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将军！”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接近花甲的老人从外面快步朝内堂走来。此人正是子婵的父亲，叶秋原的岳父，急先锋周通。

“爹爹，您怎么来了？”子婵慌忙的离开叶秋原的怀抱，面带桃红的向着刚从门外进来的周通迎去。

“我是来找将军的！子婵，你身体不方便，快些回房休息吧，我和将军有军情要说。”说着，径直朝叶秋原走去。

子婵望着父亲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兴叹，自从懂事起，父亲心里永远都只有军务，极少关心自己和娘亲。同样身为武官，自己的夫君叶秋原在外人面前既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又是疼爱妻子的好丈夫。比起自己这个木讷的亲爹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子婵见两人商讨军情也不便打扰，叫丫鬟端上两碗茶后便起身回房了。

“什么？不去迎敌？”周通听闻叶秋原打算闭门不战，不由得高声质疑道。

“岳父大人，晔潞城只有三万兵马，而祁国此次派来六万多大军来犯，如果开城迎敌无疑是以卵击石。而祁军虽有六万多兵马，但粮草供给未必充足，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衍荆的援兵，到时候再战不迟。”叶秋原娓娓说道。

“将军，我们紧闭城门不肯迎战，不见得祁军就不会硬攻。这城中的百姓和三万多兵士每日所需的粮草就要上万担，平日里还好说，这一旦封城的话，恐怕城中所剩粮草也不过是众人两三日之食，又如何坚持的到衍荆来人呢？”周通神情急切的说道。

“岳父大人，这件事也是我正要和你商议的！半个时辰后，我将下令封城，全城百姓不许进出，街市上所有店铺全部歇业，米行中的存米不得私下买卖，必须如数上缴军中，等下我会派人去城内各大米行收取存米。当务之急先要保证军需粮草充盈，否则，城破之日定是晔潞城血流成河之时！如若真有那么一天，这破城之血也不可白白流淌，定要死守晔潞，待衍荆的援兵顺利抵达王城！”叶秋原说完，眼中闪过一抹神伤之色。

“唉……既然如此，老夫便遵照将军之意，等下就由我去城内米行征收粮草吧。”周通主动要求道。

“那就有劳岳父大人了！”叶秋原望着周通说道。

告示因祁军来犯，晔潞城自巳时起实行全城戒严，戒严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城门！城中各大米行不得私下贩售大米，所有大米必须如数上缴军中，如有违令不从者斩立决！

告示一贴出，全城哗然，听说祁国派遣六万大军直奔晔潞城而来，城内的百姓顿时乱作一团，已有大批城中居民拖儿带女，蜂拥在城门口，叫嚷着要冲出城去。

“退后，退后，退后！将军有令，全城戒严，所有人等不许出城，违令者斩立决！”

一个城门官朝着蜂拥而来的百姓，大声叫嚷道。在他身前上百名守军排成几排，手持戟盾阻挡着涌上前来的人群，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不断从那里传来。

另一方面，在周通的带领下，一担担大米正从城中多家米行内被搬上军备马车。时间紧迫，这一切都要在申时之前完成，看着乱作一团的晔潞城，周通的脸色异常凝重，愁眉不展。与此同时，叶忠驾着马车正飞快的朝晔潞城赶来。

不知道，车中的叶予能否在祁军抵达晔潞城之前赶回城中？这晔潞城内的混乱局面又将如何平息？大战在即，等待晔潞城的又将是怎样的考验呢……寒风凌厉，白花花的雾气从口鼻间喷出来，在这方天地间酝酿起一片迷茫。

墨影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七万大军，正快马加鞭的向着晔潞城挺进，午时刚过，经过简短的停顿休整后，大军继续上路。照目前的行军速度来看，酉时之前即可抵达晔潞城下。

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的墨影，抬眼望着远处皑皑白雪，不禁又回想起在万壁崖上的那个夜晚，寒冷的雪夜，当他和墨灵赶到时，那个从小疼爱自己的大哥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去时四兄弟，到如今却只剩下了三人，想到痛断手足之仇，今天终于可以做个清算，墨影那握着碧血剑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晔潞城看着地上那几具余温尚存的尸体，刚刚还混乱不堪的城门口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子被眼前的情景吓的大哭起来，站在她身旁的一名中年妇女赶忙把她的嘴捂住，生怕她的哭声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还有谁要出城？还有谁要出城？”两声震耳欲聋的吼声，犹如惊雷炸响，回荡在晔潞城的上空。只见，周通双目通红，满脸怒容的打量着先前还吵闹着要出城去的人群，右手握着的一把长剑，上面还有温热的鲜血顺着长长的剑身滴落到地上……就在周通收粮回来途径此处时，看到几个男子手持棍棒正与城门守军对峙，叫嚷着要冲出城门。在他们身后，一群不明事理的百姓也跟着蜂拥而至，迫使的城门口几百名守军一点点向后退去。周通见此情景冲上前去喝止住为首的男子，谁料，对方见周通不过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口中叫骂着，竟然抡起手中的棍棒朝他头上劈来。

