝,真想不到书生也开始耍无赖了,算了,权当都喂了狗了。小黄,去,扒了他的衣服,找人把它扔出去。”掌柜甩手而回。

当良槚听到掌柜的讲“书生无赖”,这几个字时,羞愧难当,真后悔自己不该这么丢人。

“慢着,这么冷的天,将人弃于户外,想存心害命吗?他的酒钱,我替他垫了。”

良槚翻了翻眼珠,小心的看过去,不想却是一身红衣的少女,待向那女子粮上瞅时,却对上了迎来的目光,狭促揶揄之意大盛,良槚赶忙又将眼睛闭上。

店内食客觉得好奇,纷纷把眼望去。只见那女子脸红頦尖,秀发珠花,衣着高贵,一种难以言语的美随着她的起身铺散开来。

“瞧瞧,这男人要是长的漂亮,艳遇多的不逊于女子啊,谁叫咱们长的不幸,没这福气啊!”两食客小声议论。

“不想得罪五毒教,就闭上你们的狗嘴。”二人闻言登时噤若寒蝉。

红衣女子也不多言扶良槚进了自己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