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除夕夜宴(修改)
作者:衣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28

过了腊月二十三,天色开始放晴,到了除夕那天,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来。簪梅园里的梅花却是开得越发好了,清越的香味,远远的便能闻见。

林府的晚宴便摆在这里,为免太过冷清,黛玉便建议,让张姨娘和李姨娘也坐席,本还想着请林管家一家,只是林海并不同意,黛玉心里多少也能知道些林海不同意的缘由,心中虽嗤之以鼻,却也不能多说一二,也明白能让两个姨娘坐席已勉强,遂不强求。林海北面坐了,左手边便是黛玉,接下来依次是张姨娘,李姨娘,林月莹,林莫言,便又到了林海。

旁人没什么事,李姨娘却是不得闲,虽坐着,酒菜等事却还是要她调停,好在还有复苏彤叶二人,稍可得些闲。一时一队婆子进来,俱是抱着红木描金的大捧盒,一阵有条不紊的忙碌,桌面上便摆上了各色菜肴,一时又有丫头上来献屠苏酒,因黛玉最小,便先给黛玉斟了。

屠苏酒具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除疫疬之邪的功效,由汉末名医华佗创制而成,却是经唐代名医孙思邈流传开来的,经过历代相传,饮屠苏酒便成为过年的风俗。而这饮屠苏酒,方法更是别致。一般人饮酒,总是从年长者饮起;但是饮屠苏酒却正好相反,是从最年少的饮起。也就是说合家欢聚喝饮屠苏酒时,先从年少的小儿开始,年纪较长的在后,逐人饮少许,取意“少者得岁,故贺之;老者失岁,故罚之”。

黛玉不惯饮酒,一年也只在除夕这一日饮这屠苏酒,抿过一口,丫头便去给月莹斟,依次下去,最后才是林海,黛玉亲自执壶斟了,笑道:“祝爹爹在新的一年里无病无灾,降长寿。”

林海笑着一饮而尽,道:“还是女儿贴心。”

一时又有一队人捧了食盒进来,却是年轻的小丫头,一人捧一个彩绘五彩缤纷的小捧盒,李姨娘起身唱了一句,众人方揭了上面的盖子,黛玉捧给林海,李姨娘捧给黛玉,旁的人都由着丫头伺候,却是合欢汤,材料不限,取个吉祥的意思。

待酒过三巡,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又进来一队小丫头,依旧是一人捧着一个彩绘小食盒,却是双层的,是吉祥果,如意糕等。

饭毕,众人移到旁边暖阁里,林海一人上坐,早有丫头拿了垫子铺在地上,黛玉领先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未等如海说话,小手便伸到林海眼前,笑嘻嘻地说:“女儿头也磕了,年也拜了,爹爹的红包是不是也该拿来了?”

林海早知道黛玉定是要出什么新闻,听言,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见黛玉大有不拿到红包不起身的样子,忙把事先备好的荷包放进黛玉手中,顺便伸手拉了起来,看了张李二人一眼,笑道:“过了年,又张大了一岁,还这般不懂礼数,竟跟爹爹要起压岁钱来。”旁人已是笑得不行了,忙又赞了黛玉一回。

接着,月莹莫言兄妹二人依次给林海行礼,礼毕,林海自是给了荷包等物。三人忙又向张姨娘李姨娘二人行了个半礼,两人喜不自禁,连道使不得,忙给了荷包,自是比林海的低一等,三姊妹又互相拜了。林管家领了家里男妇小厮丫鬟按差役上中下人等,男一起,女一起,也过来给林海黛玉行礼,自然又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子,闹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散了。

才不过二更未尽,因要守岁,并不去睡觉。

刚桌子上的残席已是撤了,重新又摆满了一桌,旁边放了几个小红土炉子,炉上水汽氤氲,醉人的香味中夹着丝丝花香,却是已温上了酒。

守夜难熬,几人便围着桌子喝酒说话儿,不知怎么说到了年后的事,自然便说到去京城的事,林海因道:“过了二月玉儿的生日,我也要启程去京里一趟,玉儿定是要同行的。莫言府试虽没过,也不要灰心,你年纪还轻,说来,我也是不如你的,比你要晚三年。我的意思是你此次便和我一起去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也能多些见识。那太岳书院的山长乃是历经三朝的大儒,当年我有幸也得到过程先生的指点,受益良多。你本是个聪慧的,年纪又小,性子却还沉稳,我想着你能聆听程先生教诲,也是好的,你是个什么主意?”

咋听林海之言,林莫言心中惊喜莫名,毕竟年纪轻,脸上便带了出来,不过转眼间,却又沮丧了脸,脸上略带遗憾,却正色道:“谢叔父看重,请恕侄儿不能从命。”

此言一出,就连黛玉也替他急得不得了,就差踢一脚。月莹心中也是急的,扭头看着林海,想说却什么又不敢开口,心中只是怪他哥哥不识好歹,错过这好的机会,一时竟是没能会出她哥哥的意思。

林海自是知道林莫言心中在计较些什么,摇手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也是我没说清楚,这也是你的难得之处,懂得尊师重教,我可是替刘鼻子荐了个好学生,”随即却是一叹,“只恨我无时间,若能还如在苏州的时日,不然哪里还轮得到他。”

看着林海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在座之人莫不掩嘴而笑。黛玉竟是拿手指划脸羞他父亲:“爹爹也不怕羞,不过差一个师徒的名分,难不成就不把哥哥当儿子了?”

林海的话刚起了个头,林莫言便知道自己一时着急,竟是想岔了,心中羞愧不已,又听黛玉这般说,更是面红如血,忙起身给林海行了个大礼,正色道:“叔父教养之恩,侄儿一日未敢忘,在侄儿心中,叔父便如同父亲一般。”

月莹细酌其言,早明白过来了,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又想起林莫言刚才义正严词,却是太不客气了,不免忐忑不安起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担心林海着恼,黛玉的话也不能略减一二。

原来这时候的人就是讲一个“孝”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生只能拜一个老师,但并不限制去向旁的先生请教学问。当然,拜那等心胸不宽广者为师,自然这个就行不通了。再有那些投机取巧之辈,见到有学识更好的先生,或是为将来仕途的,背弃师门重新投别门,也是有的,自然不为学识品性高尚之人所喜。即使以后为官清正,这污点却是再也抹不平。

先时,林莫言着急,便以为林海的意思是叫他另投师门,当然,他心里不是认定林海真是有这个心,更多的只怕是在考察自己的品性,如今见林海说开,心中也不由地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更是想起了他的先生刘温日常说的一句话:“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不肯轻易信任人。”又想起自父母过世,兄妹两个靠着林海过活,却是未受过丝毫委屈,便是黛玉,年岁虽小,却也常多让着月莹。思及此,心中越发的难安。又听黛玉言语,又想起前些日子月莹写给自己的信,恍然大悟。

忙起身朝着黛玉作了个揖,放转头看着林海说道:“任凭叔父安排。”

林海黛玉均是不明白林莫言为何如此郑重地给黛玉作揖,问道:“这是为什么?”

林莫言只说受教,旁的再不肯多说,独月莹心中知道缘由,却也不去点明。见此,黛玉林海也不好多问,只想着他年轻,脸皮薄,心中有些话,却是不好说,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