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太平盛世
作者:撒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002

给楼兰雪点了个喷天火冰激凌,我自己要了杯可乐,坐了一会,楼兰雪便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楚天齐,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吸着吸管,瞄了她一眼,“你今天的问题怎么没完没了啊?看来我得跟你开收咨询费才行。”

“你别废话,我问你,你说莫翰怎么会跟谭有珠有……那种关系呢?”楼兰雪说着,迷惑不解地托着腮帮子,“身材,相貌,气质,口碑,无论是哪一个方面,她都明明比洛华差远了。”

我嘟了嘟嘴,说道:“这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莫翰,跟谭有珠有一腿的,又不是我。”

“你也是男人,多多少少总是能够体会到一点感觉吧?”楼兰雪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

我实在招架不过,只能说道:“这谁知道呢?男人的口味有时候很难讲的,有时候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想尝尝猪头肉的,无他,图个新鲜嘛。只是莫翰运气不大好,吃猪头肉的时候,被他的山珍海味给抓到而已。”

楼兰雪看着我,又问道:“照你这意思,如果谭有珠也像勾引莫翰那样勾引你的话,你也可能跟她有什么吗?说实话。”

“我就不可能了。”我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可没那么莫翰那么能吃肥腻。”

“那如果你将来跟一个人在一起了,她各方面都很棒,你明天就要跟她结婚了,但是今天晚上有一个同样很棒,你一直很想跟她有点什么的女生向你投怀送抱,你会不会偷吃?”

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会啊。”

“靠。”楼兰雪听了我的话,立马停下了吃冰激凌,冒出了我认识她以来的第一句粗话。

我不解地问道:“喂,你干嘛这么大反应,难道你真把我想得那么正直吗?”

“我当然知道你肯定会上。但是你也不用想都不想,就马上说‘当然会’这么夸张吧?你有那么精虫上脑吗?”

“唉……”我摇着头,叹了口气,“跟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坦诚不得。”

我叹完气,楼兰雪也跟着叹了口气,“唉,我就是因为从小到大遇到的都是跟你一样的人渣,所以才会对男人一点信心都没有。你们男人啊,永远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听到这里,我马上停下喝可乐,抬起头,看着楼兰雪,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楼兰雪同学,我看怎么俩关系不错,才肯赠你这几句——你这么想啊,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真正禽兽,真正可怕的,不是永远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而是用上半身思考,用下半身行动的男人。他们只要一关房门,马上就是男盗女娼,如饥似渴,什么龌龊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简直恨不得把女人连皮带骨都给吞下去。可是只要把房门一推开,马上就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了,走在路上看到美女,眼睛都不斜一下。同学,这才是真正的人渣,这才是真正的禽兽。而我们永远都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虽然同样淫荡,但是起码我们坦白,我们从不隐瞒。我们有任何想法,下半身马上清晰地反映出来。你要真是贞节烈女,不乐意跟我们勾搭,你绕道走,我们也不可能当街把你给强奸了不是?要是你明明看到我热血沸腾了,还撞上枪口来,那就叫你情我愿,谁也不能怪谁了。对吧?所以说,如果你某一天,你遇到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比如我这样的男人的时候,你该心怀感恩之心,因为上天让你遇到了一个真诚的男人。”

我把话说完之外,看到楼兰雪微微张大嘴巴愣了一阵,好一会之后,她才笑着摇起头来,“楚天齐,我真是奇怪,为什么不管是多么下流,多么无耻的事情,你都可以把它说得这么正义凛然,这么理直气壮呢?”

“不是我把事情说得正义凛然,理直气壮,而是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这么正义凛然,这么理直气壮。”

“是啊,这世上最正义凛然的人就是你了,联合国真该给你颁个奖才行。”楼兰雪瞟了我一眼,说道。

我呵呵一笑,把脸凑上去,说道:“这些虚名对我楚天齐来说,就像浮云一样,根本不放在眼里,还是实际点,你亲一下就算了。”

楼兰雪一把将我推开,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闹了一阵,楼兰雪又问我道:“不过说真的,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找我?”

