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众心如一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76

秦二面带崇慕之色,似有一些惋惜却又显得有些自豪地道:“早在十六七年前,俺答胡虏便率兵进犯我疆土,当时朝廷诏谕天下,奄勇武之士抗敌。俞大猷将军勇跃报名应选,时兵部尚书毛伯温重其才,悉心将俞将军介绍给宣大总督翟鹏,意欲让俞将军担任抵抗俺答大军的统帅。但翟鹏阳奉阴违,并未重用俞大猷,只是将俞将军作为一名小小的普通参将派驻到大同。俞将军却并不以未受重用为意,在俺答进攻大同时力排众议,毅然率领本部兵马拒敌,力抗俺答十余万精锐铁骑,使俺答大败无功而返。”

秦二的这番述说平实无华,根本没有华丽的言词和激动人心的情节,但众人仍然听得津津有味,犹如身临其境一般时而扼腕而叹,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漏*点昂扬,时而心情大畅,无不深深佩服俞大猷将军的胸襟和本领,也为俞大猷将军大胜胡虏而感到骄傲和自豪,看来蒙古胡虏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凶厉无敌,一时之间皆不由摩拳擦掌,信心大增,漏*点涌动间不由暗暗下定决心,若是日后俺答真敢再来犯边,定当率众奋起还击,尽己之力保境安民。

感慨良久,马雨筱忽然道:“俞大猷将军既然在大同威名远播,声震胡虏,朝庭为何不让他继续坐镇大同呢?”

秦二叹道:“世道不公、人心不古莫过于此!当初翟鹏瞧不起俞将军而将他故意闲置在大同,没想到俞将军却凭一己之力建此殊功,对此,翟鹏不但不感到欣慰,也并未有丝毫的反省羞愧,反而妒忌不已,暗中想方设法地刁难排挤打压俞将军,但俞将军为顾全大局却是逆来顺受,毫无怨言。毛伯温从他人口中终于得知俞将军的尴尬处境,不禁深为愤慨,而此时南方的倭患也越来越严重,于是将俞将军调往汀彰道担任守备,抗击倭寇。俞将军在胡虏威胁未靖之际突接调令,只能徒呼奈何,满怀惆怅高吟‘何日扫清俺答尘,复当饮马长城窟!’而去。”

马雨筱担忧地道:“若贼兵再来,何人能抵挡得住?”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欲舒出心中的郁闷,秦二接着道:“当时俺答确实并不甘心失败,纠集残兵败将卷土重来,俞将军的人虽已离去,但他在胡虏大军面前英勇拚搏的顽强作风仍在,众官兵凭此鼓起勇气奋力抗敌,将俺答抵挡在关外达七年之久,直到庸碌无为而又贪生怕死的仇鸾担任大同总兵时才让俺答侥幸踏进关来,由此可见俞将军之威的影响是何等深远。”

马雨筱似有些沉醉地道:“俞将军到南方以后更是大展雄风,击溃海贼倭寇无数。倭寇海贼闻俞将军之名而丧胆,不敢再侵扰汀、彰及附近一带,他在倭寇海贼中的声威并不比在胡虏中的威名差。”

秦二愤愤地叹道:“可恨万恶的奸贼弄权,不但污以不战放任倭寇为患之名将俞将军削职关入大牢,又陷以不忠之名将忠烈将军*于不义之地,如今天下两大长城塌陷,北虏南倭怎不猖獗?外患又如何能平息?”

听到秦二之言,众人又是一阵感慨,不知不觉间热血奔涌,暗叹自己生不逢时,未能跟随俞大猷将军或是秦定山将军抗击外侮,面对现实,却又深感无奈,浮起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鲁妙儿忽然道:“攘外必先安内!若任由如严蒿之类的奸臣贼子把持朝政,即使任由秦、俞二位将军全力抵抗外患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永绝外患的唯一办法便是除去象严蒿之类的奸贼!”

