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遇圣姑
作者:燕乔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32

这家“悦宾楼”酿制的汾酒十分醇美,燕乔峰饮的很是畅快,如此烈酒才对他的脾气。从衡山到洛阳一行如此顺利,让初出江湖的他自觉运气很不错,而且总算是完成了乔峰的心愿,毕竟这算得上是他今生履行的第一件承诺,心中大事已经了结,手前大碗盛满美酒,人生真是美好啊,不自觉的暗呼一声“爽”。放下手中的酒碗,他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曲非烟若有所思的瞧着门口望去,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是一个刚打了酒离去的老翁,正拎着个酒葫芦,背影佝偻的渐行渐远。

“非非,你认识那老人家?”看样子,小姑娘似乎是遇到了熟人。

“嗯,他也是黑木崖的人,我叫他竹爷爷的,那时他在黑木崖时常会来找我爷爷一起抚琴吹箫,不过前两年我和爷爷离了黑木崖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想不到他也离开了黑木崖,看上去老了很多喏,我刚才都不太敢认呢。”

小丫头一提到抚琴吹箫,燕乔峰忽的心念一动,想起曲洋和刘正风托付给自己代寻传人的那本《笑傲江湖》的曲谱来,这位老人家既然也是黑木崖的人,又会弹琴吹箫,何不就转赠给他呢,也省得自己毫无头绪的为之寻找传人。

“非非,待会我们去寻他好不好?我想把你爷爷作的那本《笑傲江湖》的曲谱送转赠给他。”

“好啊,以前竹爷爷还教过我弹琴呢,对啦,他还用竹子给我编了好多东西呢,可惜都留在黑木崖上了。”

燕乔峰把店小二招过来问了一下刚刚买酒的那个老头住在哪里,那店小二当即呱唧呱唧的大说了一通:“公子,您问刚才离去的那位老人家啊,那可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人物,您在这洛阳城里随便问问,有几个人不知道绿竹翁他老人家的大名。他老人家虽然只是个老篾匠,却弹得好琴,吹得好箫,又会画竹,是我们洛阳城有数的风雅人物,连我们李知府都亲自上门拜访过……啊,公子你问绿竹翁他老人家住哪儿啊?嗨,他老人家自去年春天搬到洛阳后,就一直住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中,他可喜爱我们悦宾楼自酿的汾酒了,隔个三两天就要光顾一次,公子您说,我们悦宾楼的酒,算不算一绝了……”

店小二虽然很啰嗦,不过燕乔峰也大致了解这绿竹翁是何等人物了,心里暗暗生奇,自己所遇到的几个魔教中人都是风雅高致之辈,曲洋如此,这个绿竹翁也是如此,旁边的小丫头虽然是精灵鬼怪的紧,但怎么看也不是五岳派的那些个正道中人所斥骂的“邪魔外道”呀,为何江湖闻之皆如洪水猛兽一般?燕乔峰对这个江湖的正邪之分际愈感迷茫,没有头绪只能靠自己去观察了解了。

出得酒楼,按照店小二所指,左转走了一箭之遥,横入一条小街,再行的几步,就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之中,巷子尽头,是好大的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两人刚踏进巷子,便听得琴韵丁冬作响,显然竹林内有人正在抚琴。这小巷中一片清凉宁静,和外面的洛阳城宛然是两个世界。燕乔峰对曲非烟笑道:“你这位竹爷爷很会享清福啊!”

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贵客枉顾蜗居,不知有何见教。”

小丫头抢着喊道:“竹爷爷,是我呀,我是非非!”

那绿竹翁顿时呵呵笑道:“原来是故人来访,真是稀客呀,欢迎欢迎!”急急忙大步迎了出来,却发现和曲非烟一起来访的不是曲洋而是一位年轻的书生。

“非非,你怎的跟这位公子走的一起?曲右使又在何处?”

“呜……竹爷爷,我爷爷被嵩山派的人害死啦!”小丫头乍见故人,非常激动,冲过去扑到绿竹翁怀里哭道。

绿竹翁领着二人走进竹林,里边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燕乔峰跟在这绿竹翁身后,略显佝偻的身体略略发抖,显然伤心于好友的过世。走进小舍,见桌椅几榻,无一而非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只桌上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

绿竹翁安抚曲非烟坐下,然后给燕乔峰倒了碗碧绿清茶,说道:“请用茶。”燕乔峰双手接过,也不待绿竹翁开口询问,将曲洋、刘正风二人如何遇害,如何托孤与己等事一一道来。

听完曲洋的死讯,绿竹翁久久不说话,良久才长叹一声,道“我也好久没有回黑木崖了。”

燕乔峰想起此行的目的,从怀中取出那《笑傲江湖》的曲谱,双手恭敬的将曲谱呈上,说道:“这是曲、刘两位前辈临死前托付给在下代寻传人的,竹翁雅致,必能将此曲发扬光大,以慰二位前辈在天之灵。”

