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

仅仅是一剑，便将足以与清虚境后期巅峰匹敌的黑蟒抹杀。这是何等威力。而施展出这样一剑的古剑，修为也不过是清虚境后期而已。

方阳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实在是古剑的那一剑太过惊艳，让他心神震撼，久久不能自已。

剑纹，当真如此强大？

古剑心念一动，手中长剑散去，目光一转，不远处瘫倒在地的黑蟒瞪大了双眼，灵识一扫，竟是气息全无。

先是与方阳一番苦战，紧接着借助黑木之力爆发，本身便受到了不轻的伤势，而后倾尽所有凝聚出的黑蟒被抹杀，他所承受的反噬也是巨大的。这所有种种加起来，竟是让他在不甘之中死去了。

古剑没有去理会他，转身将方阳扶起，道：“不过是借助外物爆发出来的修为，底子很虚，论凝练，与清虚境后期相差无几。等你到了这个境界，也能胜他。”

他似乎知道方阳想问什么。

方阳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古剑……前辈，剑纹，果真有此威力？”

古剑轻笑一声：“不必唤我前辈，古剑兄便好，毕竟我只比你大了几岁。我九岁便钟情于剑，融灵之后，除了金纹，不修其他，古尘知我不同于他人，故将我深藏。我抱剑深山中，历经三年九个月，终于悟出剑纹，成就灵师。剑者，杀伐也，剑纹，将金行之道的锋锐诠释得淋漓尽致，它本身便是金纹演变而来，所以我在剑纹之上造诣越深，我的金纹修行也就越强。”

“若想感悟剑纹，须对剑抱有至诚之心，心中除剑外再无其他，方才有望。”

方阳凛然，知道古剑这是在指导他，同时也敬佩古剑对剑的至诚。不走金纹成就灵师的路子，只因心中有剑，这执念一直支撑着他。清虚境后期的灵师之所以强，不仅在于魂魄强大，能够更大的发挥出灵纹之力，还在于他们感悟出的灵纹更多。

但古剑，只有一道剑纹，最多还有一道金纹，便再无其他。正是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到剑之中，才有他方才那一道惊艳无比的剑光。

方阳心有所触。这些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和其困难，剑纹的确很强，但对他而言，却并非最适合的。

古剑看了一眼他的右臂，道：“金纹之力在你手臂中，并非一时三刻就能解决。我用剑纹之力将其封印，你可以慢慢将其化解。等你将手臂中的金纹之力完全消融，这些金纹之力自会化作感悟，这对你而言，也是一种机缘。”说着，古剑手指轻轻一点，方阳右臂之上的黑色竟是奇迹般缓缓消失。

“不过我的封印之力也有限制，你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剑纹之力消散，你若还无法消融这些金纹之力，这股力量经过酝酿只会更加强大，到时候除非你的修为超过那个黑蟒，踏入清虚境后期，否则三个月后金纹之力与你的血肉纠缠在一起，你必死无疑，就连古尘都救不了你。”古剑沉声道。

方阳刚刚落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果然，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好事，必须时刻保持上进之心，才可勇攀高峰。

见状，古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必太过担心，以你的资质，三个月的时间定然可以化解，我也是怕你忘了这才提醒于你。”

“不。”方阳摇头，抱拳道：“方阳虽有些许天资，但还是少年心性，若无古剑兄指点，真的可能犯下大错，届时一切晚矣。”

古剑笑着点头，眼中有着赞赏之色。此次古尘特地派他前来，以他的头脑，如何不知此举正是为了保护方阳。也是在古尘那里听闻方阳天赋惊人，他才答应此事。看到部落中优秀的族人也能够虚心接受他的话，他自然感到满意。

“好了，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援救古肖，这便快快前去吧。”古剑笑道。

方阳看了一眼仍然昏迷的古城，迟疑了一下，道：“那古城他……”

古剑腾身而起，道：“无妨，此地黑木尽除，黑蟒身死，已无其他危险。我已经在他身边留下一道剑纹之力，若有变故，能够保他平安。”

方阳闻言才放下心来，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灵草庄。

只见庄子的门户大开，尸体和鲜血遍地，那血腥的场面让人难以接受。方阳见了，一言不发，内心却是怒火涌动，甚至有种希望黑蟒复生，再杀他一次的冲动。

古剑的脸色也是极为阴沉。斩杀黑蟒的轻松与喜悦在瞬间消失不见。

这些，都是古尘部的族人啊。

古剑深吸口气，抱拳一拜，而后带头走入庄中，身后方阳紧紧跟随。

不过数十步，二人便看到两根从房梁之上垂下的绳子，绳子被血液染黑，上面甚至还有残留的血肉。

古剑目光犀利，清虚境后期的灵识弥漫开来，忽然，他面色一变，脚步一踏，直接来到了灵草庄的后门，此门已经被打开，门上同样是有着鲜血，似乎是被人艰难地打开。

二人来到门边，一眼望去，一个佝偻着脊背，血肉模糊，踉踉跄跄向远方走去的人影立刻出现在眼前。

“古肖！”古剑一声低喝，“你要去哪！”

“嘿嘿。”那身影停了下来，回头，脸上同样是血肉模糊，看上去极为骇人，“我金纹尽散，已经废了。”

“我知道。”古剑声音平静，但方阳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难受，无论如何，古肖也是他们的族人，是曾经守护过部落的英雄，是受到族人敬仰、孩子们向往的灵师。现在……被黑蟒夺走了所有对金纹的感悟，他已经……废了。

“古尘部不需要我这样的废人，我要去黑鸦。”古肖原本有些肥胖的身躯骨瘦如柴，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但以古剑和方阳的灵识，还是能够知道他在说什么。

古肖话音刚落，古剑神色一变，剑指抬起，一道剑光浮现，他冷着脸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古尘部待你不薄，就算你不再是灵师，部落也会善待你，但你却要背叛！我告诉你，再往前一步，我便将你斩于此地。”

“你要杀我？”古肖嘿嘿一笑，原本虚弱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神情疯癫，“你要杀我？”

“我古肖自从成为灵师，在猎队中效力五年，所杀灵兽不满十只也有八只，为部落立下汗马功劳，从未有一句抱怨。到现在，你要杀我？”

他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忽然，他神情一变，厉声吼道：“我古肖，只想变强！就算只是清虚境初期，我也想做一名灵师，而不是躺在那里看着你们一点一点强大到我只能仰视的地步！”

“今日，无论你杀不杀我，我意已决，自此，世上再无古肖！”。

说完，他转过身去，亦步亦趋。

那个方向，正是黑蟒来时的方向，也正是……黑鸦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