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儒王通
作者:初照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514

荥阳通往东平郡之路,过了通济渠往东,是一片广沃的大平原,隐隐点缀着小村庄的影子,给人一种乱世中的宁静感觉。

“貌似太平啊,瓦岗一垮,洛阳实力不足以震慑四方,河北群雄如卢明月、徐圆朗之流必定南下,江淮杜伏威、李子通也自然不甘寂寞,届时又是一场乱局啊!”杨浩骑在马上,指点江山,又开始大发感慨。

高占道大声应道:“三爷,不如我们先把这地方占了,咱也做个群雄玩玩!”

“玩不起呀,兄台!”杨浩怅然一叹道:“此处是河北下江淮的要冲,正面还有洛阳,人家都是根基十足,实力雄厚,你猛插一脚进来不是找抽啊!你还群雄,把你殴成太监,看你怎么雄?”

高占道闷闷的道:“三爷,不雄就不雄,您还是带着占道闯荡江湖吧,占道不是做生意的料,老窝在东郡会发霉的!”

“废话!”杨浩叱道:“让你跟秦叔宝当兵你又不肯,现在给你找门生计,又给我推三阻四,谁告你我要闯荡江湖了,我是去长安接夫人,又不是不回来,少给我这儿耍赖!”

高占道被训得无语,陈老谋劝道:“老高,三爷也是为我们好,再说我们先把摊子撑起来,三爷跟夫人回来了,不一样领着咱们打天下!”

杨浩眯起眼道:“还是老谋有见识,对了,老谋你会不会易容啊?”

杨浩此番在荥阳露得太狠,情知隐藏不了身份,为今之计只好易容改扮,思及原书中陈老谋似乎有这门手艺,虽然比不了鲁妙子巧夺天工的人皮面肯,但也聊胜于无了。

陈谋谈起自己的本事,不免带着几分得意:“三爷是想易容吧,老谋倒也略一二,粘个胡子、画个眉毛这倒容易,再难一点还可以种些毛发,垫个鼻梁,如果还想改变脸形,可以拔几颗臼齿,整一下牙床,或者打碎颧骨,重新使之愈合,耳下可以开口,脸上可以烫疤……”

他说得起劲,同行不止杨浩,凡听到之人莫不起了一身冷汗,这般搞法,是易容还是毁容啊?

杨浩连忙打住:“好了,好了,我要容易一点的,你给我粘个胡子就行了,唉,也不用了,还是我自己长吧!”

陈老谋只得住口,神色间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扭头看向高占道,高占道立时怪叫一声:“我不整容!”策马就往前跑去,看得杨浩哈哈大笑。

后面的车子上押着货物,由屠叔方和任俊带人守卫,宣永左肋下吃了单雄信一槊,伤及内腑,得杨浩的长生气调养之后,这两天好了一半,刚刚能够自己骑马。还有两辆车里坐着女眷,都是翟娇的心腹侍女,翟娇自己则骑马提枪,随车行进,一路垂头丧气,眉宇间还带着淡淡悲容。

素素由于身体刚好,单独坐在另一辆车上,由楚楚在旁照看。

杨浩放缓马速,等素素的车跟上,隔着厢门向里问道:“素素,今天感觉好些了没有?”

他的长生气迈过最为凶险的第一关,已有小成,这些天一直坚持给素素输气疗伤,看见这丫头一日好过一日,心里也颇有成就感。

素素在楚楚的搀扶下坐起,靠着板壁,苦着小脸道:“老爷,您就再等两天,等素素大好了,就陪您去长安找夫人好不好?”

杨浩哈哈笑道:“我去找夫人,你急个什么劲,怕她不让我收房啊!”

一句话又说得素素脸红心跳,低头不语。楚楚在旁边看着,一张俏脸却又变成另一只苦瓜,酸酸的道:“恭喜素素姐,这下你可算熬出头了,可怜我们还不知道着落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杨浩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了,在荥阳那段日子,倒也多得这妮子照顾,于是又一笑道:“吃醋了啊,放心,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素素都收了,没理由不收你啊,只要夫人接回来了,你表现的好,老爷自然会照顾你的!”

