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马公子
作者:阿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846

天朝历新洪七十八年。长安,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的中心,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几年时间,不管是城内城外,繁华盛景,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先看四方城门前的官道,从原先并行两骑到现在四辆马车并排也觉通畅,尤其是东西两门,每日往来客商如潮涌,车如流水马似游龙,将整座长安城里网罗密布的商街华道,搞的是熙熙攘攘,喧闹非常。暗里最为高兴的当属西行的商贾,朝廷大开通商之门后,每个来回的干赚利金,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了。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时不时就能碰见一些身穿怪异服装,貌相不同于中原人士的家伙。遇到他们,千万不能热情搭理,不然你得消耗大半日的时光,难缠,当然难缠,他们又是虚心又是奉承又是笑脸的,你舍得动气推开吗?好不容易挣扎出来,长吁口气感叹:番帮蛮子真是蠢得跟猪猡一样,解说那么简单的事情居然差点就把我给累死,不过他们还是很有眼光的,看出我学识渊博。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摇头晃脑满意的去了。留下那方才与之交谈的外族家伙,眼神中透着精明,略一盘算,马上眉开眼笑,也转身离去。知情的人晓得这个家伙又有了发财的门路,于是套近乎的粘了上去,仗着自己地熟人熟嘴巴甜能说会道,也要小捞一笔,看去竟然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三教九流的人马,当然也不甘落下,为了名市利市,各自忙碌奔波着。但是,三教里,儒家作为朝廷的基础,虽然稳固,但后来居上的道家却渐有凌驾其上的趋势,弄得阁老大臣,孔孟门徒一个个私下牢骚大发,可看南门外的道场建的比皇宫还要奢华瑰丽,再看连天子也要奉道场里的老道为师,哪里还敢明言直柬,要么茶余酒后的唧唧歪歪,要么冷眼旁观,不置一评,再要么随了大潮流,也去道场参拜。一国之内,两道大流,也算是奇景可嘉。

算算看,长安城里宵禁取消也快一年了,到如今,即使没有节庆假日,天才入黑,就见那几处最为热闹的门市广街,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就象是一条红色的河流,不由得你不留连忘返,原因呢?当然是那红红火火的食街酒楼,连一旁的地摊也是吆喝成群,美味四溢,俗话说:吃在长安,兴在长安。可见,只这小吃,就牵拌住了多少人的心。这还只是平时,若是逢了中秋、年端、十五的大节日,那早爆了天了,聪明的干脆躲在自家院里,避过那吓人的人流,有钱有势的,于那声名广噪的名府佳楼早早的预定饭局,邀上亲朋好友,美美的聚上一聚。几年前,京城第一名楼“逍遥居”,早被人们所淡忘,现在的第一当之无愧的要属“浣花楼”,这不,今年浣花楼端午的预定席位,全让王公贵亲戚给包了,只是最为精致的三间雅阁全留给了宏法道场的几位上宾。

马良槚忙完道场里的事,风风火火的就朝家里赶,边走边想:“真是没料到平日里贤良的顾家大嫂,居然也会对自己频送秋波,看她早上美目顾盼的神情,挠得自己的心里的小揪揪痒的难受,憋了一整天,定要叫这小娘皮舒服的哇哇大叫,一想到白日里老道头那半死不活的臭臭的大嘴,就直倒胃口,摆平了这小娘们,还得赶赴几个师兄弟的宴会,真他妈的多事,啥吃的没整过啊,偏偏选了今晚,都是一帮脑满肠肥的小瘪三,还是美人来得重要。”

却说良槚自从得了何碧倩的两千两银子后,并没有继续为了功名,而埋首苦读。非是他不愿,而是朝廷给他下了永不录用的公文,而且是没有任何原由的,怎不叫当时的他苦闷楚楚。

原来惹祸就是他的考卷。那些考官初次扫视了这篇文章后,觉得扎眼就丢到一旁。只副主考一日无事无聊的时候,翻出来再看,不看不打紧,看了可要了老命咯,淤积憋屈的气吐不出来,瘫倒在床,几位同窗好友前来探询,也不服气的拿了卷子来看,就这样连连害了数位朝廷官员,前仆后继的都一命呜呼了。

有好事者拿了这卷子请司礼大太监刘允过目。刘允看完后,气得牙痒痒,真恨不得立刻生啖了眼前这人的皮肉,分明是看我权倾朝野,故意拿了来作那投匕的刺客,还装作必恭必敬的模样,刚才自己那口气没反上来,他不知道多么的拍手称快呢,如此狼子贼心,饶他不得。好事者以奇文呈上,欲劲阿谀奉承之事,不想竟然召来灾祸,被远贬寒地,走时涕泪涟涟,连声痛骂自己多事作甚。