我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你那么忙,那么多公子哥儿要应付,我这个穷小子哪敢找你啊。”

“少来了,才不是这个原因。”楼兰雪一点也不相信地瘪瘪嘴,然后试探着问道,“听说你做了钱不易的私人助理,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我瞄了楼兰雪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钱不易用私人助理这个职位收买我,而做为代价,就是我不能去找你?”

楼兰雪眨了眨眼睛,说道:“以钱不易跟谭亭山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啊。”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你就当是吧。”

楼兰雪瞧了瞧我,说道:“那就是说不是咯?那是什么原因?”

“你又没给我发工资,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我假装生气地说道。

楼兰雪见我这个样子,以为我真生气了,赶紧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讨好地说道:“天齐,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刚才也是随口说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的。”

我脑袋一撇,“知道不是那你还问?”

“哎哟,我是觉得奇怪,所以随口问到咯。”楼兰雪见我依然无动于衷,于是使出了身为美女的无敌法宝——嘟着嘴,靠着我的肩膀,拉着我的衣袖,撒起娇来,“哎哟,天齐,你就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认罚,晚上请你出去玩,你消消气嘛,好不好?”

我本来就没生气,更经不住她这撒娇攻势了,于是赶紧笑笑,说道:“你们女人的心啊,永远都是针眼那么大,鬼才有闲心跟你生这个气。”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生气。”楼兰雪见我并不生气,表情也就轻松起来,又说道,“既然你给钱不易做事,跟我无关,那我就该恭喜你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看了看楼兰雪,不以为然地问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钱不易这个人胸怀大志,而且他手下也全都是他老爸精心给他配置的,可谓是人才济济。你现在能够跟他一起共事,只要肯用心学习,将来飞黄腾达几乎是一定的了。以你的灵性,将来就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一个不小心,保不齐哪天四大家族就要加上你的楚氏家族,变成五大家族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得还真远,我可是从来没有想那么远。至于飞黄腾达什么的,我也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需要赚到足够我一辈子吃喝玩乐,消遥自在的钱就够了,再多的钱,就是累赘,送给我我也不要。”

楼兰雪不敢相信地望着我,说道:“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飞黄腾达的想法都没有。”

“想飞黄腾达的都是傻逼。飞黄腾达的人看起来好像很牛,其实狗屁,自己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了。就像我太爷爷,多牛逼啊,号称全通海第一大家,有屁用,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跑了,临死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再看我老爸,虽然没什么钱,可是跟我老妈日子过得多逍遥啊。所以说啊,人生一世,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最重要。穷,当然是绝对不行了,可是太富,富到飞黄腾达,那还是免了吧。”

楼兰雪还不甘放弃地又问道:“但是,如果你飞黄腾达,你就可以当一个大人物,做大人物就可以主宰小人物的命运,难道你不想要这种感觉吗?”

“当然想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感觉谁都想。但是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大人物……我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有几千亿,当个省长,别人人前人后的巴结你,你就算是大人物了吗?狗屁,你钱丢了,官丢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人鸟你?这不是你人大,是你的钱大,是你的权大。一千年后,谁知道谁是比尔盖茨,谁又知道现在的美国总统是谁,谁又知道现在的联合国秘书上是谁。”

“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像拿破仑那样,光着身子上岸,对着来抓他的士兵说,向你们的皇帝开枪吧,然后士兵就把军官都抓起来,送他到巴黎复位,这才是大人物。像贺龙那样,起义失败,带着两个随从回家乡,县里的保安团长照样得屁颠屁颠地过来磕头,喊贺爷,您回来了,这才是大人物。什么叫大人物?大人物就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可是振臂一呼,一样应者百万,左右天下大势,这才是大人物。”