楚楚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素素看得有趣,伸手去呵她痒,佯怒道:“小妮子,动春心了吧,竟敢勾引老爷!”

楚楚最怕她呵痒,笑成一团道:“不敢了,奴婢不敢了,二夫人饶命啊!”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杨浩微微一笑,抬头看天,心中也不由幻想起等日后君绰回来,一妻二妾,三年抱俩,子孙满地爬的融融乐趣,不经意间,那天上的白去,竟已幻成傅君绰的绝世面容,别来已有一个多月,心中思念却是与日俱增。

※※※

东平郡离瓦岗不远,当年翟让起兵,第一个攻打的就是这里,已死于李密手中的祖君彦,当年即是东平县书佐。后来瓦岗的军政中心转至荥阳,这里处于山东河北几大势力交集之处,反而保持了难得的平静,郡内及周边人口共有一万多户,地方治安有当地第一大帮会青霜派出面维持,大当家陈元致,一手青霜剑法于江湖上也算浪得虚名。

路行数日,杨浩等人抵达东平翟府,府主翟泰是翟让的堂弟,为人不似翟让那般隐忍,倒是个爽快汉子,与杨浩初次见面,便要下跪行礼,杨浩难得客气一番,伸手相扶,好言以待,间中问起主人伤势未愈,又大方出手,用长生真气替他疏通经脉,当场便有了起色,喜得翟泰感激莫名,对杨浩更是尊敬有加。

一行人连同货物都排好,大家聚到客厅议事,翟泰再三请杨浩坐了主位,自己在左首就坐,其下是翟娇、屠叔方、宣永,右面一排椅则只坐了陈老谋和高占道,麻贵和任俊两人则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杨浩先说明了来意,想要在东平立足,做些生意买卖,翟泰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一个人,殿下是非见不可!”

“你是说大儒王通对吧!”杨浩暗暗算了算时间,荥阳一战被自己打岔,比原著提前了不少,差不多应该是王通过生日了。

翟泰点头道:“正是此人,王通号称海内大儒,其武功也是一流高手境界,在朝在野都十分得人敬重,东平此地,表面上是青霜派话事,但青霜派大当家陈元致,都得对王通执半师之礼,今夜正是王通寿辰,我也得到了一份请柬,刚好殿下到来,以殿下的名号,王通定然会卖我们几分面子!”

杨浩微微一楞,随即皱眉道:“老翟呀,以后不要再称我殿下了,这个身份麻烦太多,会引火烧身的!”顿了顿又道:“还是叫我三爷好了,张三爷,就用这个名字去拜见王通!”

翟泰闻言,有些面露难色道:“三爷?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以王通的身份……”

杨浩淡淡一笑:“身份不够,我还有宝贝呀,刚好乘这机会打个广告,不怕没人动心!”

在座中除了翟泰外,均见过那几箱随候珠,闻言纷纷点头,翟泰看得一头雾水,不知这位殿下三爷有什么奇珍异宝,有心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忍住好奇心,等晚上再开眼界了!

※※※

当晚华灯初上,杨浩带着陈老谋、高占道、麻贵、任俊四人,在翟泰的带领下,骑马来到王通的府宇,一处座落于城南的巨宅,还未走近,便见灯影辉煌,热闹喧天,到了近前,又见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好不热闹,一队三十多人的青装大汉,在门前维持秩序,指引交通,竟是有些忙不过来。

任俊吐了吐舌头,道:“三爷,这家人名气真大,过个寿辰竟有这么多人到贺,差不多大半个东平都在这儿了!”

杨浩微微一笑:“王通的名气是不小,不过看这热闹劲,恐怕冲着石青璇三字来的更多些!”

“石青璇是谁呀?”麻贵从东海来的,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好奇的问道,高占道和陈老谋两人也露出疑惑神色。

“石青璇嘛!”杨浩沉吟了一下,道:“算是个歌星吧!”