那刘允见是考文,一并也下了此考生永不录用的口喻,上下照办,只可怜了一心求取功名的良槚。

这文章之事还没算完,那刘允盛怒之下,忽然心生一计,狗皇帝拉拢邪魔歪道,让那道士的势力渐渐坐大,皇权竟被他争回去许多,照此下去,自己性命堪忧,莫如用这去试探一下那道人,若他果真厉害,自己也好给留条后路。几日后,便又将文章拿去给灵宝真人观瞧。那灵宝真人在看了文章后,直叫“好苗子,好苗子,”竟然要亲自跑去见这考生,欲收这人为徒。

良槚功名无望,却又忽然道门大开,想起小史师父说的话,不由苦笑,自己两位兄弟都入了道门,自己去去该也无妨,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了灵宝真人门下的第五个弟子,跟着修习道法。

良槚作为灵宝真人最小的弟子,受尽了娇宠,不但没有一般修道人的清苦,反而是锦衣玉食,平时道袍不用穿,穿在身上的全部都是用上等的绫罗绸缎,最好的裁缝为他亲自量体裁制的衣服,那个光鲜劲,让他自己的感觉就是:比当上大官还要来得气派。配上他愈见明亮的脸庞,只要他上街,行人莫不注目留连,最可怕的是小媳妇大姑娘,连欲拒还迎的姿态都省了,生怕我们的良槚不够了解自己,便翻出各种的花样来引他注意,白白便宜了良槚,不知道让他沾了多少黄花女子。未能得他雨露承欢的,更加的紧追不舍,威逼利诱,霸王上弓,各种法门无不尽其所能。可怜的良槚,开始还来着不拒,可同样的菜还是渐渐的腻味了。逢到师兄假正经时,就向他们诉说这其中的苦楚,气的那帮师兄直想拿砖头来拍他的脑袋,得了便宜还卖乖,岂有此理。

日子一天天的过,到后来,良槚也收敛了许多,只去寻青楼勾栏里的头牌,韵味别具,当是红粉知己。直到这时,跟良槚同住一条街的男人们才长出了一口气,前段日子,临街的临街,绿色的帽子漫天的飞舞盘旋,搞的附近,人心惶惶,晚上都不能睡个囫囵觉。谁知道他哪天心血来潮,忽然杀个回马枪回来,狂啃窝边草,那就比杀了自己还难受。谁叫那小子是国师的门生呢,想想他那整人的手段,胆寒。再说了,他做案时,也不晓得搞什么名堂,你楞是一点都发现不了,只要你的媳妇有一天骂你不中用时,你接该接受这个现实,自己头上的绿色帽子已经坐实了。

良槚意气冲冲的到了顾瞎子家门口,只拿眼睛瞟了一眼正纳鞋底的顾嫂,那顾嫂也是久盼苦候,机警着呢,装作手被针扎了,起身关起房门,便上楼去了。

良槚的住处本就与顾瞎子家一墙之隔,平日里听那瞎子拉个小曲,也与他咕咂两杯酒,就是认为他老实厚道难得。可他老婆,那可不是一般的美,婉约黄昏够美了吧,可还不及她的一半,多少富家公子想与她搭讪,都被她疾言冷色所斥。对生活,她也无半分的怨言,真是贤良美德。一朵鲜花插在了不开眼的地方,也能独自琼芳,更见其人品性。良槚为顾嫂也曾神魂颠倒了数天,可人家毕竟是正经女子,用上手段就太下贱了,遂作罢,不再有非分之想,可今日,梦想就要实现了,乐得他猴颠猴颠的,急急的到了自家,也关了门,就朝后院走去。

白马公子回家就关了门,顾嫂子也把门插了,得赶紧去找顾大哥去,小心防备着总是好。

良槚翻进顾家大院,熟门熟路的踏着阶梯就上到阁楼里来,快到跟前,故意加重了脚步,却停在门口,不出一言。

这时,里面传出话来,“墙都翻了,还不进来,小冤家,你是成心要我求你么。”

良槚闻言,边走边脱衣服边说话,“美人,我来了!”

“哎呦!”良家撞在了一个木盆上,打了个趔趄查点没甩倒。

只听到床边扑哧一笑,两个凝脂玉膏的酒窝,惹人迷醉,“那么大的木盆,怎就瞧不见呢?”

“还不是过于关注美人你呀,你那一笑,即使让我再跌个十跤八跤的,都是没有怨言的。”

“就你会说话,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姑娘家,快过来,腿跌疼了吧!”

