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只要用力刺下去，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祁沐云心里暗暗告诉着自己，可是，不知为何，被他攥在手中的匕首却是迟迟没有刺入祁王的心口。
在他身旁的穆君看着穆王如此犹豫不决，不由得替他着急，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会惹人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爷……”
穆君向殿内环视了一周，见侍女们各自忙着清理酒桌，并没有人向他们这边看过来，这才俯身凑到他耳畔低声提醒着。
“本王心中有数！带她们出去，不要让人进来。”未免旁人听到，祁沐云在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是！属下就在门外。”
穆君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挡在他和祁王身前，朝殿内正忙碌着的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先退出去，跟着，他也随她们一起出了旖兰殿。
听着殿门被关上的声音，偌大的旖兰殿内便只剩下穆王与喝的烂醉，这会儿正酣睡着的祁王两人……
“皇兄，希望你不要怪臣弟！祁国的江山已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急，若是你先前肯听臣弟的话，也就不会有今日了！皇兄最宠爱的寒妃其实是易寒洛派来的细作，她的真实身份就是‘洛神’的头号女杀手-碧落。可是，皇兄偏就听不进去臣弟的话，如今，她已勾结了崔氏父子，若是臣弟再不有所行动，先皇托付的江山就要不保！所以，皇兄……对不起……”
看着睡梦中的祁王，祁沐云无可奈何的将匕首举过头顶，然后对准他的胸口用力刺了下去……
“云弟，对不起……”
突然，从酒醉于睡梦中的祁王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惊得他刺下去的匕首在距离祁王的心口不到半寸的位置猛的停了下来。
“皇兄……”
穆王试探性的朝着双目闭着的祁王唤了句，此刻，被他背到身后的手里攥着的正是那把刚刚差点儿便要了祁王性命的匕首。见祁王不应，便又唤了声：“皇兄……”。
“唔？是你呀。”
张开倦怠的双眼，待看清赫然映入眼帘的是穆王那张妖艳的面容时，祁王抬手用手掌按住胀痛的太阳穴，神色茫然的朝着空荡荡的大殿扫视了一圈，末了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他脸上。
“众人都散去了，云弟为何还在此？哦！朕竟是枕着你睡着了，难怪了。”祁王歉疚的朝他扬了扬唇角，在穆王的搀扶下坐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穆王见状，只得暂时把背在身后的匕首悄悄藏在脚上穿着的靴筒里。跟着，若无其事的迎上祁王的目光，关切的询问道：“皇兄可是觉得头痛，不如叫人准备些醒酒汤端上来。”说着，便要起身去唤人进来。
“不必了！”
祁王话音落下的同时，穆王只觉得手腕一紧，这才想起从方才到现在，自己的左手一直被他这样死死的抓着。
“坐下，我们兄弟二人许久不曾这样亲近过了。”祁王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拉过他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中。
好在刚刚在祁王伸手拉自己手之前他已将匕首藏了起来，如若不然，被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要么祁王血溅当场，要么自己被闻讯进来的侍卫拿下。想到这里，穆王不由得在心中盘算着，祁王无故拉着自己的手，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云弟，自你十六岁那年辅佐朕登上王位，朕就放心的将祁国百万兵权交于你手中。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七年了……我知道，直到现在你还在怪我，当初若非误信谗言，慕容一族还有云雅姑娘也就不会……”
祁王似乎沉溺在对过往的追忆当中，甚至如寻常人家兄弟间对话那样，不再自称朕。然而，当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却被身旁坐着的穆王喝止住：“皇兄，不要再说了！臣弟不敢怪罪皇兄，更何况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云雅也早已不在这世上了……”他说完，把脸别向一旁不再看他。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也许旁人不知，可你与我身上同样留着先皇的血脉，我又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若云弟当真不怪我，为何你要回避？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睛？！”祁王说着，双手抚上他的肩膀，仿佛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映入眼帘的这张比女子还要妖媚百倍、千倍，却有着‘冷面王爷’之称的面孔。
“皇兄多虑了！”穆王说着，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瞬的落在他的脸上。