绿竹翁接过曲谱,略略翻看一下,就取过瑶琴,左捺右拨,琴声响起,幽雅动听,却渐渐走高,铮铮几声,连断数根琴弦。绿竹翁“咦”的一声,取过洞箫,跟着曲谱吹奏起来,箫声却是愈转愈低,几不可闻,直至音哑声破。绿竹翁叹了口气,说道:“曲长老这曲谱甚是奇妙,非我所能奏。”

听得左边小舍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很是清脆娇嫩,“竹贤侄,把曲谱给我看看。”绿竹翁应了声,“是,姑姑。”走到左边小舍窗边从细竹窗帘下将那曲谱伸将进去。

燕乔峰没料到此间还有人在旁窥探,暗责自己过于大意,忘却江湖险恶,抬眼望去,那竹帘内隐隐约约的现了个人影,身姿颇为纤巧婀娜,暗忖这黑木崖的人果然奇怪,这老头的姑姑该是何等的年纪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却偏偏还要学小姑娘的声音说话,行事如此古怪,难怪别人要叫他们魔教了。他压低了声音问曲非烟道:“非非,那边的婆婆也是你们魔……神教中人?”燕乔峰自进了这江湖耳边听到的都是“魔教”,在那船中定逸这老尼姑更是整天“魔教”、“魔头”的骂不绝口,所以他也习惯性的老在曲非烟面前将神教顺口说成魔教,这一路来已经遭了她无数白眼。

“婆婆?”曲非烟诧异的看着一眼燕乔峰,骨溜溜的眼眸一转,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啊,这位“婆婆”可是我们黑木崖上的大人物,不过我也就远远的见过她几次,不敢跟她说话。”想了想,担心燕乔峰胡乱说话,一不小心而得罪对方,又小声的叮嘱他道,“她是我们神教的圣姑,在黑木崖上连我们东方教主都听她的,你待会小心不要乱说话,她很厉害的,要是她跟你说话,你就称她圣姑罢,可不要叫她婆婆啊。”

一路上小丫头都很活泼好动,此时听到那圣姑在此后竟满脸肃穆的安坐一旁,燕乔峰心想此人果然位高权重,连这向来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也被镇得如此之规矩,再一想,这位魔教的大人物竟隐居着这样的小巷中,如此高风亮节,不贪恋权势,心中也是好生的佩服。

那边调了调琴弦便奏了起来,初时所奏和绿竹翁相同,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意趣极为平和中正。奏了良久琴韵渐缓,恰在琴音似止未止之际,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婉转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

一曲奏罢,燕乔峰听的心驰神醉,衷心赞佩,道:“佩服,佩服!”对拿着曲谱回来的绿竹翁道:“竹翁,贵教的这位前辈如此琴箫妙技,正是此曲天命真主,就请将此曲谱收下,我也算不负曲、刘两位前辈的付托,完偿了一番心愿。”

左边小舍中传来那位圣姑的声音道:“燕公子高义,慨以妙曲见惠,咱们便却之不恭了。”

“惭愧,在下本就不通音律,也只是借花献佛罢了,望圣姑能传之于世,在下也能将心愿了了。”

略略喝了几口茶,心想曲谱对方已经收下,又见曲非烟因那圣姑在侧,颇有些不自在,于是向绿竹翁提出告辞。

那绿竹翁看着一边的曲非烟,略加踌躇,道了句“请稍候”,径去那婆婆窗边小声恳求请示了一会,然后回来对燕乔峰道:“燕公子,非非是我神教曲右使的遗孤,曲右使跟我又是多年至交,我已请过示姑姑,就请将她留在这里由我照顾吧。”

燕乔峰这一路来跟曲非烟处的很是相得,不想她再受那江湖颠沛流离之苦,便婉转拒绝道:“竹翁,我虽非江湖中人,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已经答应过曲前辈会带她回应天当我亲妹妹抚养的。”燕乔峰转头探询曲非烟的意见,“非非,你意下如何?”

曲非烟看了看绿竹翁,看了看燕乔峰,再往左边小舍偷偷撇了一眼,犹豫片刻,低声道:“我……我还是跟着七哥吧。”

“那么……好吧。”绿竹翁显得有些不舍,看来他跟曲洋确实交情不浅,稍一盘算又道:“既然非非坚持,我也不便勉强,不过可否请公子和非非在洛阳多盘桓数日,让我略表故人之情,将小老儿于琴艺上的一点心得传给非非,也不负当年曲右使对我之恩义。”

燕乔峰见绿竹翁其意甚切,曲非烟自己又没有明言拒绝,反正自己北上之行诸事已了,倒也不急着离去,当下便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