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质
作者:方息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67

话说自从罗红瑶随着乌宝翁远嫁之后,我们咨询馆又恢复了清静。

衙门里的笑脸案,隔三差五的就出一次,而且据近期观察,越来越频繁。萝卜长带着老宋和他那帮兄弟们,每天忙的头昏眼花,鲜少再有花花心思——吃喝拉撒睡,全在异域司里解决了。

罗夫人心疼儿子,经常煲个什么六趾羊羔汤或者山膏排骨粥之类的,亲自送去慰问,当然便宜了不少馋嘴的差役跟着打祭。案件没破掉,很多人长肥了一圈。衙门的大厨很是得意,同时也奇怪,菜谱没变怎么大家都进入了长膘期?

我和绿绮清闲很多,毕竟中午没有两张大口来蹭饭了。绿绮高兴的收拾了一下,约我去添置胭脂水粉。这个妞儿其实挺爱臭美的,几次要求我把自己的小脸贡献出来,给她做新品调色试验盘,都被我严词拒绝。

永达巷是水粉胭脂的集散地,胶州“澄心堂”的货,当然是最名贵的好货,可惜平时大家买不起;打折时又不是人人都能抢购的到,于是,我们的主奔目标,是巷尾“齐大娘粥摊”旁边的“好再来水粉铺”。

要我说,西市的商业之所以繁荣,就是因为遵循了“地域价值“的原则。商贩们把货从当地便宜拿来,转运到了大集市高价售出,一来一往,差价就是落入荷包的”哗啦啦“声啦。但是,西市能繁荣的要原因,我认为还是商业自由——只要你不犯法,啥都能卖;咱长安百姓,也啥都能买到。

“好再来水粉铺”,则为商业自由的最佳体现——他家专卖a货……“澄心堂”出什么新水色的胭脂了,不到半月,他家就能找人制作出来,价格低廉一半,顶多盒子包装没“澄心堂”漂亮华丽。

拜托,都是自己用的,长安城里还是有很多小户人家的女孩,囊中羞涩滴………绿绮自从现了“好再来水粉铺”,就追随不少大婶小丫的脚步,成为了他家的铁杆Fans,坚定的作到了“好再来”。

当天,我就是在吃完午饭后,陪着小苹果,享受着午后休闲的时光,懒散散的沐浴着暖暖的太阳,一步一搭,挪进了“好再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掀开“好再来”的门帘,才迈进去半条腿,就立刻缩回了脚。午后啊!这种时候,店铺里也能拥挤的人头攒动,我简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分明是女人的世界!就见无数的小姑娘大婶子,把袖子卷的老高,辫子盘的紧溜,一堆一堆的扎在一排酸枣木木柜前,脸色通红。高喊声,询价声,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人体的,铺面的脂粉香,混合各种成分,那气浪差点没把我掀晕过去。

绿绮却明显来了劲头,把腰带勒好,裙摆一扎,双袖一挽,拉着我就要上!我抹抹额上的冷汗,含泪说:“小苹果啊,东家我已经老胳膊老腿儿了,你就当出了个屁,把俺放了吧!”

绿绮兴奋的指指人群,讲话都不利索了:“东,东家………看,看样子……有,有新货啊!”

我把身子往门外又挪了挪:“我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你好了!”

绿绮犹豫了一下,抵不过,点点头,把有限的精力,无比热情的投身到无限的女性人民争购的海洋里去了。

我合上帘子,坐在门口台阶最边边的靠墙角的地方,倚着青砖,回望了招牌一眼,感慨一道门帘,居然能楚河汉界的划分如此的两个世界——门口静悄悄的,除了过路默不作声的行人,连只猫都没有。由于过了午饭时间,旁边“齐大娘粥摊”上,食客自然难免空空如也。只剩下八仙桌上,一两个空空的小碗和茶壶。

我拣起一块石子,边无聊的扔来抛去,边回忆着乌宝翁大婚时,京都的盛况,忽然,感觉腰间紧了许多。

低头一看,喔咪托佛,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我的腰带,正被一根手指勾着,外外拉!