象严蒿这样的乱臣贼子,人人皆欲杀之而后快,因而众人都十分赞同鲁妙儿的提议,不由纷纷附合起来。但杜奇仍觉得只凭他们这几个人要除去严蒿并非一件容易之事,更何况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救出俞大猷将军解除南方倭患,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实不便另生枝节去招惹其它的麻烦,否则,救俞将军一事终将成为泡影,他不明白一向精明聪慧的鲁妙儿为何不顾大局几次三番地提议除掉严蒿,于是笑问道:“妙儿为何如此心急欲除去严蒿那奸贼呢?难道妙儿与他有仇?”

鲁妙儿愤愤不平地道:“我家虽然与严蒿那奸贼毫无仇怨,但那奸贼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为国为民为自己都恨不能立即将之杀之才甘心!”

杜奇道:“别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杀不了他,即使有能力杀掉他,我们也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便得不偿失。”

马雨筱不解地道:“杜公子何以有此顾虑呢?”她似乎极为赞同鲁妙儿的主张,欲不顾一切地先除去严蒿。

不等杜奇开口,秦二抢先感慨地道:“我与严蒿那奸贼仇深似海,恨不能立即将其碎尸万段,但也深知严蒿那奸贼的势力根深蒂固,党羽爪牙众多,其影响更是深远巨大,若冒然将其杀死,说不定会激起叛乱,导致诸侯割据之势,那时将战火连绵,当今皇帝失去江山事小,让黎民百姓受苦事大,若为报我一己之私怨最终让黎民百姓遭殃的事我怎么也不愿去做!”

众人都为秦二无意中所表露出来的心意折服,鲁妙儿也不禁有些佩服秦二的胸襟,但她仍颓然地道:“这么说来,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蒿那奸贼欺上瞒下,独揽大权,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而不闻不问吗?”

杜奇道:“只要一想到奸贼严蒿横行不法,我们谁不义愤填膺?只是我们欲办之事尚无丝毫头绪,若我们此时不分轻重缓急去招惹严蒿那奸贼,不但于事无补,说不定反被他所乘,到时遭殃的不仅仅是我们这几个人,而是要连累许多人吃苦受累,至少贼寇之患便难望平复。”

听到杜奇如此说,鲁妙儿虽未再吵嚷着要去杀严蒿那奸贼,但她仍然兀自气咻咻地愤恨难平,显是心中并不痛快,只是屈于形势和尊重杜奇的意愿才不得不禁声,可见她并未放弃除去严蒿的想法。

听到杜奇的话,秦二迟疑地问道:“不知公子欲办何事?若不嫌弃,秦二愿为公子效劳!”

马雨筱急忙接过话头道:“敢问秦帮主与忠烈将军是何关系?”

秦二没想到马雨筱会问及此事,微微怔了怔,缓缓扫视了厅中众人一眼,坦然道:“实不相瞒,秦二本是忠烈将军的一个家人,奉忠烈将军密令创建忠烈帮,意在招集江湖中的有为之士培植一支精锐之师,以期有朝一日抵御外敌,谁知忠烈将军此志未酬,竟被严蒿那奸贼害得差点家破人亡。但秦二却不敢违背忠烈将军之令,一直以来皆致力于精选江湖中年轻有为之士加以训练,以备它日之用。年初忠烈将军避出京城后,为防奸党察觉我忠烈帮与忠烈将军有关,便遣散了大半兄弟,令其隐姓埋名,一旦有事时仍可随时招集他们。如今俺答胡虏蠢蠢欲动,我们在杜公子的号令下已结成盟,愿各位大力支持秦二完成忠烈将军之命,为抵抗外敌尽一点心力。”

众人都很清楚,大凡在京城的帮派,或多或少都与官府衙门、达官贵人有着一定的瓜葛,有的是通过武功高强的爪牙来控制,有的是自愿归附于某一势力,有的更是直接指派心腹秘密创建,如虎穴会和神拳帮之前便属于前者,而忠烈帮显然是属于后者,象龙潭帮这种背后既无势力支持,帮众又大部是外来之人的帮派可说是少之又少。