祁王绝没有想到，此时的他双眸平淡如止水，一眼望去竟看不到丝毫波动，而他说话时唇角勾勒着的那抹浅浅的弧度，当真如他所言那般，若真是怪着自己，他又怎会如此平静……
“好！好！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祁王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却让他身旁的穆王一头雾水似的不解的看着他。
正是因为自己一时间的犹豫不决才让事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如果皇兄听到了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如果他知道自己想要杀他，只怕今夜要想全身而退，就只有……
顾不得揣测祁王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究竟所指何事，他的手已经悄悄伸到了靴筒里。
“云弟！”
谁知，祁王偏就在这时一把拉住他，惊得他心底一颤，忙把伸进靴筒里的手顺势抽了出来，脸上却又故作镇静的如同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皇兄这是……”
“你我虽同为先皇的皇子，论才貌、治国之能，云弟都远在我之上，当初若非你顾及为兄我的脸面执意让我登上王位，如今，身穿这身龙袍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祁王说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穆王听他突然这样说，心底不由得暗自盘算起来，祁王方才所言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我么？”
“皇兄这样说，让臣弟万分惶恐！”只见穆王心底暗自盘算的同时却起身单膝跪在了他面前，而他的手则再次背过身后，悄悄按在靴筒上，随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诶，云弟不要这样说！难得今日你我兄弟有这样的机会彼此说说心里话，那些君臣之礼能免则免，不然，就越发显得生分了。”祁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拉着他就势坐到铺着红毯的阶梯上，如闲话家常般的打开了话匣子。
“为兄方才所说句句发自肺腑，并非酒后胡言，也绝非一时冲动。今日，这里只有你我兄弟，没有君臣，所以，不论我们说了什么，都只是兄弟间的交心话，懂吗？”祁王说着，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穆王正犹豫着，却被他戏谑着抢白道：“什么这呀那呀的，一点都不像云弟你的作风，想我祁国智慧骁勇的穆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不是你这般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
“是！皇兄教训的极是，臣弟记下了。”不知祁王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他只得一边应付着，一边静观其变。
“为兄有一件事托付与你，不知云弟可愿意答应？”忽然，祁王收起先前挂在脸上的笑容，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很是郑重的看着他。
祁王的表现着实让穆王很是困惑，平日的他从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而且，自从清雅离开之后，他与祁王之间的兄弟情分也愈发淡漠了。
此前，兵部以兵权归属问题为由上奏，他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从自己掌管着的百万兵权中拨了四十万交由兵部直管，深知崔之谦此举用意的穆王在朝会上为此与他争论起来，最终还是丞相等人劝阻才得以平息。
自那之后，自己手中便也只剩下六十万左右可供调动的兵力，而兵部则找各种理由、借口不断煽动其他朝臣联名出面意图从自己手中分得更多兵权出去。而这一切，自己这位皇兄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竟默许了崔之谦等人的行为。这叫他怎能不气？如何不恼？若真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连保护祁国的能力都要被人夺去了……
“云弟？你可在听为兄说话？”见他半天没有出声，祁王禁不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
“哦，皇兄请讲，只要臣弟能力所及，自会为皇兄分担。”思绪被拉回来的他见祁王正盯着自己看，这才不慌不忙的拱手回答道。
“好！那你听着，皇兄我有意禅位与你，不知云弟是否可以代我治理好祁国这片锦绣河山？让它在你的治理之下成为盛世空前的强国！最终实现先皇的遗愿，将永陵与望夏统统收入我祁国的版图内，带领祁国实现称霸中原的大业！你可愿意？”
祁王说话间，仿若置身云端的圣者般，俨然没了先前的颓废。而他的这番话却又如同惊天神雷一般在耳畔炸响，甚至素来以处变不惊、沉着冷静著称的穆王听闻也不免大惊失色。这样的结果是他绝没有想到的，即便用意外之外来形容也绝不为过。只是，他想不通，祁王为何会突然向他提出这种令人不解的要求？还是说，这诱人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