“腿倒是不疼,就是这里想你想得疼。”说着,就向床上扑去,搂着娇躯,麻利的剥着美人儿的衣服。美人也是急色如潮,勾着良的身体,不住的游窜磨擦,这更加引动了良槚的欲火,肆无忌惮的就要行那欢好的事情。

就在此时,底下哐哐哐的砸门声,让两人顿时清醒过来。良槚气的用拳头捶了枕头,却见那顾嫂不慌不忙的穿起衣服,只伸了指头在嘴边,示意良槚禁声,做完,就下楼去了。

良槚倒也不怕,定多给顾老哥施点安神术,让他睡去就成,只是在紧要关头忽然熄火,就太扫兴了。

楼下,顾嫂将门打开。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身体不舒服么?”

“你在楼上做什么呢?这么半天才下来,该不是藏了男人了吧!”顾瞎子不答反问道。

“你说什么,这几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家里头里里外外,全靠我操持,整日辛劳不说,不想还要受你的冤枉,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那你怎么半天才下来?”

“整日里你疑神疑鬼的,我都不说你了,今个我在楼上洗衣服,下来晚了,就来这样说我。你说,是不是有人嘴碎,在你跟前乱嚼舌头,你说是谁,好好的人不做,喜欢看人热闹不是。”

顾瞎子拉起顾嫂子的手,觉得冰凉,还湿湿的,再牵媳妇的衣服,也齐整,不觉已然相信了九分,后悔地说道:“我是太在乎你,我这个样子,你还跟了我,我就怕。”

“怕,怕我红杏出墙,亏了我这几年我是怎么待你的,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是我,不跟你闹,若是换了旁人,就今天你这般污我,早就跟你吵得寻死觅活了,旁人知道了情由,因你呷醋的缘故,乐得在外看好戏。”

“娘子,是我不好,让你受气了,你打我打我。”

“死鬼,知道我舍不得还要这么作践我。饿了吧!我去给你盛饭。”

“还是娘子对我最好!”

顾嫂将饭端来,放在桌上,又多提了壶酒,也搁到一旁。

“今我就在楼上吃吧!”瞎子说道。

“那好吧!”顾嫂将饭菜重新放到托盘上,率先上了楼。

“小心,木盆在哪,我拉你过来。”顾嫂将瞎子引到桌前。

瞎子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疑道:“家里怎么有股生人的味道?”

“啧啧,明明是皂荚的味道,还要跟我胡说。”

“好好,我不胡说,吃饭吃饭。”

顾嫂见瞎子正吃得美,便朝床边走去,躺进了良槚的怀里。

良槚凑到她儿边小声问:“你怎么把他也带上楼来了?”

“怎么,害怕了,不敢了?”

瞎子看不见,可是听觉却相当的灵敏,忽然问道:“娘子,你在跟我说话吗?”

“我是说,旁边有酒,可就着饭喝。”

“那也用不着这么小声啊!”

“我还不是怕了你以后,顿顿要酒喝啊!”

“是是。”瞎子说完继续吃饭。

良槚朝瞎子凌空飞起一腿,“哪来那么多屁话。”寻思着怎么让美人舒服享受。

顾嫂的手又伸了进来,良槚不再他想,立即实打实干起来。指尖似有无穷的魔力,让顾嫂阵阵颤傈,却又忍着不敢出声,那样子着实可爱。良槚也为这样的气氛兴奋起来,好刺激!提枪上战场,左冲右突,威猛绝伦,直杀得敌人丢盔卸甲,摇起白旗。

终究肉搏战撕杀之声难免,瞎子又问:“娘子,你在做什么?”

顾嫂正飞上云间,听到瞎子来问,忙憋了口气道:“没事,是有个皂荚没打开,我正忙着剥呢。”说完,呼气,望着让自己爱死的冤家。

“啊!那你忙,我拉段曲子。”说完,将随身携带的二胡压好弦,晃着脑袋拉了起来。

这边激战正酣,那边弦声阵阵,相互凑合,此起彼伏。良槚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青涩,目眩,浪尖拍打,拉风,真他妈的爽。

初夏的夜晚,好爽朗。

良槚抱了衣服,蹑手蹑脚的走过瞎子旁,作了鬼脸,走了。

顾嫂大是满足的穿了贴身的衣服,抱了木盆正准备走,忽然被人拉住,吓了她一跳。

“娘子,你怎么穿这么少?”

“洗衣服又累有热的,就脱了,那象你这么自在的,饭来张口的。”

“呵呵,担心你着凉嘛!”

“傻子!”

瞎子听到娘子这么说,也放心的继续拉他的二胡。

良槚翻墙过来,才将衣服穿上,听着隔壁丝丝的弦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痛快,回味片刻后,整整衣服,就向浣花楼走去。

女子有情怀,望郎骑白马;

我系同心铃,蹄翻有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