对!我没有看错,就是一根手指!只有一根手指!

我立刻站起来,骇的把头扭向左右,四周看了看……没有,我没有看见我周围,我身后有任何人,意外冒出的,只有这根正在拉扯我腰带的手指而已!

你能想像吗?我是一下愣住了!没有胳膊,甚至没有手掌,也没有其他四指,对,只有一根食指,一根食指而已!

手指皮肤细腻白皙,指节修长而劲道十足,指甲整理的干净而圆润,在第三节齐头断开,仿佛被人硬生生切下,却没有任何伤口。

我傻了。

这节食指拉了我半天腰带,把我拉向“齐大娘粥摊”的八仙桌前,

然后放开了。自顾自在空中绕了两个圈儿,很快,一点一顿,顺着桌腿,就那么歪歪扭扭的爬将上去;接着,这节食指居然跳进茶碗里,蘸了蘸碗第还没干的水渍,就着桌面,一笔一划,写出了三个清丽的字体:

“跟我来!”

当食指复又勾上我的腰带时,我还在被这三个字,雷到失神中。食指可不干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拽我。

我痴不愣登的随着它的方向,一拐过“好再来”的门墙,走进了永达巷的幽深的小巷尾。

里面没人,但是,猛然我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很香,香到仿佛刹那登上了极乐的悬崖的顶端,却无比平和的看见,顶端居然是一轮柔光万丈的弯月。

弯月迅的变圆了,如明镜一般的银盘里,显现出的,居然是一张笑脸——很熟悉,但是影像模糊;忽远忽近,恰似镌刻在心上的人,看不清是黑白。

是谁呢?任由世界颠倒黑白,依然如雪纯白——那幻影一闪,看清了,怎么是他?我眼前一花,身子一软,晕倒了。

醒来就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了。

这就是我被绑架的离奇过程。

咋咋嘴,我看看眼前的男人。面如白玉,眼似流星,云锦纱的襆头,以玻璃种阳翡向后固定,闲闲两缕垂散下来,说不出的雅致飘逸。流行款上衣下裳相连的襴袍与襴衫,居然是纯粹的丝绸制作,一袭藏蓝色,妥帖舒服极了。飞云履,犀角銙,海珊瑚的七事,说明主人也不乏尚武精神,英姿飒爽。

这些都不能吸引我,吸引我的是那双手。我死命的盯着看,惹的他哈哈大笑:“别看了,不是我的手指!”

“那是谁的?”我奇怪的问。

“你最好不要知道的那么清楚。”男人走向屋子里唯一的小桌旁。

“那你又是谁呢?”我继续问。

“这个…….你最好也别打听了………….”男人靠着桌角,懒懒的定了身。

我点点头——当然,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我顶多也就是被绑票而已,听口气不会殃及性命。

于是,我更加镇定了:“这位大哥,我们家虽然不是大户,但是,只要您价格定的不太高,金额终归好商量………”

男人一楞,又笑了:“方馆主,咱请你来,可是作为上宾的啊!你见过被绑票还待遇这么好的么?”他指指屋子,我看看四周,只好默认。

“那……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提供帮忙的么?”

男人想了一下,说:“是要麻烦一下方馆主。您先歇着,我瞧您住的不错,我明天再来!”

说完,走出门去,我瞧见门口两尊门神狠狠朝里屋瞪了一眼,赶紧装作吓唬的紧,缩缩脖子,门被关上了。切,还不是变相的绑架!

没一会儿,就听见屋顶上有轻微的小响声。我抬头望天,那片小小的木质天窗,两扇合的只露一条缝,泄下浅浅的光。

突然,一声“嘭”,有一团什么从天窗上掉了下来,自由落体到屋子中央的地上。我定睛一看,呵,不正是萝卜长的小老虎么?

肥肥的虎子挣扎着爬到床边,门立刻被打开了。

门神一对我怒喝道:“刚才什么事?”

我眼明手快的揉揉屁股,龇牙咧嘴的讨好的笑笑:“不好意思,滑了一跤,摔的疼死了……….”

门神二对门神一使了个眼色,房门又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