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穆王府.书房内

祁沐云坐在书案前，怒容满面的盯着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丁香:“可是你在背后诋毁王妃的清白？”穆王眸中闪着寒光，沐冷的语气中泛着浓重的杀意。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一时糊涂，才说出了这混账话。奴婢贱命死不足惜，可是，可是王妃才刚刚有了身孕，如果王爷在这个时候处置奴婢，冲撞了王妃的喜气，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还请王爷开恩，留着奴婢的贱命，等王妃诞下小主子再行处置奴婢！”尽管，丁香心里明白，自己今天怕是难有活命的机会，即便如此，哪怕有一丁点儿活命的希望，她也要拼尽全力去争取一番。

“糊涂？和她相比你倒是有几分聪明！”祁沐云轻蔑的瞥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丁香，用手指着她旁边跪着的百合，冷冷的说道：“只可惜，你这点儿小聪明用错了地方，死到临头还妄想利用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给你做挡箭牌，不知是你小看了本王，还是本王小看了你这小小贱婢？”

在这似暖还寒的季节，祁沐云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将地上跪着的丁香惊出一身冷汗，就连她身上穿的亵衣，也已然被汗水浸湿，此刻，正紧紧的贴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若有似无的凉风不时从门缝悄悄挤进来，似乎有意为难着她。不多时，湿冷的感觉透过脊背传遍全身，而她的脸色也愈发显得苍白了许多。

“王爷饶命！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知错了，求王爷和王妃留奴婢一条贱命……就当，就当是给小主子积阴德。”丁香不敢抬头去触碰祁沐云沐冷的眸子，深怕他的一个眼神便能将自己毙命于当场，而只得转身匍匐着爬到清雅脚边，满眼祈求的望着她，心想只要她肯开口为自己求情，就算是免不了一顿责罚赶出府去，至少一条性命也可以保住了。

如若换做从前，以清雅的性格最多责骂她两句也就算了。可是，这次情况不同，在寒妃那里惊闻不久前才发生的祁永之战竟是因她而起，现在又突然被告知自己怀了孕，可孩子的父亲竟然不是这个和她行过嫁娶之礼的穆王。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看着周围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她竟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该去相信谁？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带着一层看不见的面具，不知道面具被摘下后，等着她的又将是怎样的面孔？

现在细想一下先前在皇宫里，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时所表现出来的震惊过后的幸福感，当时在穆王脸上却丝毫都没有过。原以为他是顾及在外人面前保持一个王爷应有的体面，而刻意隐藏了内心的激动。回到王府，他除了交待府里的下人们忙活着准备祭祀的东西和为她腹中的孩子甄选奶娘外，便借故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而清雅因为口渴便差了翠翠到膳房取水，翠翠走后，她却又突然怀念起前些天喝过的冰糖柠檬水。想到膳房里还存着一小罐腌好的冰糖柠檬，于是，清雅不等翠翠取水回来便跟着出了卧房来到膳房。谁知，她还未走近膳房，就瞧见翠翠鬼鬼祟祟的藏在膳房门外，看样子像是在偷听什么人说话似的。

就在清雅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准备吓一吓藏在门外偷听的翠翠，突然，膳房内有人说起了有关她的事情。而翠翠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快步冲进了膳房，接着便有了刚才在膳房内发生的那一幕。

这个叫丁香的侍女先前在膳房里所讲的到底是真是假？为什么她能如此肯定的说自己腹中怀着的不是穆王的孩子？这一切如果没有缘由，在穆王府里，像她那种卑微的侍女又怎么敢说出这种不要命的话？更何况，她造谣的对象是人尽皆知的穆王宠妃，这个被祁沐云捧在手心怕摔到，含在嘴里怕化掉的她-上官清雅。

如果丁香说的都是真的，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和什么人有过那种关系，为什么她脑子里一丁点儿的印象都没有？就算自己先前因为大婚那天撞破了头而失忆，记不得从大婚到现在这四个多月所发生过的事情，身为穆王妃的她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和别的男人有染。除非……除非穆王先前骗了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清雅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她为此而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皓月先前所说过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而也正因为这句话，困扰她的这些个问题似乎一下子都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方向，那就是“永陵”！