说到这里,我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你看所谓的四大家族,他有钱吧,还有谭亭山,他老爸是省长,有权吧。可是就我这样的,我楚天齐,小小一个大学生,只要我自己不作奸犯科,不贪财,不上套子,他们两家任何一家,敢随便弄死我吗?不敢!就算我真把他们得罪急了,他们想把我给弄死,都得事先筹谋个半天,事后还担惊受怕,生怕东窗事发。一旦事情爆出来,他们就全部都得给我陪葬。连我这种小角色的生死都不能随意决定,还谈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啊?蒙谁呢?所以说,真正的大人物,只有在乱世才有。真想当大人物,赶紧坐时空飞船回清朝。太平盛世,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大人物的。太平盛世说白了就是市井小民的时代,是吃喝玩乐的时代。无论你混得多好,混得多牛,你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有多重要,在太平盛世里,都只不过是另一种自欺欺人,自以为是而已。这种逆天下大势的傻事,让像钱不易这种胸怀大志的傻瓜去干吧,我才不干。”

听到我说了这么多,楼兰雪转过脸,看着桌子,眨着眼睛想了一阵,然后点点头,说道:“你别说,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开始觉得,像你现在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其实也满对的。”

“那当然了,楚天齐大大一贯英明,一贯正确。”我咧开嘴,得意地笑道。

楼兰雪难得地没有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踩我,她笑着看着我说道:“怪不得洛华一直说你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没想到,你还真挺有思想的,怎么我从前就没看出来呢?”

“像我们这种有深厚哲学根基的人,自然不可能像你们这些粗俗的升斗小民一样,肚子里有三两水就四处显摆啦。咱们讲究的是深沉,不但深,而且得沉得下去。”我得意地摸了摸脑袋笑道。

“得了吧你,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起来了。”楼兰雪笑着打了我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看表,“快六点了,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我答了声好,便买单跟她一起回去了。回到楚洛华宿舍一看,楚洛华已经睡着了,而张盛傻乎乎的坐在一边守着。我于是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张盛这个棒槌居然反问我,“什么怎么样?”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问你跟楚洛华小姐勾兑得怎么样了。”

张盛眨了眨眼睛,呆呆地说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人就坐了一阵,我给她削了个苹果,她说不想吃,有点累,想睡觉,然后她就睡了,我自己把苹果吃了。”

我真是要晕倒,我辛辛苦苦给你创造的良机,你就这么浪费的?不过,看到张盛那一脸无辜的模样,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过头,对楼兰雪说道:“今天晚上让你多请两个人有没有人问题?”

楼兰雪耸耸肩,答道:“没问题。”

我转过身,拍了拍张盛的肩膀,“好吧,把楚洛华叫醒,我先请吃饭,吃完饭楼大小姐请去酒吧玩。”

吃饭的时候,楚洛华的精神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起码不哭了。不过情绪还是好不到哪儿去,东西没吃多少,话也没说什么。张盛坐在她旁边,只知道陪着伤心,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有我跟楼兰雪有一句没一句的开解,不过我们都不想抢张盛的镜头,自然也就没什么大效果。

吃完饭,楚洛华就想回去睡觉,我们硬拉着她去酒吧喝酒。到酒吧的时候,楚洛华显得委靡不振,没有什么情绪。但是酒一来,她立马来了精神,端着杯子酒狂灌,波尔多红酒一口气干了大半瓶。等到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趴在那儿不动了。我们于是只能打道回府,把楚洛华送回宿舍。把楚洛华安置好了以后,我们一看,时间还早,十点不到,于是楼兰雪提议继续回去玩,我立马表示赞同,而张盛则很没有情绪的说太累了,想回去睡觉。

于是,最后就只有我跟楼兰雪两个人去了。

再次回到酒吧,刚坐下,楼兰雪就事先声明,“刚才是我请的,现在轮到你请。”

刚声明完,她就潇洒地对侍者打了个响指,“威士忌,谢谢。”

我苦笑一声,“我就知道。”

喝了一会酒,楼兰雪看我好像情绪不是很高,于是问道:“干嘛?还在替洛华担心啊?放心喔,我觉得她跟莫翰的感情其实其实没那么深。之所以这么难过,其实更大的成分是因为不服气。所以,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我摇了摇头,“莫翰跟楚洛华我从来就没有看好过。”

“那你在担心什么?”楼兰雪刚说完,就翘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是在担心张盛?”