周通见状，闪身躲开，孰料，该男子身后又涌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周通围于当中，举起手中的长棍、短棒朝他身上抡去。一旁的守军见周通被众男子围攻，正欲过来帮忙，却被蜂拥而至的百姓拦住去路，只能焦急的在一旁张望。

就在众人为周通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忽然听见“啊……”的几声惨叫，刚刚那几个男子已经满身是血的歪倒在地上，周通怒目圆睁的盯着早已被吓的魂飞魄散的那个带头男子，喝斥道：“外敌来犯，全城戒严，尔等居然无视将军军令，带头在此扰乱秩序。像你这种居心叵测的行为，老夫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敌军派来的细作，意图置我全城百姓性命于不顾！”

“大……大人冤枉啊……小的只是不想死在这里，还望大人饶命啊！”只见那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周通面前，犹如捣蒜般不停的给周通磕头。

“混帐东西，事到如今，你竟还敢满嘴胡言蛊惑人心，我若留你天理不容！”说罢，对准男子的头，一剑砍了下去。一股温热的鲜血从男子被斩断的脖子里喷涌而出，一颗表情充满恐惧的人头滚落到了一旁的人群中。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和地上那几具新鲜的尸体，吵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来人，把这几具尸体给我悬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如若再有寻衅滋事者，如此下场！”说完，朝着人群走去。而他所到之处，人群自觉朝两旁让开一条出路来，谁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头。

“听见没有，再有闹事儿的就像他们一样！”城门官手指地上几具尸体朝着人群大声喊道。

不出一刻，刚刚还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城门口已经退去了一大半的人，剩下的人也正慢慢散去，一场慌乱在几条生命的完结下，被很快的控制了下来。“也许，比起大规模的混乱，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站在城楼上的叶秋原，望着城门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心中不免感慨道。

“将军！”周通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秋原转过身去，望向正快步走来的周通，问道：“岳父大人，事情办妥了吗？”

“将军放心，粮草已经征收完毕，现已全部入库！”周通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岳父大人，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您不必如此，小婿愧不敢当。”叶秋原边说边上前扶起周通。

“这……好吧！”周通犹豫了下，还是应下了。

晔潞城内气氛空前紧张，不时就会有几队步兵在城内来回巡视，一捆一捆扎好的弓箭被搬到城楼之上，城墙上两排弓箭手严阵以待，城门下大量的守军摩拳擦掌，已然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只等祁军到来。

就在叶秋原和周通两翁婿站在城楼上密切注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时，子婵身边的丫鬟凝香气喘吁吁的跑了上了城楼来。

“将军！不好了，夫人，夫人就要生了！”凝香跑到叶秋原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什么？这个时候！”此时，当他听到子婵即将临盆的消息，心里却提不起丝毫即将成为人父所应有的喜悦。

“将军，您快随奴婢回府吧，夫人这会儿肚子痛的厉害，听产婆说夫人有难产的迹象。”凝香见他愣在那里，补充说道。

“难产？”听到这两个字，叶秋原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也顾不得许多，简单嘱咐了周通两句，便随着凝香快步朝回府的方向走去。

晔潞城外此时，恰巧正值申时和酉时交替，墨影带领七万大军已经到达了晔潞城所在二里之外的“平原坡”，由于天色才刚刚有些黯淡下来，为了避免过早被晔潞城的守军发现，墨影交代大军原地休整，不许生火、不许高声说话，等天色彻底暗下来后在全体平移，慢慢接近晔潞城。好不容易，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七万大军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靠向晔潞城。由于战马的马蹄上被事先用布包裹好，以至于走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竟也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肖副将！你领五千兵士即刻绕到晔潞江，将火油浇到桥上，以晔潞城起火为号，待你看到城中火光冲天时，便把晔潞江上的浮桥烧毁。江面之上，不许出现一船、一人！”墨影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的交代道。

“是！属下这就带人过去。”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策马向队伍后面奔去，不多时，只见一队人马快步朝晔潞城西面的晔潞江方向跑去。

“暮浪，等下你挑选十几个身手好的，和我一起混进城中。”墨影朝身旁一个身披黑色战甲，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说道。

那个叫暮浪的少年听墨影说要和自己一同进入晔潞城，不免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您是此次出兵晔潞城的指挥官，进城之事大人交代给我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呢？如果您有什么闪失，小人如何向王爷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