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 天理何在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16

一个镖师刚刚跃起,便被身前的道士一拳击飞,打着旋跌入身后的悬崖;另一个镖师见同伴无功而逝,不由急怒交加,虎吼一声,腰腹用力,竟在空中一旋,改头前脚后为横着拦腰向前面三人撞去,欲以此减轻李时珍和庞宪所受的压力。但他的身形尚未调整过来,便已身中两刀一剑,又被人狠狠地一脚踹在胸前,受此重击,那镖师自知难以活命,再加上四重力道狂涌而至,他再也稳不住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飘飞,心知即使伤重不死,摔下悬崖也绝难幸免,他的心中不期然地涌起一股悲凉绝望之意,猛一发狠,将全身所有的力量凝聚于双手,竟于间不容发之际猛地抓住正欲离身而去的两刀一剑。

持刀的两人武士打扮,显是江湖武林人物,持剑者乃是一个道士,他们见终于击中那镖师,不由心中暗喜,冷不防手中的兵器竟然被那镖师死死地抓住,并死命地向前拉扯,他们皆不由一惊,慌乱中哪里稳得住身形,竟随着那镖师向前扑出。前面就是悬崖,那道士虽不知有多高,但料想只要掉下去并不好玩,于是突然发力,将手中剑猛地向前一送,同时松手丢掉手中剑,他竟借这微弱的反弹之力稳住身形,见那两个武士不肯舍弃手中的钢刀,落得与对手同时葬身悬崖的悲惨下场,他不由暗自得意不已,正欲回身退开时,突觉背心一痛,一股大力涌至,他身不由己地向前标出,身临空中向悬崖下坠落。

那道士猛见身下黑乎乎地一片根本看不见底,心知这一掉下去必无幸理,眼见胜利在望,他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很是不甘,努力向后望去,只见一人凌空前飞,双脚勾住两人的脖颈,上身向前探出,抓起正往下坠落的李时珍和庞宪向后扔出,他自己却受力不住,带得脚下两人一齐向悬崖下跌落,那道士心知自己必是被那人所击才摔落悬崖的,但见那人也与他一样正往下跌落,他不由暗自兴奋不已,心想你再狠还不是落得与老子同样的下场!谁知他思念未已,却见那人凌空一个翻身,竟不可思议地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撞在黑糊糊的崖壁上,而后顺壁而上,轻轻地掠回悬崖,见状,那道士惊讶不已,一时竟忘了自己即将摔死在崖下,可谓死得安乐。

那人正是杜奇,他施展能在空中随意转向的轻身功法,轻而易举地翻上悬崖,见围攻李时珍那些人正探头探脑地向悬崖下观望,见到他从崖下飞身而上,皆不由惊异莫名,杜奇恼他们险些害死李时珍,刚翻上悬崖便趁他们分神之际抓住两人摔往崖下,而他却从众人的头顶上翻过,下落之际,杜奇凌空飞起两脚分别踹在两人的后心上,那两人立即惨叫着摔下悬崖。

杜奇借踢中那两人之力再次凌空翻身,落地之前双手又推在两人的膝弯处,那两人顿时摔倒在地,早已着地的杜奇就地一旋,又将那两人击下悬崖,趁机挺身而起,展开拳脚,向剩下的敌人扑去。

那些人追逐厮杀半夜,虽然将李时珍等人*上悬崖,但皆已精被力竭,杜奇又是以极快的手法攻其无备,所以才一连将六人击落悬崖,现在只乘下三个道士,见势不妙急忙退开,但他们旋退即上,一个挥舞着一柄拂尘,另两个手持长剑,恶狠狠地反向杜奇扑来,其中一个道士还叫道:“何方来的野小子,敢坏你家道爷的好事?不将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杜奇早已下定决心务必将那些围攻李时珍的人斩尽杀绝,正担心他们四散逃逸难免多费手脚时,见那三个道士并不思逃走,当下不由暗喜,又见那三个道士的武功并不太高,此时更是心惊胆战气喘吁吁,忙凝聚起本身真元,旋身避开当胸刺来的长剑,一拳击断斜切而来的长剑,同时一脚将用拂尘那道士踢翻在地,冷叱道:“你们本就不是人!”

