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韩瑞也听得来了劲头，忘记了自己还是李国藩的秘书。领导在这里，问的这些话肯定有用意。他插完这句嘴，马上就后悔了。偷眼看了一眼李国藩，见李国藩没有生气的表情，才把心放下。

“后来？”唐老板喝了一口酒，又加了一块野鸡，放进嘴里咀嚼着。“后来这个王局长人仗义，又会来事儿，还管着木材盗伐和偷猎的差事，工作越干越顺，就升了呗！不过，能当上林业公安分局的局长，可是听说是市里一个姓佟的什么支队长帮的忙。要不，这个肥缺也落不到他头上。还有，王局长和原来的县委书记马凤武的儿子马宏关系极好，这事儿县里的人都知道。在北山县，还真没几个人能动得了王局长的。

人都是会变的。原来王局长到我这里吃饭，还客客气气。现在，整个偷猎的野味都在他控制之下，我这个酒店全得他罩着。否则，哪里会有野味呢？这个山野的名头就得改了。他是我的财神爷。怎么骂我都得听着。”

李国藩看得出来，这个唐老板在这个姓王的*威之下，有苦不敢说。而且还有求于王局长，只能委曲求全。于是改了话题道：“唐老板，我可是尝过好多好吃的东西。你敢说你的包子馅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吗？咋就这么好吃呢？”

唐老板一惊：什么意思？

“这个包子馅确实放了我独特配方的作料。好吃吧？嘿嘿！那就多吃几个。”唐老板心里暗暗后悔，咋就把这个包子给他们端上来了。

“是吗？呵呵！唐老板，我可是尝过一些放了特别作料的东西。说实在的，我知道放什么东西包子饺子的馅特别香。而且放了这种东西要是做汤，就更好喝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国海集团的老总张海关系挺好的。他的国海大酒店就有一道秘制的汤，只对有限的几个人才放特殊的作料。你这个包子馅味道和我喝过的那个汤有点像。呵呵！是不是也放了那种作料啊！”李国藩拿起了一个包子，几口就吃到了肚子里。

起先，唐老板有些心惊。一看李国藩毫不在意地把包子吃了，心反倒放下了。“这位先生贵姓？您和国海集团的老大认识？那您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国海集团，那可是咱西河市差不多都是老大的企业了。一年还不挣个几十亿？啧啧！人家那才叫买卖！”

李国藩心里一乐：一年挣几十亿？抢钱也没有那么快！认识张海就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那自己这个张海的老大不就更加了不起了。呵呵！

唐老板才不知道李国藩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既然您尝过这个味道，那我也就不瞒您。这个包子馅里还真就有你说的那个特殊调料。不过，只是提香，没有害处。说实话，这个包子还真就是有限的几个人吃得到。不是谁想吃都行的。今天，你们大度，没有因为细鳞鱼的事儿在我的店里和王局长整起来，实际上是救了我的店。我看得出来，你们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也不会在意王局长这个土包子开花的小屁官。我是感谢你们才把我自己吃的好玩意拿出来给各位吃。嘿嘿！没想到遇到行家了。”说完，也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韩瑞和小时都不解地望着在语言上打机锋的两个人。李国藩笑了：“唐老板，谜底还是你来解开吧！没看这两个年轻人都在心里急了么？”

唐老板也笑了：“呵呵！您也是年轻人啊！说话老气横秋的，快赶上我了。好了，说起来也没啥秘密，就是在包子馅里放进了大烟葫芦头磨得粉末。用这个粉末一提味儿，包子就特别香。因为放的量少，也不会成瘾，对人体也没害。”

韩瑞不解地问道：“大烟葫芦头是什么东西？”

唐老板笑了：“你这个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念大书的。啥是大烟葫芦都不知道。就是罂粟的果壳呗！”

“啊！”韩瑞大惊失色。

李国藩笑道：“别紧张。这个果壳还真没有太大的害处，而且加到一些食品里真的很香。不过，唐老板，这玩意现在可不好弄啊！一般还不敢种植，属于毒品啊！抓住要被罚款的。”

“嗨！您看您说的。这玩意也是王局长给咱弄来的。听他说，山里头有的是。哪家还不种个十棵八棵的当药材。”唐老板不在意地说道。“来，咱们继续喝酒。”

“和王局长在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都是你们北山的吧？”李国藩随意地问道。

“不是。这几个人都是老板。别看都说普通话，那是因为在这边呆长了。里面有一个是收皮张的，经常来我这里吃饭，有时也住在我这里。只是我这里是经营山野风味为主，店里养小姐的缺德做损事儿我不干，他们因为我这店里没有小姐，都不愿意在我这里长住。不过，老弟，不瞒你，宾客自带小姐或者女人来我这儿住，我也不反对。毕竟我也做的是生意嘛！

另外几个好像都是搞木材的。有一个还在老红松红镇办了一个加工厂，上了带锯和盘锯，听说投进来三四百万，专门加工方材和板材。还有一个是给思达造纸厂做纸材的。姓刘，叫刘已学，外号叫刘老邪，可发大发了。其他的都是福建的木材贩子，专门搞原木。”唐老板显然和这些人都认识，不过，这些人似乎和这位唐老板关系很一般，因为唐老板介绍他们的时候，语气中有那么一丝羡慕，更多的是不屑。

