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两处相愁
作者:阿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090

都说世界上,由来只有锦上添花,绝少雪中送炭。风雨夜归人的温情,不过是在艰难困苦中的自我安慰罢了,挡风遮雨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哪怕是最至交的关系,也不要妄想。因为你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应该去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还好身边有些钱的,凭着自己的眼光,找了个老实忠厚的人,让他托办些事,也是方便,这不,被人背着先去洗了澡,然后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良槚虽然还是如先前一样的丑陋,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焕然一新,让人不可小视。

“还好人大多是淳朴善良的,不然自己这个样子,真的一点生存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良槚多送了些钱给那帮助他的大哥。这让他浮躁愤怒的心,竟受慰籍而平缓下来。

坐上往长安的马车,良槚满怀心事的走了,这个地方,又是一个伤心的地方。本来指望与碧倩能达成姐弟的关系,这样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却没想到事态竟然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以后见了自己,还要不要再让自己死一回,哼,那时,谁让谁死,就不一定了。

马车跑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天黑的时候赶到了长安。

良槚直接就到了宏法道场,还没进自己的屋子时,先碰上了老道头。

老道头看见良槚被人抬着进来,又惊又喜又悲又叹,而且还是慌张谨慎的样子,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在一个人脸上竟能见到所有的表情。

良槚还想要调侃老道头两句,却见老道头急急的赶走了背负自己的车夫,然后用他那把老骨头,吃力的将良槚抱起,往他自己的房子走去。

“老爷子,发生什么事了?”良槚刚被放到床上,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老道头。

老道头先没回答他,取了干布,沾了些温水,先把良槚风尘仆仆的脸擦了擦,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手脚不能动了,筋脉全断了。你先说说,是不是道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真人出关了,都好几天了,刚开始还好好的,还问了你的情况,可后来听说扶桑国神剑的事,就又去闭关了,这回时间短,第二日,就出来了,可是真人的性情却完全,变了。加上你几个师兄也不知道对真人说了什么,真人好象对你印象极为不好,你可要小心了。”老道头说着拿着那干布,把自己脸上的汗珠,快速的抹了抹。

“不会有什么事的!就是借师兄几件法宝的事情,师父还是很爱护我的。”良槚一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又不好对老道头说什么,惹他担心,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道头嘴里不停的重复着。

良槚心里却担心起来,“老道头平时哪会象现在这么慌张,一定是师父那边的问题,才让老道头,那么害怕。”

“老爷子,没事了,你到我屋里去休息吧!”

“都待到屋里。”门外忽然一句穿墙碎石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两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赵,小五回来,怎么先不回我一声,反倒挑拨是非,如此恶心,留你不得。”那进屋之人,只说了两句话,便手掌放出一道红光,红光瞬眼就刺进了老道头的身体,可怜老道头一句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绞为飞灰。”

“师父!”良槚还是没办法从方才的一幕反应过来,这就是往日里慈祥可亲的师父吗?

“拿来。”那道人手一伸道。

“是,师父。”良槚从内裤中取出那个叫白玥的晶莹珠子出来,双手递了上去。

那道人接了珠子,手一握就收了回去,冷冷的说道:“谁伤的你?”

“是五毒教的人。”良槚想了想终究还是说了。

“五毒教,你可真会得罪。说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打算?”

“师父,从我入了道场那天起,我就已经准备把自己献给道场了,师父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吧!但是,赵叔跟了您也快四十年了,他这样,我心里很不好受。”

“不好受的还在后头呢。你说我们道场怎么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废人呢?”

“师父,我的身体”良槚急道。

“不用说,你的情况,我比你还要清楚,你这辈子算是废了,师父的性情,你应该是最明白的吧!”

良槚当然明白,你是把名誉看得比天还要大的人,为了道门的兴盛,为了自己能流芳百世,你什么事做不出来!于是,顿时,停住不语。

“你在外边跅弛不羁,甚至是啖人肉。”道人接着看了一眼良槚,继续说道:“我都没放在心上,再说你也实在不适合修道,你的几个师兄与你也不是很合得来,逐你出门,也是为了你好。”

“师父,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象父亲一样的慈祥,您待我,也一直象亲儿一样的关切,我,”良槚说着竟呜咽抽泣起来。

“无知痴儿,更是留你不得,本来想听你说,才做最后决定。如今你的样子,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师父,您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出去后,会没办法生存的,师父,您就收回成命,让我留下来吧!”

“你赖在这里,没用,以后不管是生是死,都与道场无关了。”道人说话语气是更加冷了。

“哈哈。”良槚怒极反笑道:“我也解脱了,哈哈。”

“明日以前,我不想在听到有你在道场里的任何言语。”道人说完,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等灵宝真人完全走了,良槚这才放声大哭起来,甚至已经泣不成声,只剩下干嚎了,师父他好无情,赵老叔跟了他这么多年,说毙就毙,眼睛都不眨一下,老爷子,你死的好冤啊,他这么做,却原来都是为了给我看的,只白白的送了你的性命。放心吧!做事都是要负后果的,他一定跑不掉。

“我说五弟啊!怎么还在这里赖着啊,要不要二哥抬你出去呀。”良槚正在悲痛中,耳边却传来二师兄那桀桀的怪叫声。

“用不着你费神,我自己能走。”

“能走,那就走给我看看啊!”

