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暴君·丞相 十八
作者:摩诃v      更新:2019-09-15 07:04      字数:3328

苻生在大殿巡视了一圈,所到之处鸦雀无声,众臣们皆鞠躬屏气。“不过,昨夜又有人将他救走了。”苻生,摩擦了下手指,观察着众人的姿态,“是谁?站出来。”

话音落下,大臣犹如雕塑一般各个不敢动弹,心中却是慌乱不已,生怕苻生下一步就要点名。

等待了许久没有一人敢动身,苻生继续说道:“你们不承认也行,朕这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份共党名单,乃韩尚书亲手提交,现在,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出苻坚,朕饶你们不死。”

被点名的韩为心中一惊,更加低下了头。而听到苻生最后通牒的大臣精神已经到达高度紧张,有人受不了来自君王的压迫,以及心虚,吓软了双腿,直接在大殿上趴了下来。

苻生见此挑了挑眉,指着尾端那趴着的人,不轻不重地吩咐了一句:“殿前失仪,带出去斩了。”

那人被带出去时,连哭泣也失去了能力,仿若已经是了一具尸体被拖了出去。大殿之上,更多人心中惶恐,但仍旧强制暗示着自己镇定。陆柏颜站在最左侧上首,对此并没有阻拦。她知道苻生这是在树立权威的同时,清理一部分异己,朝堂之上,不会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不懂变通的人,必将在某种时刻被淘汰。

果然,那可怜的官员刚被拖出大殿不久,就有一名官员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站了出来:“苻生,你滥杀无辜,暴虐无道,你根本不配做皇帝!你不配统治我们!”说完,在众人愣神之际,一头撞向了大殿的红柱,鲜血与柱上的红漆融为一体,不见踪影。

大殿之人,陆陆续续开始有了声音。苻生坐在龙椅上,仿若看戏一般,瞧着底下的闹剧,许久等人群逐渐分化后,才缓缓说道:“还有谁,要以死明志的?赶紧。”

殿下闹闹哄哄,有人开始叫嚣谩骂,有人崩溃失声,有人不住地摇头,不知是对上首苻生政权的否定,还是对那些在大殿暴露叫嚣的人群的否定。

“来人,将这些叫嚣的苻坚余党统统抓起来,明日午时当众斩首!”苻生一拍龙椅,大殿四周飞快涌出众多士兵,刹那间将殿上叫嚣得最凶的人群给抓了起来,其他众人纷纷后退,似在将自己与他们隔绝。

陆柏颜抬眸一看,见被捕的人群中也多有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有并非苻坚政党的人,因为一时反感苻生的举动走到圈子里的,她知道,事情不能再放任发展了,于是她向前一步,劝谏道:“陛下,此事牵连盛广,请陛下交于廷尉明察之后再定罪不迟。”

这次,苻生却没轻易答应,他做足了天下君王的气势,连眼神都未分给陆柏颜半分,他看着朝堂下被围截的大臣,声音分不清喜怒:“陆丞相自做得丞相,管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如今,都管到朕的头上了。”

陆柏颜自然下跪,她一跪下,身后的大臣也跟着纷纷下跪,不等陆柏颜自己开口辩解,众人便纷纷请愿道:“陛下,陆丞相鞠躬尽瘁,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请陛下息怒。”

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让陆丞相自己来说!”

陆柏颜跪匐与殿前,并不紧张,倒是第一次觉得如此从容:“陛下,臣护驾不力,未能阻止叛贼,监管牢狱有过,导致叛贼出逃,臣,请罪。”

一众大臣噤声,苻生也是在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你知你有罪?”

“臣有罪。但各位大臣或许无辜,请陛下明察秋毫。”

“好,陆柏颜你办事不力,疏忽职守,但念你陆家为建国功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贬为庶民,无朕之召,永不得踏入国都!”苻生似乎怒极,咬牙说道。

众臣再次纷纷求情,韩为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陆丞相为大秦劳心劳力,并未有过,请陛下三思啊!”

身后,一众大臣立即附和,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无人能知。

“请陛下三思。”

苻生一脸坚决,他二话不说,直接甩袖离开了大殿。

只留陆柏颜跪在殿中,不卑不亢地行了最后一礼:“臣领罪。”

苻生离去后,韩为第一个表示不满,他走到还跪着的陆柏颜身旁,小心翼翼地拉起了对方:“柏颜,你为他做了那么多,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值得么?”