几乎所有帮会之间的关系都是建立在背后势力的立场上,今日势如水火的帮派明天或许就变成了友好帮派,今日情如兄弟的帮派明天也许会以生死相拼。所以,凡帮会中人无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改弦更张依靠更强大的势力犹如家常便饭一般毫无奇异之处,因而,在杜奇和鲁妙儿联手击败左三同后,易振彪和范无极又不见左三同出面来安抚他们,于是便以鲁妙儿之言为借口相约投向杜奇,其目的不外乎是寻求更强有力的支持和保护,同时也消除了杜奇和鲁妙儿来找他们的麻烦之虞。

而温文雅投奔杜奇的意向却明显地单纯了许多,但也不可排除她有寻求强力保护之嫌。秦二不请自来与杜奇等人结盟的用意不言而喻,显是如他刚才所言,意在趁机拉扰大家,共同组建一支精兵,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开口,杜奇便让其他帮会派遣人手让他训练并管理,这无疑是让他担任这一彪人马的首领,他心中不禁大喜过望,暗暗感激杜奇不已。

在刚才的言谈中,易振彪、范无极、向大鹏和温文雅四人虽未开口说话,更未表明心迹,但秦二已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皆是正义感极强的热血之士,对忠烈将军和俞大猷将军都十分敬慕,更有铲除奸邪抵御外侮之心,想来必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于是借马雨筱相询之际顺势将自己的身份挑明,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相助自己。

骤然听到秦二这一番话,众人并无意外之色,反似放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般舒了一口气,毕竟刚结成的盟友并非人人痛恨的奸邪之人的帮凶,而是大家敬仰的忠烈将军的兄弟,这确实是值得欣慰的一件喜事。

马雨筱本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秦二与忠烈将军必定关系非凡,此时一经证实,不由喜出望外,显得有些兴奋地道:“秦帮主果然是秦叔叔的兄弟,怪不得对朝庭和江湖中的事都了如指掌,这下可好了,我们为俞大猷将军鸣冤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秦二略显惊异地道:“公子和马姑娘是为救俞将军而来?”

马雨筱喜滋滋地道:“雨筱正是奉先父此遗命而来,我们正愁在京城没有门路呢,现有秦帮主大力相助,何愁事情不成?”

秦二苦笑道:“自得知俞将军之事后,我便四处奔波欲救出俞将军,但几个月下来仍然毫无着落,若找不到手握实权的人物相助,就我们这几个人想救出俞将军势比登天还难!”

马雨筱对为俞大猷鸣冤一事本就心中无底,她依然按照父亲的遗愿北上京城仅仅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希望,每每想起欲救俞大猷之事皆深感茫然,不知该从何人何处入手。后来听送她上船的尼姑和骆马帮的人都说有一位奇人将助她前往京城解救俞将军,她才重新燃起希望,谁知他们口中的奇人竟是杜奇,但见杜奇似乎人缘极广,在船上连骆马帮的长老都要听他的安排,自身的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连大方真人和小方居士这样的奇人异士皆争相与他结交,娇娇这样的妖物也愿归顺于他,她才并未因杜奇年少而看轻他,始终相信杜奇有能力助她救出俞大猷将军。可直到此刻,杜奇似乎并无把握救出俞将军,而且好象也与自己一样根本不知从何处入手,她的心中才又有些着急起来。

无意之中遇到秦二这样一个与父亲相熟的故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定会全力相助自己完成父亲遗命,马雨筱的心中自是兴奋无比,此时骤闻秦二之言,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淋下,顿感从头凉到脚,似所有的希望完全破灭一般感到灰心丧气,想起父亲临去之时的殷切嘱咐,以及那些在倭寇海贼*威下痛苦挣扎的人们,马雨筱的心犹如被万忍所绞一般疼痛碎裂,语声空洞而苍白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看着马雨筱那痛苦的神情,杜奇的心不禁阵阵发痛,忙道:“救俞将军出狱是我们势在必行之事,无论多么困难也绝不会退缩,哪怕是硬闯西苑去见皇上也在所不惜!”

见杜奇说得慷慨激昂而且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马雨筱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感激之意,略略有些欣慰地道:“可是,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呀,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