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暴君·丞相 十一
作者:摩诃v      更新:2019-09-15 07:04      字数:3381

送走来客,陆府再次陷入了宁静,陆柏颜躺在摇椅上,手中翻阅着文书,暖阳轻铺景色娴静。

毛毛从草丛中缓步走来,梳理着方才因为玩耍而糟乱的毛发,用神识与女子沟通道:“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子头也未抬:“什么?”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子放下文书,单手拎起毛毛的后颈,将它放置自己的膝盖上,眼神冷漠:“未曾。”

毛毛立刻呲了呲牙嘴,不敢再玩笑。

女子再次拿起手中的文书,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摇椅,神色认真地继续翻阅了起来:“方才,陆漫瑶的灵魂失控了。”

毛毛尾巴一紧,立刻仔细检测了一下陆漫瑶的灵魂,失声惊呼:“怎么回事!陆漫瑶的灵魂之中怎会无端多了些许怨气!”

女子翻阅的手指未停,继续诉说那时陆漫瑶突然夺控身体主权对韩为一通发泄的事情经过,可毛毛听了还是表示不能理解。

虽然韩为的话语确实不妥,但也没理由会让人黑化呀?这怨气到底是从何而来?代替兄长进朝为官,保护陆家,都是按照陆漫瑶的想法在一步一步实施中,没道理呀。

“主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停止执行任务么?”

女子的视线未从文书中移开,淡定地摇了摇头:“不必。这段时日暂且封住陆漫瑶的五感,答案我们自然会缓缓寻来的。”

毛毛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可不能让她的情绪坏了大事。她的灵魂之力颇强,咱们好不容易行至这一步,可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过了几日,朝廷果然下了文书,封陆柏颜为四品刺史带领带文武随行官各,护卫千人,粮食万担,棉布百箱,慰问灾区。

陆柏颜今日起了极早,由秀春伺候着穿上了官品的朝服,第一次单独坐上了朝廷所赐马匹,一人前往上朝。陆父的马车与朝廷外派马匹各置一边,临行之际,陆父意味深长的瞧了陆柏颜已经起步的马车一眼,随后才弯腰坐进自己的马车之中。自接到圣旨以来他一言未发,仿若已经接受了事态变化。

陆柏颜近日因匆忙准备行礼也未能主动告知陆父这件事,对于陆父的沉默,两人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假象,只是心中所想,何人能知。

朝堂之上对于陛下突然派出一个黄毛小子前去治灾的事情,产生了一时的轰动,但,偏偏无一人出言阻止,反而一致得到了赞同。原由其实也可想而知,无非就是深怕这样一个难以消受的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来,此刻能有只绵羊献祭,实在是再好不过。

苻生威严霸气地坐在龙椅之上,瞧着下面文武百官们猥琐算计的小模样,心中冷哼。将这些胆小贪婪的人与陆柏颜一对比,瞬间觉得陆柏颜身上的优点还是不少,起了惜才之心。怎么说也是为自己效力的手下,这临行之际,他是不是该表现表现自己人性贤明的主上形象,举办个送别宴会什么的,为他践践行?

苻生默默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似乎显得对方离开他很开心似的,要是对方真死在灾区了,他这样的行为可不就成了给人送丧了?好像不太吉利......苻生瞧着下首的人群,面带严肃地默默思考着。

下朝了,苻生果断放弃让了大家留下举行聚会的想法,悄悄让身边的宦官去喊住了陆柏颜。

“陆大人,请留步!”

陆柏颜跨出殿门的脚步应声顿住,瞧见是苻生身边的宦官,便又将脚步收了回来:“可是陛下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那宦人点了点头,因这一阵小跑而喘着粗气:“正是正是。”

“那我现在过去。”陆柏颜甩着官服衣袖,抬步就要往殿里走却又被那宦官揪着衣袖给拦了下来,“不是,不是现在。”宦官说话尖着嗓子,瞧着对方火急火燎,心中着急,嗓子就越发尖利了,“陛下让您回去换身便服再来。”

殿内的官员还没走完,将宦官的话语听了个清楚,面色微妙。那宦官见此面色一红,好在为职数十载,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于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陛下说关于赈灾还有些事情要与您商议,不过不急,允您休息片刻再来,届时会有宫人前去接您。”

陆柏颜听闻立刻恭敬地回了一礼,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殿里的官员们见原来是个乌龙,纷纷哄笑而散。“你别说,瞧着这陆家公子白白嫩嫩的模样倒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只是仍谁也不会将自己的新宠派去送死,只怕陛下又是在想着办法修理陆府呢。”相聚的官员纷纷禁声瞟向慢悠悠走在身后的陆太傅,只见他神色泰然,丝毫没有担忧着急的情绪,顿时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这陆家风风火火的大公子真有两把刷子?众人正思索中,忽有官员提起:“唉,话说,陛下成年登基也有些时候了,后宫还在空置,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不是得安排安排?”这句话题一开,众臣再次引起了争端,叽叽喳喳地远离了宫苑。