“呵呵！都是大买卖！”李国藩笑了。

“大买卖？狗屁！赚的钱都是共产党的。他娘的，从检尺员到林场场长、林业局的木材科长、副局长、局长，到各个检查站、铁路分局、木材调运处、各个派出所、林业公安分局，上上下下都打点得通通透透。

北山县境内的几个林业局有归省里直接管理的，还有中直单位。他们上面的关系是很硬的，但都怕王局长。为啥？王局长是现管，就是说不怕县官就怕现管。他是地方林业公安分局的局长，哪家单位，不管门市头多大，都在北山县的地盘上。王局长要名正言顺地找他们毛病随时可以找到。何况这些单位毛病多了去了。

老弟，你可能都不知道，他妈的林业局的大局长、销售局长和木材科长，收礼都是不打捆的钱，至少十万打底儿，少了他敢给你交到纪委去。嘿嘿！这才叫大买卖。

不过，说心里话，哥几个是从临泉过来的，要说真正的大买卖，还得是你们县里的企业。不管是公家的还是个人的，那才叫真正的买卖。我们县离你们县近的几个丘陵地区乡镇，在临泉带动下，办的皮张厂、养殖场、特色产业带和木材深加工厂、地板厂、家具厂现在都很红火。这挣的是干净钱，他妈的花着安心。

你看林业系统原来有实权的家伙们，退休后不是去了青岛、烟台、大连，就是去了秦皇岛、北京、海南。又买房子又买车，哪来的钱？都是在任时捞的。哪有在这边生活的？一任大局长，千万雪花银。搂不到千万，他妈的算白给他这个大局长当了。咱这位公安分局的王局长，比这几个大局长恐怕都厉害。真是不捞白不捞，捞了不白捞。嘿嘿。”

“哎呀！唐老板，别说这个话题啦！咱们还是继续喝酒。今天高兴，多喝几杯。”李国藩适时地拦住了唐老板的话，举起了酒杯。

于是，他们停住了这个话题，专心对付桌上的野味，并和唐老板又喝了几杯。结账时，唐老板说什么也不要钱。还是在韩瑞再三坚持下，才打了个七折，收了款。

回到房间，韩瑞从随身带着的罐子里取出茶叶，给李国藩倒好茶水，打开电视，李国藩对他挥了一下手，韩瑞知道李国藩有事情要考虑，就赶紧回自己房间了。他和小时在一间房里。

点着一支烟，李国藩陷入了沉思。

唐老板的话有些是道听途说，有些是比较真实的。比如长安岭各林业局，有中直单位，有省属单位，还有市里县里管辖的单位。贪污受贿、拿国有资产做交易李国藩也早有耳闻。不过，这里还真的是山高皇帝远。阳光雨露飘洒下来，这里还滴不到几个雨点和几缕阳光。有实权的人员没到退休便在沿海地区或者京津沪等大城市为自己购置了房产，甚至提前办起了自己的买卖。自己的后路找好了，趁着在林业系统还有着实权、东窗事没发的时候，急流勇退，享受清福去了。人走账散，没谁去追究。

这是公开的秘密，其实已经不叫秘密。从中央到地方，当官的有谁不知道呢？他们和掘第一桶金时有原罪的企业家不一样，企业家后来还会缴纳税款，赎自己的罪，不管是否还有偷税漏税的行为，毕竟还为国家做着贡献。而这些家伙，纯粹的吸血鬼。

至于像北山县公安局林业分局王局长这样的公安系统里的败类，哪个地方都有。只是表现不同罢了。现在，李国藩作为西河市政法系统的老大，清楚地明白自己面临的局面有多艰难。一个市的一个系统，仅仅纪律整顿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功夫。这就要揪出几个大的蛀虫、清除几个败类先来立威吧！涉及到谁算谁倒霉。

最重要的信息是两件事，一是这个王局长知道山里有罂粟种植，而且还知道种植地点。当然不见得是大面积种植区域。山里零星种植几颗几十棵甚至数百颗的情况很普遍，倒不是把他当做毒品，而是当做药材。但这个王局长到底知道的是不是大片的种植区域呢？传说中的毒品加工点真的会在山里吗？

二是王局长和市局现在的常务副局长佟佳林到底有没有私人关系，如果有，是个什么关系？

至于内部强化管理，整顿警风警纪等等，现在到不忙实施。只有找到了政法系统存在问题的实质，才能打蛇打七寸，有的放矢。

这时，手机响了，李国藩一看，是麻明慧的电话。原来，她想老公了，又挂念着李国藩的安全，和麻明慧以及女儿小慧慧聊了一会天，就挂了电话。

现在这个手机号只有自己的几个红颜知己和市里主要领导知道，至于公事的手机，当然是秘书拿着了。就连政法委、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国安局的头头，也只是知道自己的公事手机号。自己的行踪暂时不能暴露。否则，暗访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

昨天，又安排王子豪又从别的地方借了一辆吉普车，送到了北山县。明天，这辆捷达就要换成那辆北京切诺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