陆柏颜在韩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值不值得,并非可以衡量,我只知道,我已经尽力了。韩为兄,日后,陛下就交给你了。”

韩为眉头深皱,并不打算听他的:“苻坚出逃,你明明没罪却被贬为庶民,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行,我一定要为你向陛下讨回公道!”

“韩为!”陆柏颜一把拉住了他,“陛下能放过我,苻家也不会放过我,氐族更不会放过我,那些护拥苻坚的余党,心中更是对我积怨颇深,陛下这是在帮我,让我远离众愤前,争取些地位好感。我本不想入朝,被局势逼至如此,我从未有野心,所以这般正和我意。日后我便可以安心做个务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韩为不免有些心酸,但他知道,陆柏颜已经决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左右:“你真的这么想?”

陆柏颜不由笑了笑:“当然,你不是一直也想让我辞官么?”

韩为慌忙摇了摇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陆柏颜放开了拉住韩为的手,“我离开后回到陆家故土,那里还留有一座老宅,若你想念便写信过来吧,只是,我不会再给你回信了。”

韩为不再接话,心中酸苦难言,他不再是当年的韩为,他再没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陆柏颜就这样,默默离开了朝堂,任由身后是惋惜还是如何,都不再回头。

她将陆家众千人遣散,留下一部分人跟着自己回老宅,秀春也跟了过去,女子瞧着她哭泣得双眼浮肿的样子,想起了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有说一句话,默认对方跟在了自己身边。

将所有权利交付出去之后,陆柏颜未曾有半刻耽搁,即刻收拾准备启程,离去前,跟在自己身旁的灰衣蒙面女一言不发地递上了一封信,陆柏颜迟疑片刻还是接了下来,将信件展开,里面还是只有寥寥一句话: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氐族人心分化,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稳固帝权。放心,等我收服氐族,定会以八抬大轿接你回都,到时,你还是丞相,等我。”

陆漫瑶收下信件,许久也不曾出声,许久许久,可就在灰衣蒙面的女子准备退下时,陆漫瑶才终于开了口:“你回去吧,回到他身边,不必再跟着我了。”

灰衣蒙面的女子刹那跪了下来,显然是不想离开。

“回去,这是我最后的命令。”陆漫瑶不再看她,挥鞭策马,拉着一车笨重的行礼,身旁坐着极为乖巧的秀春,慢悠悠地离开了。灰衣蒙面的女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朝着反方向离去了。

如此,陆柏颜对京城再无牵挂。

毛毛懒懒地睡在车顶,看着认真赶车的女子犹犹豫豫,等马车慢悠悠使出城,穿过郊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主人,苻生的好感就在刚才已经达到了数值,为何我们还不离开啊?”

女子拉着缰绳,神色专注地看着前方,其实行走得极为缓慢:“因为我们还需等一个人。”

“是谁?”毛毛好奇的问道,话音刚落,四周便窜出一堆人马。

女子赶紧收拉缰绳,淡淡说道:“他来了。”

宫中,苻生正在书房批阅奏章,或许是知道今日是陆柏颜出行的日子,心中觉得空落落的,始终无法凝神。他唤来了在不远处一直侍奉守候着的宦官:“给朕拿壶酒来!”

那宦官面色纠结,唯唯诺诺地回道:“陛下,酒水伤身,不宜多饮。”

苻生一个眼神瞪了过去:“让你拿你就拿,哪来这么多废话!”

那宦官吓得跪拜在地,不住的颤抖,只好将陆柏颜供了上来:“陛,陛下,是陆大人吩咐的,让小的劝陛下少饮。”

苻生恍惚的放下手中的朱笔,落寞地问道:“什么时候?”

“上次您喝醉咯,陆大人后来特意交代了句小的。”那宦官见搬出陆柏颜似乎有用,高悬的心脏渐渐落了下来。

“行了,你下去吧!带他们一起下去!”苻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接着站到了庭院的窗边,窗外正是那夜两人一起对酒的庭院。

那宦官离去后,灰衣蒙面女子走了进来,瞧见是她,苻生并不意外,他又将视线移向了窗外,对着蒙面女子说道:“他不愿意留你下来?”

“是。”蒙面女子恭敬地回答道。

“苻坚呢?搜查到他躲在哪里了吗?”苻生负手而立,渐渐显现出了一个帝皇的威严。

“属下无能,暂未搜寻到苻坚余党的藏身之处,只是已经逮捕到了王猛。”蒙面女子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听闻抓住了王猛,苻生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他转过身子对着蒙面女子命令道:“想办法问出苻坚的下落,那王猛一定知道什么。”

“是,属下告退。”收到指令,蒙面女子不再犹豫,去了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