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麻**家，李国藩享受了三天家庭暖暖的亲情，就被刘玉和紧急叫了去。

“国藩，新春乡出了大麻烦。立业村一户农民全家四口都自杀了，凤庆刚刚接到报案，我马上把你叫来了。老郝已经去了那个农户家，你和凤庆坐车先走，我和振清以及县局的同志随后就到。”

李国藩一听，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大过年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选择了这条不归路？而且，是一家四口，全都…

柳凤庆的车里，还有两位家住县城、也在新春乡中心派出所工作的干警。平时，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跟柳凤庆也不见外。可今天，谁也不敢出声。一则是过年期间，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个年别想消停地过好了。二则，他们非常惧怕那个眉头锁着的小李书记，惧怕的原因怎么也找不出来。

到了立业村，郝立刚、郑志、王子豪和洪、民政助理、司法助理等人已经在这里，还有乡卫生院的大夫。低矮的草房内弥漫着浓浓的甲胺磷味道。四具尸体摆放在院内，上面蒙着白布单。这个白布单还是洪找到村供销社，掏钱买的。院内和屋里满是村民。

支部书记老常蹲在外面的雪地上抽着纸卷的叶子烟。满脸凝重，一声也不言语。

李国藩已经从洪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他又来到屋内，掀开锅灶，只见里面是变得冰凉的大碴子，还有一碗土豆泥放在帘子上。走到墙角的缸旁边，一看，里面有半下子玉米，挨着缸的是一袋子土豆，还散放着几颗白菜。里屋可以用图空四壁来形容，只有几本散落的学生课本还有点颜色。里外屋的墙壁上挂满了白霜。

李国藩心中大恸，从屋里走了出来。对支部：“老常，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帮着料理后事。洪，你叫几个干警守在这里。一会儿县局和县领导都要来。咱们先到村委会，把情况碰一下。”说完，当先走了。

到了村委会，大家分别找地方坐了下来。

“老常，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李国藩接过常。

“嗐！说起来，这事儿也怨我。死的这家人姓张，户主叫张长锁，今年好像还不到四十岁。他老婆叫单杏，两个孩子。老大是个丫头，今年十七，老二是小子，今年也九岁了。

唉！要说这家人啊，都是老实巴交的，只是太不幸了。大丫头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那时候张长锁能干那！拼了命地挣钱。老婆单杏也是能下地、能喂猪，一年下来，攒下的几个钱，都用在大丫头身上了。这样，大丫头才能活到十七。

这个丫头七八岁上，这两口子一看丫头肯定寿命不会长，还得要个孩子。计划生育办又给了他家一个指标，就又生了个小子。两口子拼死拼后地干，家里还过得去。每年，乡里和村里对他们家也都给了不少照顾，两金一费能免得就免，能减的就减。承包的村里机动地，定的价也是最低的，他家这样，村里没有和他攀比的。乡里每年的困难补助都有他家。

没成想啊！一年多以前，张长锁就觉得不得劲，浑身没力气，脸色也黑。年前两个多月，实在挺不住了，到县医院一做B，肝癌，都晚期了。

这不，今年，乡里和村里又给他家困难补助了。年前还给他家送来一袋大米、一袋白面，二十斤豆油。他们的亲戚还给他家送了十几斤肉。

我也觉得没啥问题了，怎么的也能过个好年。后来听说这些东西都让他媳妇单杏拿到市场上买了，换钱来给张长锁买止疼药。他们住不起院哪！只能在家里挺着。

大年三十我和村主任还来看他们。真没想到啊！初二晚上就都喝了甲胺磷啦！嗐！可怜俩孩子啦！”

李国藩心内是翻江倒海。一家人同赴黄泉，这得对生活失望到何种程度、得下多大决心才能走这一步啊！他们是被生活*死的。他们还是自己治下的百姓。都说社会主义好，可自己却没有让他们享受到社会主义的好处，他们就带着绝望、带着无尽的留恋、带着对阳光的渴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喧嚣的世界。

也许，另一个世界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不公。有的是鲜花，有的是幸福，有的是平等的众生。

自己呢！张雨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差不多要价值十几万。就算是卖掉一部手机，六千多块钱，也能给这家人解决很大问题呀！

可这也不是办法。全乡会有多少这种情况的困难户？就连大表姐家，不也是因为大表姐有病，家里一贫如洗。如果不是琳琳拿出钱来给她换肾，现在不也命赴黄泉了吗？自己一人之力能解决多少这样因病致贫的人呢！

这个问题，必须从根上解决。第一，要尽快使农民富裕起来，这是根本；第二，要建立一个机制，一个互助的机制，解决农民因病变贫的问题。要让几个富豪们捐出点钱来，加上乡村积累的一部分和农民自愿加入而收取的费用，设立一个合作医疗基金，专门解决这类事。

现在要做的是马上帮助张家人把后事办理好。

至于这件事对新春乡会产生怎么样的冲击波，现在还无法预料。一切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想到这里，李国藩说道：“这是一个不幸的事件，对这家人的去世我也感到非常悲痛和自责。他们毕竟是我乡的村民。可我们关怀他们、照顾他们做得还不够，使他们一家绝望地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作为乡党委书记，我有责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前要做的有三件事：一、 马上帮助张家把后事处理好。费用由乡财政出。此事由立刚同志负责；民政助理协助。

二、 全乡开展一次全面的普查。现在，乡里现有在册的困难户，年前都给了补助。但有因病返贫的农户，是不是还没有列入视野。要重新做一下调查。此事西边六个村由子豪同志负责；东面六个村由郑志同志负责。各包点的乡干部协助。

三、 正月十五前，开展一次募捐活动。乡村两级干部扬点精神，捐点款出来，重点把捐来的款，用于帮助有大病住院的农民。至于下一步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详细研究和论证。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无论上级怎么样处理这件事，我们都要正确对待。不得说长说短。

好，现在大家分头行动吧！”

不久，县长刘玉和、县委副书记凌华、常务县长郭学、农业县长于峰、宣传部长杜宇、纪委书记芮海、组织部长麻东升、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方振清等都来到了现场。同来的还有法医。

宋涛家在滨江市，他已回家过春节没在临泉，所以没来。

这是一件大事，是一件很大的事。

这个大年初三。县里的各位大佬都没有过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