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东升明天就要到省里赴任了。

县里面已经定了下来，一共三台车去省城，欢送麻部长。凌华和郭学代表县委、县府，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鲁明本、刚任命为副部长不久的原干部组组长李晓平以及县国税、地税局的局长也要亲自前往。

中午，县五大班子在政府宾馆为麻东升夫妇举办了正式的欢送宴会。县委书记宋涛、县长刘玉和、县委副书记凌华、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芮海、常务副县长郭学、副县长于峰、曹清、以及肖永顺、符浩、方振清、王举等常委、人大副主任以上、政协副主席以上、纪委副书记等领导，特邀的陈长江、鲁明本、李晓平以及县地税局、国税局的领导，济济一堂，欢声笑语，谀辞不断，贺词横飞。大家热情地祝贺麻东升、夏岚夫妇履新，希望他们常回家看看。美酒下的笑脸，谁能知道有几多真诚？阿谀颂词背后，谁能知道有几多伤人的暗箭？

但这是规矩，是官场里的规矩。是潜规则。

这个规矩流行了多少年，不知史学家有否考证。反正循着规矩做事，就是合乎常理；反之，就是违背常理。而违背常理的结局，没有多少的是好的。

如果做出了违背常理的事，获得了好的结局，那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运气，二是智慧。靠智慧在违背常理的情况下做事获得了好的结局，这个结局一定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绝不一般、独树一帜、特立独行……反正风险多大，收益多高吧！

虽然这种场合麻东升控制自己不能多饮，但架不住敬酒的人多，喝的酒又是本县特产极品临泉醇，酒宴结束还是喝多了，被李晓平、鲁明本和组织部的同事搀扶着送回了家。

李国藩还休着婚假，本来今天结婚才第三天嘛！

按照习俗，新婚夫妻三天回门，可中午老两口出席县里的欢送会不在家，小两口只好自己在娘家做了饭菜自己吃。

麻东升被送回来后，倒在床上睡了一觉。本来他的酒量不小，加上又特意控制，所以醉的并不厉害。醒了之后，李国藩连忙给他倒了一杯酽茶，喝了便来到客厅。

女儿麻**脸上流光溢彩，神采飞扬，在新婚如蜜之月的新娘子，正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之中。只是爸妈调到省城了，心中颇为不舍。现在，正坐在沙上和妈妈夏岚聊着悄悄话。

一见麻东升李国藩翁婿出来了，麻**急忙起身，泡了一壶龙井。给翁婿两人斟满后就和妈妈进了卧室。

麻东升只是把日常一些用品搬到了省城，临泉的房子可以几个月后再腾出来，所以基本没有怎么变动。

“爸，明天都有谁去省城送你们？”李国藩问道。

“嗯！凌书记和郭县长。还有组织部的同志以及你妈他们单位的领导。”

“噢，凌书记带队呀！”李国藩清楚，这也就是老丈人升迁到省委组织部了。要是升迁到省里其他部门，也不见得会安排凌华亲自送到省城赴任。

“呵呵！国藩，你怎么看凌书记这个人的？”麻东升问道。

李国藩想了想：“嗯！在所有的县级领导里，他最像领导。”

“此话怎讲？”麻东升显然被李国藩的最像领导弄糊涂了。

“爸，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这么说吧！宋涛是个女人型的县委书记，心思细腻，搞阴谋、整人还在行，统御一个班子能力水平太欠缺。这和他的经历有关，也和他的悟性、本人性格、能力都有关。同样是秘书出身，穆书记比宋涛强的不是一丁点，而是太多了！按理，两人都给省领导当秘书，见识应该都不差，但宋涛远远不行。这次就是我不搞他，他也走不远。但不搞他，会误了我的事。您说，县委书记当到被下属琢磨要搞掉他的地步，到时候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能叫合格的县委书记嘛？我就不信，他违纪证据要是确凿了，国云飞还能包庇他？”

麻东升点了点头，他认可了李国藩的评价。

“爸，其实，宋涛也就是个在机关里混的料。凭他的文笔和理论水平，要是在省直机关，将来当到厅级没有问题。哼！我不是瞧不起机关里的那些人，要玩政治，假如放到平等的地位和同样的条件，他们的处长连一个乡镇党委书记都不如。我真就不明白了，国云飞怎么把这个不适合在基层工作的人愣派到基层来呢！”

麻东升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国藩，上次朱成副部长和我谈完话，闲聊天时，还真透露了一嘴，好像要给宋涛找一个合适的岗位。”

李国藩一愣：“爸，怎么说的？”

“当时是在朱部长办公室。他对我说，省里领导已经关照了，你们县的宋书记也会调整到省里来。让我到任后留意一下适合他的岗位。看来不是提升，而是平调。”

“哼！想跑。门都没有。这次要没有婚礼上记者来了想祸害人这事儿，也许我就放他一马。现在不行，晚了。”李国藩恨恨地咬着牙说道。

麻东升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国藩和他说的双管齐下，其中的一管儿肯定会间接对宋涛产生影响；另一管儿要是也落到实处，宋涛搞不好要丢官。

“再说刘县长，他是精明有余，算计有余。但魄力不足。无论是人际关系，还是每项工作带给他多大的政治利益，他都会精明地看到。一遇到困难多的事儿，就容易退缩。他不太适合当县长，而适合当副书记。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刘县长有些计较。今年他也快五十了，我看，能不能当上县委书记都难说。爸，人家说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刘县长要是不改掉他那算计的毛病，早晚要有麻烦。”

“老刘是有这个毛病。国藩，老刘对你很好，当然是看在多方面。但你不要轻易和他说这些话，更不要规劝他。要知道，你是下属，他是上级。以他的脾气，如果你劝了他，不但不感激你，还会记恨你。不忍心看他这样下去的话，可以和穆书记聊聊。穆书记的话，老刘是听得进去的。”麻东升嘱咐道。

喝了一口清茶，李国藩又给麻东升点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接着说道：“郭县长太厚道。做人厚道是好事，做官要是把厚道当成了施政的纲领就麻烦了。下级看到你过于厚道，会肆无忌惮，会胡作非为。官威也不好树立。没了威，何以服众？何以贯彻落实自己的主张和政策措施？

而芮书记又过于死板，缺少灵活变通；方局长部队作风十分严重，凡事习惯于命令，特粗鲁，还不讲情面，嘿嘿！方铁面嘛！好在他那个岗位这一套还可以，离开这个岗位这个系统，这种工作方式就要碰壁了。于峰目光短浅，曹清私心严重，肖永顺当县委的大管家当惯了，对下是爷爷，对上是奴才，传话筒的作用都没挥好；至于符浩，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