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苏童眨眨眼睛，故意卖关子。

“到底是谁啊？”左小孟急到。

“你说的…那头猪！”苏童说完之后忍俊不禁。

啊？！左小孟一下子蒙了，那头猪，不对，准确说应该是那头像猪一样会说人话的动物，竟然叫水灵！她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苏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它长成那样，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它是水貘一族的灵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当初随家族一起迁到日本，平时就在私宅后面那一片竹林里出没，大家都叫它水灵。这次多亏了它的帮助，不然我们不可能顺利跑出来。”

“哦，其实它也挺可爱的，我没别的意思。”左小孟有点儿不好意思，对“救命恩人”这么嫌弃，实在是不应该。

飞机到达已经是傍晚时分，重新踏上祖国的土地，左小孟突然感觉无与伦比的踏实。回想起在日本经历的一切，简直是一场亦真亦幻的梦境。

对于太郎为什么恰好出现在世田谷的小巷口，为什么要冒充苏童假装认识自己，他们的父母为什么要一起演这场戏，苏童始终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左小孟心里虽然存疑，但一想到这件事涉及到水貘家族的万年秘密，也就不再急着追出个答案。

“我还要去一趟日本。”半个月后，当左小孟渐渐淡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时，苏童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她心惊不已。

“为什么？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左小孟一想到他们在籍宿发生的一切，就有点儿后怕。

“祖父让我去，必须做个了结。”可以感觉到苏童说得很艰难。

“什么了结？难道是…”左小孟身上一阵发冷，把剩下的话硬憋了回去，按照她的推测，这次了断事关生死。

“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等苏童回答，左小孟当下就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苏童自己去涉险，更何况上次为了救自己硬闯忘川灵力大减，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我自己可以搞定的！”苏童故作轻松，笑着说，“美人在侧，不是让我分心吗？”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你一起。”左小孟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她直觉这次出行凶多吉少。

苏童对她随行的要求始终含含糊糊，于是左小孟决定直接去见见他的祖父，那个脾气古怪又恶毒的老头！虽然这种做法十分唐突，但和苏童的安危相比，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倒要好好问问，明知道此行危机重重，为什么还一定要“唯一”的孙子去冒险？

她在苏童入职时填的档案中找到了他家的地址，没想到离报社并不远，于是这天下午假借出去采访，直接奔着这个地址去了。

苏童的家位于城中心的一个老旧小区，左小孟走到楼下时仍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可是拥有万年灵力的水貘魂师啊，竟然住在这么一个地方，跟日本世田谷的家相差十万八千里，跟籍宿的私宅更是天上地下。

和其他老房子一样，这栋楼并没有封闭式的小区，楼下有几棵粗大的梧桐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树下的花坛里杂草丛生，低矮的灌木丛由于长期无人打理十分凌乱，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树下摆了张桌子，正在打麻将，看见左小孟走过来，纷纷用警惕地目光打量着她。

“请问，苏童家在几楼几号？”左小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一般这种老小区很少会出现陌生面孔，难免让人怀疑。

“苏童？”一个老太太想了半天，“我们这没这个人。”

没这个人？左小孟一愣，难道他填的地址是假的？

“是没有吧，老莫？”老太太问旁边正在看牌的老头。

“赶紧出牌，你一点炮儿，我就和牌！”老头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心思都在牌桌上。

“还不一定谁点炮儿呢，切！三万！”老太太干净利落，嘴上说着，手上一点儿也不耽误。

“哈哈，和了！”老头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还没落地的三万，推倒了面前的麻将。

“哼！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老太太气呼呼地把所有牌一推，站起来就要走。

“不玩儿也得给钱啊！”老头不依不饶，拉住她的衣袖。

“没钱了，没钱了，下回再说，我要回家做饭去了。”老太太打掉他的手，一脸不高兴转身就走。

“哎，这才几点啊，你就做饭…”，老头的话音还没落，老太太已经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三缺一实在很无奈啊！

“你会玩儿不？”左小孟正在看热闹，突然一个声音问她。

说话的是那个姓莫的老头，他甚至没抬起眼睛看她，这让左小孟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对啊，姑娘，你没事的话陪我们玩会儿。”另外一个老太太也帮腔，顺势把她拉住坐了下来。

左小孟一脸懵，明明是来找人的，怎么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牌搭子了？

她刚想推辞，老莫又说话了：“玩一圈，我就告诉你苏童住哪儿。”

左小孟这才意识到，虽然老莫一直没有正眼看她，但是却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三个老人兴致高涨，左小孟却觉得索然无味，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圈，除老莫外，其他两个人明显意犹未尽。

“再来一圈，要不再来半圈…我还输着呢…”

“就是，这一圈太快了，都让老莫赢了…”

左小孟心里着急，恐怕他们没完没了，不过老莫似乎累了，摆摆手说：“不玩了，不玩了，明天再说。”

说完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似乎完全忘了对左小孟的承诺。

“诶，大爷，您还没告诉我苏童家住哪儿呢？”

“苏童？苏童是谁？”老莫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

“你！”左小孟气结，闹半天这老头是骗自己呢！

“您不是说玩一圈就告诉我苏童住哪儿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左小孟没好气地说，饶是她再有修养，此时心中也十分气愤。

“噢！我说过吗？”老莫依旧一脸茫然，好像刚刚做出承诺的并不是他。

“说过，说过，老莫头，你又犯糊涂了吧！”另外一个准备离开的老头搭话道，左小孟心想总算有个能证明。

“姑娘，你别生气啊，老莫头有点儿老年痴呆，除了麻将之外的事，他都记不住。”

左小孟听到这话心里觉得不舒服，原来人家不是耍她，而是有病。以前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就是金姐，去世前的几年也患了这种病，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有时候连她都认不出，最后的日子拒绝跟一切人说话，常常喃喃自语，十分可怜。

想到这儿，左小孟不由怜悯地看了看老莫，轻声说了声“抱歉”。

老莫抬起头来打量了她半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你找苏童是吧？”

“是啊，您想起来了吗？”

“苏童，我想想啊…”

看着老莫眉头紧锁的样子，左小孟一阵担心，恐怕他想着想着又忘了，赶紧补充。

“二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大概比我高半个头…”她边说边比划着。

“你是他女朋友吗？”老莫思维跳跃极快，反倒让左小孟措手不及。

“呃，呃，不是，我是他同事…”她认为跟一个陌生人没有必要交代那么清楚，也就没说实话。

老莫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神颇具探究意味，看来他并不相信左小孟说的话。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老莫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似乎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

“你…”，左小孟不由烦躁，怎么遇到这么个难搞的老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说得没错。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她担心再磨蹭一会儿苏童就该下班了，那“独自拜访”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老莫看她半天没说话，觉得没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左小孟一脸沮丧，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正在发愣，老莫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走啊，你不是要找我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