离得不远不近的陆柏颜将他们的闲谈听得清楚,对于这群人的‘闲情雅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国库空虚,内忧外患,这群人正事不理不做担当,倒是还有心管理人家的后院。陆柏颜对那群人暗自留意,发现里面多半是苻家的旁支,心中忧虑更重。

苻家人在朝中掌握诸多权势,是利也是弊,只希望苻坚一党能好好利用这一刻的时机,不要让她心血白费才好。

傍晚,陆柏颜依言去了皇宫,只是还未踏进大殿,就被一众仆人引至了苻生的寝宫的后院中,说是苻生早已在那头等候多时。

陆柏颜瞧着宫里明明灭灭的灯烛,穿过弯长的走廊,终于看见了穿着一袭墨紫深衣坐在酒桌旁抬头望月的苻生,他侧颜的金箔在月光下灿灿生辉,无法探知眸中的神色。

“陛下。”陆柏颜站在他身后拱手作揖,苻生闻言回头,对着一身简约淡蓝长袍的陆柏颜笑了笑,“站在做什么,快入座!”

“谢陛下。”陆柏颜点了点,依言坐在了苻生特意留下的侧位,两人隔着一个不大的酒桌,抬头便是浩瀚的夜空。

“今晚,倒是个好夜色。”苻生看着心情甚好,主动为身旁的陆柏颜倒了杯清酒,陆柏颜不敢不接,微皱着眉头轻抿了一口,轻甜微涩的口感让她意外地挑了挑眉。

“第一次喝?”符生见此,起了打趣之意。陆柏颜坦白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酒可是个好东西!”符生轻车熟路地晃了晃手中轻巧的酒壶,抬手狠狠倒灌了一口,措不及撒了一些出来,然而他丝毫不在意会在陆柏颜面前失了礼仪。

“今日你我不是君臣,不是主仆,就当是一场兄弟,好好畅饮一番!如何?”

陆柏颜瞧着符生明亮墨黑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这下符生更是开心了,抬手又是一阵豪饮,陆柏颜见此微微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既然是兄弟喝酒,哪有你一人独饮的。”

陆柏颜晃了晃另一只手握着的酒杯,在符生的视线下一饮而尽。符生笑得更加肆意了,也重重灌了一口。就这样,两人你拼我赶的几杯清酒下肚,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陛下何故在殿前派人叫住我?茶馆那日,陛下可知晓暗处有苻家的人?”

苻生钟情与手里的酒抬头望着月空没有回头,“不知,只是回来后听闻苻家在打探朕的行踪,猜的。”最后两个字,苻生回头笑了笑。“倒是你,你又是如何得知?”

陆柏颜回以微笑:“臣以为,臣在陛下这里没有丝毫隐瞒。”

苻生眼眸的光彩暗了暗,没有接话,反而回答起了陆柏颜一开始提出的疑问:“我故意让人在殿前唤你是为了光明正大告诉苻家朕要见自己的臣子,苻家手通天下,朕倒要看看他们的手到底伸进了哪里。能不能到达朕这寝宫。”苻生说完,环顾了眼自己磅礴大气的花园,闷了口手中的酒。

“那皇宫侍卫岂是摆设,陛下多虑了。”

“自然!”苻生笑了笑,“皇宫戒备森严,特别是朕的寝宫,所以今日朕才会约你来这儿。”苻生指了指身旁的花丛草坪,“如何?”

“甚为磅礴。”陆柏颜附和地夸赞了一番。

“柏颜,派你去灾区一事,你可会怨我?”苻生点了点头忽然收起了笑脸,神色忧愁。

陆柏颜自然摇头,恭敬举杯:“赈灾一事,臣也早有打算。陛下愿意派臣去,是相信臣。臣,定当不付所托。”

苻生听闻忽然一掌拍下陆柏颜手里的酒杯,“既然是兄弟,我都喊你柏颜了,你怎么还喊我陛下!是兄弟,就该用兄弟的称呼!”陆柏颜微微尴尬地看着桌面上被一掌拍撒的酒水,再瞧苻生气呼呼的脸,猜想这人多半是开始醉了,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唉!你摇什么头?到底叫不叫?不叫,朕可就要治你的罪了啊!”苻生一手指着晃动的陆柏颜,一手拍桌,若是忽略他逐渐迷离的眼神和红晕的脸颊,倒是仍有几分往日里的气势。

陆柏颜服了软,别扭地轻声唤了句苻生的表字:“长生兄......”

苻生得偿所愿高高兴兴地端起了手旁的酒壶,大大咧咧的应了声:“唉!柏颜弟弟!”

这下,陆柏颜是彻底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