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不出来？”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又说了一遍，这次明显加强了语气，显示出它有点儿不耐烦了。

左小孟先前领教过“它”的脾气，如果得不到答案，就会一直问下去。她捏了捏苏童的手，眼神示意他一起出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苏童按住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左小孟悄悄探出头，但是视线完全被苏童挡住了，根本看不到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

想象中打斗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苏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好像见到这个东西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让你来的？”那声音问道。

从这句话左小孟可以判断出，对方跟苏童应该是认识的。其实也不奇怪，这儿本来就是他家的密室，真的出来个陌生人才让人觉得稀奇。

“嗯。”苏童淡淡地应了句，语气波澜不惊。

对方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踢踢踏踏地又来回走了走，再度开口：“你还躲着干嘛？还不出来！”

左小孟一听，这是跟自己说话呢！也难怪，刚刚它就问过自己怎么进来的，估计早就知道苏童不可能一个人到这里来。

于是，她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走到苏童的身边，这才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水灵！

“水灵！”她惊喜地叫出声来，一直紧绷着的弦也稍微松了松，本来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却见到了“老熟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突然落地了。

左小孟话一出口才发现，水灵的眼中并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观苏童，脸上也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跟之前在竹林见到水灵时，完全是两个态度。

“你们这是……”，虽然一人一兽都不说话，但左小孟却明显感觉到双方有种剑拔弩张的劲儿，好像在暗暗较量着什么。

“它不是水灵。”苏童对左小孟说话时语气温和了些，但眼神依然冰冷。

“不是水灵？”左小孟呆住了，这明明就是啊，尖尖的口鼻，像小猪一样的外形，不过细看过去，似乎并没有水灵的憨态，反而带着一些诡谲。

“它一直跟着太郎，叫羽灵。”苏童见她不解，言简意赅地回到。

“羽灵？”左小孟突然觉得这名字有点儿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羽灵似乎会读心术，看到她犹疑的样子，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小姐！”

“我们见……见过吗？”左小孟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如同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羽灵？羽灵！在梦中惨死的羽灵？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梦中那个俏生生的小姑娘，那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小姑娘，那个惨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小姑娘，那个自己为之痛苦不已的小姑娘，是眼前这个……

“你想起来了，是吗？”羽灵尖着嗓子笑了笑，“你的情深义重差点儿打动了我！不过可惜，如果我能死在你面前，那效果就更好了。他这个人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做什么事不能切中要害，结果让你钻了空子！”说完，它斜着眼睛看了看苏童，眼神中满是狠辣。

天啊！左小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它竟是羽灵！它怎么能是羽灵！在梦中痛彻心扉的感觉毫无预兆地袭了上来，原以为自己和她阴阳相隔再无见面的可能，如今的重逢却是如此尴尬！它是太郎安排在自己梦中的一颗棋子，难道那些日夜相处的感情都是假的吗？她捂着胸口蹲了下来，即便是大梦一场，自己此时依旧觉得十分难过。

“小孟！”苏童看左小孟的身子软了下去，急忙抓住她的肩膀，凝聚全部灵力到左手指尖，瞬时燃起愤怒的蓝色火焰。

羽灵见势后退了几步，眼中露出惧色。

只见苏童在空中划了几下，便将整个手掌覆在左小孟的后脑上，全身发力，把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了进去。

左小孟正沉浸在忧伤中不能自拔，突然脑中像被一道白光劈中，她仿佛看见苏童从黑暗的天空中直冲下来，手起剑出，四面的灰霾急速四散退去，眼前全都变成了沁人心脾的纯蓝色。

“我刚才，是怎么了？”她一脸懵懂地看着苏童，又看了看四周，除了羽灵退到了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事，”苏童收回手臂，抚了抚她的脸，“你差点儿又中了它的道。”

左小孟心中一凛，确实，刚才的心境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噩梦里，羽灵死后那段时间，太郎离开那段时间，山河破碎风絮飘摇，自己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只是想一心赴死。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个梦的影响又变得如此严重？

“羽灵最擅长惑人心智，它在引导你回到当时的情景设定，想帮助太郎达成目的。”苏童看看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羽灵，又抬头看了看上面，“一旦你中招，就可以直接上去做肉饼了。”

左小孟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羽灵这么厉害，而且它竟然敢在苏童面前做这一切，除了说明它对太郎忠心耿耿之外，是否也意味着，它已经看出来以苏童目前的状态，根本不足以畏惧？

想到这儿，她不禁往苏童身边靠了靠，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苏童明白左小孟此时的担忧，反握住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别怕，有我！”

“哼！你恐怕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她？”羽灵抛出一记鄙视的眼神。

“你跟了太郎这么久，真是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依旧这么浅薄！”苏童并不搭理它的嘲讽，反而蔑视地看着羽灵。

左小孟想到自己误把太郎当做苏童的往事，那个眉目冷清不苟言笑的男人，虽然跟苏童有着同一张脸，但气场是绝对不同的。眼前这个羽灵跋扈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有半点太郎的影子。

“那又如何？既然你们今天来到历代魂师的埋骨之地，那正好就不要走了。”它阴恻恻地笑着，“提前享受这份荣耀，不是很好吗？况且，又加上一个她！”

它直直地盯着左小孟，说出的话却有点儿让人捉摸不透：“简直是水貘家族万年修来的福分！”

左小孟看了看苏童，只见他也是一副困惑的样子，怎么羽灵说的自己好像比魂师的作用还要强大，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就值得水貘去修行万年了？

羽灵说完这些话之后，周身浮现出一层墨蓝色的光圈，背上短粗的毛也竖了起来，眼中精光如炬。即便左小孟不懂任何法术，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已经准备进入战斗状态了。她又担忧地看了看苏童，自己当时拦着不让他来日本，就是预估有生死之战，果然最后还是不能避免。

苏童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把左小孟的手抓得更紧，手臂微微颤动。依照自己目前的状态，绝对不是羽灵的对手，而且它这次是抱着一击即中的心态，下手绝不会留情，如果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大不了和它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身边还有小孟。

从羽灵刚才莫名其妙的话中，他隐约感觉到身边这个女人似乎对它的价值更大，自己一旦失利，左小孟就再没有任何屏障，任人宰割。大脑飞速地运转，他必须立刻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要拖住羽灵，又要保全小孟。虽然刚刚他为了把左小孟从幻境中拉回来拼劲全力，但奇怪的是，此时身体内却似乎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喷薄欲出。

他暗暗压住体内的汹涌狂潮，尽量不让羽灵看出端倪，因为完全不知道这股来路不明的力量是好是坏，如果出击的话能坚持多久。

羽灵有些不耐烦，眼珠一转，作势就要冲过来。

这时，数道强劲的蓝光突然闪过，空中响起一声厉和：“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