“歌星?”所有人都瞪大双眼,杨浩尴尬的一笑:“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她箫吹得很好,到哪有人喜欢!”

“箫?”高占道哪里懂这玩意,大言不惭的道:“箫有什么好听的,烧火棍似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听小娘子唱曲!”

“庸俗!”杨浩嘴角一撇,不去理他,几人下马便往前面府宇行去。

早有青衣大汉迎上前来,客气的请几位出示请柬,翟泰在这里也算颇有头脸,请柬一掏出来,那人一见他的名字,立生恭敬之色,招手唤人来牵过马匹,当先引路向府中行去。

穿过天井,进入前厅,一路只见仆婢穿梭,人满如潮,越往前厅上越是热闹,带路者将三人引到厅上一角,拱手告退,只见厅内靠墙一侧摆着十几张台子,上面放满美味佳肴,任来往宾客取用,杨浩不禁一乐,还是自助餐啊!高占道不用他吩咐,挽起袖子就往上冲去,陈老谋麻贵任俊也忍不住跟上,杨浩心里其实也想上前,但顾忌着仍有正事,只得强忍馋虫,转身让翟泰带路,先去找找王通那老儿。

在这么多宾客中找王通,方法一大把,全凭眼力劲,只见厅东宾客最多,衣着也最华贵,定是主人所在,杨浩和翟泰今夜一身打扮也自不俗,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间中还碰上几个相熟之人跟翟泰打招呼,来到近前,只见堂侧一组酸枝椅坐了三个人,其他人都只能立在一旁,足见这三人地位不凡。

中间一名皓发老者,身形高大,神态威猛,杨浩猜他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旁边一位长衫儒士,两鬓垂白,气度超然,不用问便是大儒王通,另一位却是官员装束,卷发高鼻,略带些西域人的特征,两只眼珠十分灵活,给人以相当精明厉害的印象,杨浩看到这里,不由眼睛一眯,这王世充于史上甚有贪财敛宝的名声,把货卖给他却也不错。

正思想间,翟泰引了一名蓝衣大汉过来,对杨浩道:“三爷,这位就是青霜派大当家陈元致,王老先生的高弟!”

杨浩忙收回目光与那人见礼,各道一声久仰,陈元致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翟泰虽然在东平一向山藏海纳,但以他陈元致的地位,还是知道一些根底,这里又突然冒出一个三爷,而且翟泰还对他十分恭敬,分明过江龙蛇,不由得陈元致不小心翼翼。

杨浩哈哈一笑道:“在下张三,一介东海行商,这次是往长安途中,顺道来看看老友,闻名王老先生过寿,慕名特来拜会,还要烦请陈当家引见!”

陈元致连道客气,又道:“鄙人虽然与三爷素昧平生,但只听三爷谈吐气势,便知定非凡俗,自当向家师引荐!”

当下拱手作势,便要请杨浩回去,杨浩还了个礼,刚要动身,便听大厅上传来砰然巨响,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扭头望去。

只见一张餐台被掀倒在地,一个高大猛汉狼狈不堪的跌在地上,两个年轻小伙子左右去扶,又有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头站在当中,指着对面一群年轻男女,气忿至极的怒叫道:“你们这帮恶贼,烧了我们的船,现在还敢打人!”

杨浩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

※※※

“怎么回事,谁在这里捣乱!”

陈元致大步走了出来,满脸阴郁气恼,这是他老师的寿宴,贺客盈门,都是大有头脸的人物,发生这种事,分明就是当众打他陈元致耳光。

挨打的一方正是高占道陈老谋等人,闻言刚要说话,对面忽然传来一个怒声:“这莽夫老盯着我们小姐看,没有挖出他一双眼珠,就算他命大了!”

陈元致闻言大怒,定睛看去,只见对面站两名气质脱俗的年轻男女,那女子作书生打扮,不过容颜殊丽,那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男子也是相貌英俊,一身造型奇特的雪白武士服,周围站着几个跟他同样装束之人,目光凝重,俱是高手气势。

寿宴之上,当众说要挖人眼珠,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陈元致脸色一寒,拱手道:“这位朋友,敢问如何称呼?”