“你!”良槚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独自挣扎着从床上翻滚下来,一点一点的向出爬。

“慢点爬,你这条种狗。欠我的一千两银子,还清了再爬不迟。”

良槚只觉眼前一黑,没想到落井下石可以落到这样的程度,咆哮道:“城东还有我一处院子,那是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买的,赔了给你就是,用不着阴阳怪气的在这叫唤。”

“说得也是,银子的事就揭过,不过你还敢骂我,还当你是师父宠爱的弟子吗。”他二师兄抡起手掌,就在良槚的脸上左右搧了起来。

“小子,你给我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就是长安城里的一条狗,贱命看你能挺多久。”二师兄骂完,满意的也去了,只留下匍匐在地的良槚,慢慢地向前爬着。

有几个好心的弟子想要帮良槚一把,都被良槚叱退,靠着自己那柔弱的手掌,终于从道场的台阶上滚落下来,不省人事。

良槚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了,自己眼前,是一颗长出来没多久的小梨树苗,估计是谁吃梨时把籽吐到这里的,看着摇曳的小苗,良槚有心用手指去碰触它,却觉得整个右手都又酸又疼,拉了出来,却给了小苗一个手背,将它压砸在黑暗中。“你命不好,怨不得我。还好现在是夏天,用不着考虑御寒的事,随便找个地方,兑付一晚,也能凑和的过下去,不过吃饭终究是大事,可怜竟自己竟沦落到了要向人乞讨的地步了。”

即使向人乞讨,这一片的乞丐,也是不放过他,但凡有点吃的,总是抢了去,尤其是一个少年花子,每回过来,在他的馊饭里,总是要唾几口才肯罢休。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讨得多,还是讨不到,干吗老围着自己转,放着正大光明的职业,不用点心,能讨来好的饭团吗,真是。

受一帮乞丐的欺负,那都是小事,因为毕竟同为乞丐,毕竟不会太为己甚的,最难堪的就是以前住同一条街的街坊邻居,都有事没事的来看热闹,有拍手称快的,也有摇首叹息的,不过还好,来的时候,都没忘给自己带点吃的,尽管有人拿吃的,吊在自己嘴边,让自己跳起来叼,可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强啊!你说是不是。

渐渐的,对良槚的好奇心也散了,似乎所有人都淡忘了长安城里曾经有一个叫白马公子的这号人物,即使有心人想帮他一把,可看自己能不能敌过侍卫统领的权势,想想也就罢了,不过就当长安城里多了一个乞丐而已。

说良槚比一帮普通乞丐要强,是因为偶尔过个节的,还会有歌姬打发了人丢些东西给良槚,尤其是顾嫂,先是不肯来,来了之后又忍不住,想把他接回家里,可全让良槚给骂了回去,这样,顾嫂也就不见踪影了,只是后来听说,全家都搬出长安了,这良槚才放了心。虽所比一般乞丐有优势,可让他却彻底的无法和乞丐群溶入到一体。

转眼已经到了九月,开始入秋了,可长安城的秋老虎还是一样的厉害,别人给的饭,当天就要吃完,不然明天再吃,肯定还要跑肚,这对他这样身体的人来说,可是致命的麻烦。

良槚盘算着还有三十多天,自己的百日期限就要到了,心态倒也彻底的放轻松下来。听说扶桑过已经把神剑呈交了给了陛下,还听说陛下准备开个什么选拔大赛。污七八糟的事情也听了一大堆,打发时间罢了。

这日,良槚象往常一样,用又湿又粘的头发遮着面孔,躺着伸出手去做营生。这时,就听到一句温柔的话说:“好可怜啊,这个给你。”丢下一串铜钱下来,之后跟着一个老人离开了。

良槚当时心都要炸出来,是夜雪,当她弯腰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又多么的不希望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多么矛盾的心情,他自有苦不能说。

知道夜雪陪了那个老头进了四月天客栈,良槚就设法让自己靠近那客栈,只为有机会能让自己再见夜雪一面。

四月天客栈不远的街口,良槚卧靠墙头,远远的注视着客栈的门,从白天到晚上,看那高高悬挂的灯笼,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不断的在风中摇摆。

“梅妹,你可知道,我现在就在你的跟前,你可知道,你每一天出去,从我身边经过,带给了我多么大的震动。今天,你又在我面前撒下几枚铜钱,就又飘然而去了。其实,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槚哥,你的房子早已经换了主人,我寻你不到啊!你究竟去了哪里,是否真的象那些轻薄浪荡子一般,又去了其他的温柔乡,如果不是,那你为何又不等我回来,其实就是你去了,我也不会怪你,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即使父亲反对,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都不在乎。”

“轻易的结合,是否一定轻易的分离,我们能不能不一样。”浅雪对窗凝望。

百日翘首心乏,茫茫人海云间;盼归月圆花瘦,何苦风残柳烟。

“雪儿,在想什么呢?”

“啊,是父亲啊,没,没想什么。”

“是不是担心那事阿?放宽心,此等神兵利器,归属皆是天意,不过我的雪儿如此冰雪聪明,温柔贤惠,且有奇遇迭迭,年轻一辈中能胜过我的雪儿的人,实在没有几个,呵呵。”

“父亲,女儿不会令你失望的,不过时间就剩下十天了,心里总有些紧张。”

“孩子,你娘走得早,这些年,我对你的关怀是不够,不过只要这次成功,父亲一定满足你所有的心愿。”

“谢谢爹爹,不过爹啊,你现在为何不续弦,给我娶个后娘,这样爹爹就能多些快乐。”

“孩子,你长大了,这事,以后再说。小丫头,是不是看上哪个师叔的弟子子侄了,要不要为父为你说说?”

“爹爹,你说什么呀!”

“哈哈,害羞了。”,梅傲然张开嘴笑个不断。

父女二人各怀心事,都在期盼即将到来的擂台赛,希望在那里能碰见和得到属于自己的人或物。

一段情,两处望,思极时,泪如珠。

日日思君不见君,痛在一杯水;

晨斟暮饮,水犹凉;

等,无怨无悔;

共饮一杯水,一夜相伴到天明。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