话语声中,不等另两个道士变招,杜奇手肘猛地撞在一个道士的后心上,那道士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不已,欲叫却已发不出声来。

另一个道士见只一个照面,两名同伴便被对方击倒,而自己的剑也被对方打断,一股骇然之意猛地从内心深处涌起,哪敢再与杜奇交手?忙将手中断剑当暗器扔向杜奇,顺势向后急退。

杜奇挥掌击中凌空射来的断剑,那断剑立即倒飞而回,“噗!”地一声扎入那道士的后心,那道士应声扑倒在地,鲜血从伤口和他嘴里狂涌而出,显是难以活命。

正危急时,突见杜奇从天而降,李时珍和庞宪不由大喜,忙奋力反扑,试图冲过来与杜奇会合,但他们已是力不从心,反被敌人*得直往悬崖下掉落,心想即使杜奇就在身旁,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们,更何况此时杜奇仍在十余个敌人身后,不知何时才能冲到他们身边?绝望之感悄悄地涌上李时珍和庞宪的心头,他们不由暗叹一声,竟然放弃求生的意志,颓然地向后倒去,正向悬崖下掉落时,却被杜奇及时抓住扔往身后安全之地。

脚踏实地,李时珍和庞宪惊魂未定,见那道士已将手中最后几页稿纸投入火堆中,他们两人顾不得身疲神倦,忙大叫一声,双双向那火堆扑去。

那道士正神情亢奋,突见李时珍和庞宪两人扑来,不由微微一怔,狞笑道:“来得好!”说着,飞起两脚,将李时珍和庞宪两人踢出两三丈外。

李时珍和庞宪似不知疼痛,也顾不得自己是否受伤,刚刚倒地便又爬起身来扑向那火堆,尚未到近前,那道士哈哈大笑着又将他们踢飞两三丈外倒在地上翻滚不止,如是数次皆是如此。

杜奇回过身来正看见李时珍和庞宪两人被那道士踢飞,当下不由怒气迸发,叫道:“狗贼找死!”喝叫声中,杜奇凝聚起全身真元贯于双掌,猛地击向那道士的胸膛。那道士见杜奇来势凶猛,竟避而不战,猛地向李时珍和庞宪两人倒地处奔去,显是欲先杀害他们再与杜奇决战。

杜奇见那道士的身法飘逸如电,心知一时半会绝难追上他,而他却有充足的时间杀害李时珍和庞宪,杜奇自然绝不会让此事发生。他的人在空中来不及转向,毅然变掌为拳,同时施展仙人舞中的千里却敌之术,双拳几乎同时击中那道士的软肋,那道士顿时顺拳劲的方向翻滚而出,摔倒在地狂喷鲜血不止。

杜奇顾不得追击那道士,忙奔过去半扶起滚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的李时珍,来不及检查他的伤势便输过去一缕真元。李时珍却奋力挣脱杜奇的扶持,猛地站起身来,踉跄着扑向那火堆,顾不得火势正旺,伸手便向火堆中抓去,但却什么也没有抓着,唯有一团团火焰在他手中熄灭后变成一点点灰烬。

庞宪拾起跌倒时摔落的宝剑,赶过来奋力扑灭火焰,却只得一堆时明时灭的火灰,与李时珍手上的灰烬随山风飘飞,并无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剩下,李时珍和庞宪两人见状不由颓然地坐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那堆余烬,李时珍似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望着随风而逝的余灰,庞宪只凄苦地叫了声师父便凝噎无语,眼泪,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砸在地上溅起无数小珠四射飞落,就象杜奇此时的心一样被李时珍的神情辗得粉碎,就象李时珍的人一样,似被人掏去了五脏六腑一般,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许是听到李时珍和庞宪的话,看到他们那悲怆绝望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态,被杜奇刚才击飞那道士忽然抬起头来,狞笑着幸灾乐祸地道:“没了吧,数年的辛苦白费了吧?哈哈!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怎么连一堆废纸都保不住?哼!老子就看不贯你一副清高的模样,就要你写不成!”