“没错！问题一定出在永陵！”想到这里，清雅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呼。

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推测的那样，她在大婚当天被永陵太子派人从王府里掳走，然后将她关在永陵国某处，后来在寒妃所说的那个“万碧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穆王误以为她死了，接着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祁国大军直抵永陵境内，继而引发了前不久的祁永之战。

就在穆王对永陵发动战争的时候，自己则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人，也许是因为失忆或是其它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没有及时联系上，而耽误了返回祁国的时间。那么，她在永陵的那段时间里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才最有可能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按照太医诊脉的结果来讲，自己腹中的胎儿不足两个月，也就是说在最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她孩子父亲的可能性最大！

抛去自己毫无意识的那四个多月，清雅在这穆王府中所拥有的记忆恰巧就是在祁王寿宴过后的几日。按照她先前的设想，如果自己真的被人掳去了永陵，那么，她回到王府的时间应该就是祁王寿宴前后。这样一来，寻找自己腹中孩子父亲的范围就又缩小了！

“究竟是谁？那个让她把坚守了二十年的处子之身就这样奉献了出去的人究竟是谁？”随着离揭晓谜底越来越近，清雅的心底竟是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换种假设，如果自己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穆王的，以他的性格，他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呢？到现在为止，除了刚刚对丁香发火之外，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他此刻的心境究竟如何？穆王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清雅心中就越发慌乱。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把手放在了自己平坦如初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就在她心中烦闷，脑中混乱不堪的时候，丁香哭哭啼啼的趴在自己脚旁，完全没了在膳房时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口口声声哀求着自己，放她一条生路。

终于，一旁站着的翠翠看不下眼，从清雅身后绕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愣是把哭闹不休的丁香打得懵在那里，半天没有作响。

“下作的小蹄子，你明知道王妃有孕在身，非但不好好伺候，居然还在背后诋毁王妃的清誉。如今，闹到王爷面前，你怎么不像先前那般理直气壮，要找王妃评理了？现在，居然还恬着脸赖着让王妃为你求情，早知道是这个下场，当初就该管好你那张臭嘴！”翠翠揽在清雅面前，指着被她打翻在地，愣神看着自己的丁香大声斥责着。

而祁沐云则面色平静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好了！翠翠，你先退下，有王爷在这里，还不需要你多事。如何处置丁香，就交由王爷处理吧，清雅有些头晕，就不在这里耽搁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清雅不想再引来穆王对翠翠的不满，于是便呵止住了她。接着，便以头晕为由，想要借故离开。

因为她发现，侍女丁香在背后“诋毁”自己一事，即便问下去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而她心里刚刚所推断的那些个前因后果，如果想要得到确切的结果，只有从两个人那里才能证实。这两个人，一个是穆王本人。而另一个就是当今陛下的宠妃-寒妃娘娘。

“爱妃请留步！”就在清雅起身由翠翠搀扶着准备离开之际，冷眼旁观已久的穆王忽然开口将她唤住。

“爱妃！”听着看似亲昵，却已然将两人分隔开的称呼，清雅唇角上露出一抹苦笑。

“王爷，您叫我还有何事？”清雅快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时，脸上已然挂着一幅甚为得体又不施端庄的微笑，悠悠问道。那声王爷，竟也叫的祁沐云神色为之微微一变。

“爱妃既然不舒服，就早点回去歇着！等本王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过去陪你。”说完，目光落在清雅身旁的翠翠身上。

“翠翠，好好照顾你家王妃！”

“是！”翠翠转身应着，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扶着清雅缓缓朝书房外走去。

“来人！膳房侍女丁香，无视王府规矩，公然于私下诋毁王妃名节，杖责一百，逐出王府！与她同为膳房侍女的百合，因未能及时制止丁香口出恶言，理应与丁香一并受罚。念其尚有悔过之心，杖责二十，以示惩戒。”就在清雅踏出书房门的那一刹，穆王沐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紧跟着传来的还有丁香凄惨的哀求声和百合的哭喊声，只是这一切对清雅而言，不过是穆王为了宣泄心中愤恨的一种方式罢了。接着，不知道等着她的又将是怎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