年轻男子迟疑了一下,正要回答,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好教陈爷认识,这两位就名动江湖的东溟公主单婉晶,与东溟少帅尚明尚公子,不知我张三的属下。哪里犯着几位虎威,当日在东海上杀人烧船还不够,如今竟然追到王老先生的寿宴,还要出手行凶!”

杨浩带着翟泰越众而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时挑起共愤,看向单婉晶几人眼神都为之一变。

“你胡说什么?”尚明神色一急:“分明是你属下那汉子先向我们挑畔,我们何时烧过你的船?”

“哼!”杨浩咬牙道:“少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日你们在东海海面,被海沙帮围攻,逃走时遇上一只商船,不分青红皂白,用火箭袭击,可怜我满船三百多口人命,只有在下与几名水手逃出生天,你们忘了,在下可忘不了!”

原来这两人就是当日在海上与杨浩擦船对视之人,作书生打扮的单婉晶就是当日的白衣女子,闻言脸色微微一白,侧过头去,不敢对上杨浩那似曾相识的忿恨目光。

其余人一听杨浩竟说是三百口人命,越发神情大变。

只听尚明怒道:“你那条破船,哪里装得下三百多人,少给我胡说八道!”

此话分明就是默认了,尚明说得又快,周围的东溟高手根本来不及阻止,暗暗情急,果然此语一出,整个厅上的气氛同时寒了下来,充满鄙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至,让一众东溟派众人站立不安。

高占道爬起身,还要再上,被杨浩抬手拦下,必竟是王通的寿宴,话到三分,剩下的事还是由主人家处理的好。

尚明脸色一阵青白,怒喝一声:“我们走!”带着众人便要离去,陈元致拦上前一步,冷笑道:“尚少帅,如此要来便来,要走就走,打伤了人,连个道歉都没有吗?”

东溟派众人莫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尚明冷哼一声,就要发作,一旁单婉晶忽然越众而出,拱手道:“陈当家说得是!”转身杨浩方向,又长身一揖:“三爷见谅,当日我们也是无心之失,造成贵属损伤,一直心中不安,三爷如有见责,我东溟派全部承当就是!”

她一个俊俏姑娘,如此折身下礼,足见心中不为愧疚,又言词切切,也搏得几分众人好感,杨浩顺风驶满帆:“过去之事,在下也不愿多提,既然公主有意赔偿,一应伤亡抚恤,等寿宴之后,我们私下再找地方磋商吧!”

杨浩现代人思想,天老大钱老二,抚恤费是一定要争取的,一番话更是说得宽宏大量,面面俱到,人人都心生赞赏,连陈元致都对他这般顾忌王通的面子,暗暗感激,于是投桃报李道:“既然如此,我青萍派也算忝为东道,不如明日午时,本人在凤翔楼设宴款待二位,大家有什么事,大可坐下一谈!”

有他一言作保,此事就算暂时了解,双方人马各自分开,人群又渐渐恢复热闹气氛。

杨浩这边,高占道仍是愤愤不平,被杨浩皱眉喝斥:“你想干什么,我们还要在东平立足,不能主动惹事,再说人家是江湖大派,就算我点齐人马,灭得了这几个人,还能灭得了人家满门吗?”

翟泰点头称是:“三爷说得对,东溟虽是海外门派,却经营兵器生意,与各大势力都有联系,想报仇也不能轻举妄动!”

杨浩道:“山水轮流转,未必他们哪天不会犯在我手里,先敲一笔是一笔,老谋,回去给我整个名单,连石介他们一起加上,孤儿寡妇越多越好,明天拿去跟他们谈判!”

陈老谋点头应是,他是船上的老人儿,对伤亡情况最为熟悉,由他来假造名单,自然天衣无缝。

这时陈元致迎了上来,拱手先道声多谢,又道:“三爷处事得体,家师也十分感激,特让陈某来请三爷过去一回!”

杨浩道声有劳,留下翟泰看住高占道,只身随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