见庞宪怒目瞪视着他,那道士狞笑着接着道:“看着老子干什么?你小子有本事来骂我啊,来打我啊,来杀我啊,你还走得动吗?哈哈!”

自被杜奇击倒后,见李时珍自始自终都未再看他一眼,那道士不由气苦,仍然狞笑着接着道:“姓李的,算你狗屎运气好,老子没有杀了你,不过,老子把你的命根子烧了,看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枉你自称救人的神医,你可知有多少人为你而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那里,那里,还有摔下悬崖的,哪一个不是为你而死?你活在世上人没救几个,害死的人倒不少!”

本已颓废地跌坐在地上的李时珍突然又矮了几分,显是深受那道士言语的影响,数年的辛苦被付之一炬,更连累许多无辜之人为此丧命,今日幸得未死,往后不知还要连累多少呢,无论为人为己,都不如死了的好。

见那道士在那里狞笑道唧唧歪歪说个没完没了甚是烦人,庞宪手中剑忽然化作一条白练,猛地刺入那道士的咽喉,那道士的头一挺,根本不愿就此停止下来,仍然狞笑道:“好,好,好,杀得好!老子会在前面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下地狱!”只是此时他已语不成句,声音更是含混不清,让人听不明白,但他仍坚持着将最后一个字从口中吐出才猛地垂下脑袋气绝而亡。

李时珍仍然未看那道士一眼,但他却颓然叹道:“唉!你不该杀他的,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杀了他有什么用呢?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看见李时珍悲哀失落的颓丧神情,杜奇早已心碎,此时听到李时珍的话,不由全身一颤,急忙叫道:“老哥,还记得小弟否?”

庞宪也跟着惶然叫道:“师父!若任由此等恶人横行,天理何在?”

李时珍慢慢地抬起头来懒散地看了一眼庞宪,望了一眼杜奇,又望了望刚才那火堆处,只是火焰早灭,余灰尽散,唯有一点焦黑的印迹,或可免强追忆刚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烙在人们心中的痕迹,那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李时珍忽然用力挺了挺颓唐的腰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强装欢颜道:“贤弟风采胜昔,愚兄老怀大慰,只是时过境迁,时珍难见故人!”

杜奇不由扑倒在李时珍身旁,凄然道:“老哥之苦,小弟心中明白!”

李时珍道:“贤弟不必多虑,愚兄心若止水,何苦之有?”

杜奇心知李时珍痛心连累无辜,又受那道士言语的影响,恨不能以己身代替那些无辜者,再加上他一心为人,到头来却为人所害,实已了无生趣,只想一死了之,根本不在乎其它任何事物,但他又不知如何劝解李时珍,只得说道:“老哥,秋夜山头凉气阴寒,我们找个避风处再叙别情如何?”

李时珍淡然道:“此地甚好,有如此多的英灵相伴,夫复何求?”

杜奇闻言不由大急,忙道:“老哥!”

庞宪跟随李时珍多年,自然熟知李时珍的脾性,早已意识到不妙,见杜奇也束手无策,猛一转念,忽然大哭道:“师父,我们如此辛苦,一心为医患着想,可他们为何总是为难我们呢?师父,他们如此*迫我们,天理何在?他们把师父害成这个样子,天理何在?师父,您到是说说,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李时珍不由一呆,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来慈爱地抚摸着庞宪的肩膀,喃喃道:“天佑善人,天道自在人心!不管天理何在,我们只要问心无愧便可!”

庞宪仍然泣道:“可是,师父为何要逃避现实呢?”

李时珍忽然浑身一颤,苦笑道:“痴儿,痴儿,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善者以助人为乐,岂能以害人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