我看了楼兰雪一眼,没有说话。

楼兰雪深吸一口气,“说真的,不要说我唱衰你这个好兄弟。我个人感觉,洛华并不喜欢他这种类型。你的这一片好心,到头来,很可能只能带给他一段伤感的回忆。”

我微微晃了晃杯中酒,说道:“这很正常,通常最爱的人,都是无法得到的。”

楼兰雪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原来你的感觉也跟我一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比你旁观的时间可长远多了。”我喝了口酒,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撮合他们?”

“如果今天的张盛一直没有机会去尝试的话,那么楚洛华就会成为张盛一生的遗憾。而人生最可怜的事情,不是痛苦,是遗憾。所以,我宁愿让他冒痛苦的风险,也不愿意他一生遗憾。”

“那如果张盛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一蹶不振,那你会有何感想?”

“失恋就像一块炼金石,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材质,炼过才知道。张盛是我的兄弟,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不会。”

“也许谈不上一蹶不振,但是一定会大受打击。”楼兰雪说着,眨了眨眼睛,“你真的确信你自己没有错吗?”

“不管如何,我相信,现在有一段感情经历对他总是好的。十八岁受到感情伤害,还可以从头来过,三十八岁就难了。”我说着,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到底有没有错。”

楼兰雪看我有点烦恼,又笑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烦心,感情的事,到底怎么样,还是决定在自己手里的。就算是最亲的兄弟,你也影响不了多少,所以你其实不必给自己背负这么多包袱。”

我苦笑了一声,“但是刚刚塞这个包袱的人,正是楼大小姐你。”

“我可没有塞包袱给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以外的任何人都是外人。对于感情这种私隐的事,外人是不应该干涉太多的,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我端着酒杯愣了一阵,赞同地点点头,“认识你这么久,就这句话最有道理,来,为了这句话,敬你一杯。”

当我看到楼兰雪仰首就打算一杯干的时候,赶紧补充道:“不需要干,随意就行了。”

楼兰雪笑着看了我一眼,耻笑道:“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酒量那么差,怎么出来混。”

楼兰雪说话间,我膀胱有点膨胀,我于是笑着站了起来,“不是个个美女都像楼大小姐你这么豪饮的,我上上洗手间。”

说着,我拉过一个服务员,问他洗手间在哪,他顺手指了个角落,“喏,就在那。”

我于是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在快要到洗手间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香港跟你们台湾不同,台湾法律从严,只要被告被起诉,那他就被假定有罪。而香港法律刚好相反,它是首先假定被告无罪,然后要控方证明你有罪。并且把一切疑点的利益点归于被告。所以,虽然目前还无法找出任何有利证据来证明你无罪,但是你也绝对不可以认罪……你放心,世上没有不能打的官司,你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可以帮你想到办法的……对,一周时间!……好,就这样,再联络。”

我侧过身,顺着这个声音看去,当我看到那张法官一样冰冷的脸时,我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我于是洗手间也顾不得上了,笑着走了过去,“真巧啊,黄律师。”

黄玄衣看起来情绪正好不是很好的样子,所以见到我的态度也好得有限,她转过身,看着我摇了摇头,“怎么走到哪都会撞到你?”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我说着,大喇喇地坐在她对面,“我看你挺烦恼的样子,不如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帮人解决烦恼可是一流的。”

黄玄衣轻视地笑了笑,“你以为你行吗?”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反问道。

“那好,我现在正好有一个法律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我伸手按着青龙戒,轻声呢喃了一声,青龙无悔,然后怡然自得地笑道:“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