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喜欢你,所以杀死你
作者:苏木里      更新:2019-09-24 04:21      字数:4431

第86节 第86章喜欢你,所以杀死你

“但是呢,小水说,你不会无故失约的。所以,我就想,下一次见到你一定要问问你,为什么失约。然后,我们再约一次,不过,这一次要你请我吃。”上官青儿开心的说着,突然发现苏木行书的表情更加怪异,便道:“不行吗?我吃得不多的噢。……呃,是小七说的。小七说,下一次见到你时,一定要让你请客。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苏木行书定定的看着上官青儿,许久后才道:“我去过。”

上官青儿愣住。

“那一日,我去过,但你没在。”苏木行书用淡淡的口吻平静的叙述。这时,他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一日见到的“上官青儿”非眼前这个“上官青儿”。

“我也是。”我也去过,但你也没在。

二人沉默的看着对方,苏木行书在沉默中思考着某些可能,上官青儿在沉默中持续头疼。她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头疼?但不管为什么,她现在头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苏木行书投以目光,见到来人,没有半分惊讶,好像早已预料到他们会出现似的。

“朱阳,司琴,你们来了。”上官青儿道。

朱阳走了过去,“沉水说你跑掉了,怎么也找不到你,就只好传信给我们。”

“噢,沉水呢?”上官青儿瞧瞧他们身后,又瞧瞧四周,见再无其他人,便问道。

“沉水说他将你弄丢了,现在在自罚中。”司琴道。

上官青儿错愕。

“不用担心,沉水就是这么死板的人。”

上官青儿由衷的赞同这一点,念生教里大部分人都很死板,尤其是修罗之刃的人。

“这一位,想必就是苏门传人苏木行书苏公子。”朱阳看着苏木行书,毫不隐晦的直接道出对方的身份。

苏木行书也很直接,“二位首座前来寒舍有何贵干。”

虽然这句话很敷衍,敷衍到可能会让人以为他傲慢,但朱阳与司琴显然很欣赏这种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的处事方法,这比起藏着掖着,非要打太极打上两三圈才进入主题的人,譬如师紫苑,容易让他们有好感多了。

“无甚贵干,不过是前来领人回家而已。”朱阳半玩笑道。

苏木行书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他目光清冷,如仙人一般圣洁却冷漠,注视着所有人,所有人却不被他所注视。

上官青儿迟钝,即便感觉到了什么,也理不清楚那是什么。她纠结着心中的纠结,纠结了许久,还是纠结不出所以然。将事情闷在心中绝非是她的性格,于是她开口询问:“朱阳,苏木大哥说那一日没有爽约,但我在竹叶楼等了他许久,可没有见到他。”

朱阳道:“你是说,你们都去赴约了,但你没见到苏公子,苏公子没有等到你?”

“嗯。”上官青儿颔首。

朱阳看向司琴,司琴道:“我以乾达之琴首座之名作证,少主去赴约了。”

闻言朱阳一愣,司琴这是何必?虽然念生教之人没有世人那么重视名声,但“乾达之琴首座之名”代表的意义,可想而知。

司琴没有解释,只是宽慰的对朱阳一笑。笑容牵动伤痕,更显狰狞。

朱阳的心一落,有些空荡荡的。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心安。

司琴不知道,因为他的这句话,朱阳释怀了纠缠已久的心结。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遇上呢?”上官青儿想不通。

“我见到了你。”苏木行书突然道:“但也没有见到你。”

“……嗯?”上官青儿偏着头,一脸疑惑。

老练的朱阳立刻发现其中的蹊跷,“苏公子的意思是,所见非人?”

苏木行书点头。

“能请苏公子说说那一日的具体情况吗?”

苏木行书看向上官青儿。

朱阳也看了过去,“青儿,外面有点心,你去吃一点吧?很好吃的。”

上官青儿静默不动。

“青儿?”

司琴阻止她,小声道:“朱阳,慈母多败儿。”

朱阳怔忡片刻,苦笑了一笑,是阿,慈母多败儿。她还理直气壮的对青儿说一些事情必须自己去感受,去体会。但事到临头时,总是想让她回避,总是想为她阻挡一切风雨,让她生活在美好艳阳天之下。她苦涩又欣慰一笑,“苏公子。”

苏木行书点头,道:“那一日夜里,我刚回沂水县,便遇上了迷路的上官姑娘……”他先将事情的由来交代一下,还未说完就被上官青儿打断。上官青儿不满“上官姑娘”这个称呼,觉得很别扭和怪异,苏木行书愣了一下,也没有拒绝,便如朱阳一般,称她为“青儿”。称呼问题解决之后,他继续道:“之后承蒙上官姑……青儿好意,便同意了她的邀约,次日午时在竹叶楼相聚。次日巳时,我便去向竹叶楼……”

苏木行书那一日不顾桐儿的阻止前去赴约。桐儿一片好意,他的身份也太敏感。苏门虽然无多少仇敌,但觊觎苏门秘密的人却多如过江之鲫,现在苏门只剩下苏木行书一个人,别人不盯他盯谁?而且,撇除身份不言,他这个人就十分惹眼。见过他的人,无一会忘记他,再说,他的特征——白衣胜雪,无论白日黑夜都会撑着一把古旧的油纸伞,腰间别着朴实无华的竹箫——十分的好人,除非是笨蛋才认不出他是苏门之人。

但,即便如此,苏木行书还是去了。而他的骄傲和尊严不会允许他去赴约还改装换面。从沂水县的别院到竹叶楼,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到了竹叶楼,苏木行书要了一个雅间,静静的等着上官青儿的到来。

半刻钟之后,上官青儿来了。

苏木行书寡言,偶尔应答几句,就无多少话可说。幸好上官青儿属于对方即便不开口也不会觉得尴尬的人。她一边吃着竹叶楼的特色糕点“竹叶翠堤”,一边不停地说着话。话语并不连贯,主题也不一致,这一刻说东边,下一刻又去了西边,下下刻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然而,苏木行书却觉得很愉悦。他一边喝着茶,一边认真的听着上官青儿说三道四,一向枯寂冷然的心,也感觉到了几分愉悦。以至于,将自己的洁癖都抛到九霄云外。

说着说着,上官青儿将糕点吃完了。但她显然还不满足,又去叫了一叠。这一回,她很“客气”的将第一块糕点递给苏木行书吃,虽然险些被她咬了一口。

苏木行书惊异自己的举动,接过了她递来的糕点,吃了下去……

但渐渐的,苏木行书感觉不对劲,试着提了一下内力,发现丹田竟然空空如也。同时,感觉扑面而来的杀气。他猛地抬头,迎上了上官青儿如春花一般好看的笑容,以及……

他垂头,看着插入心口的匕首,刀没入肉中,鲜血将胜雪白衣晕染,一朵凄美绯艳的血花绽放。有生以来,他第二次瞪大眼看着看着一个人。

眼前的人,可以说是陌路却得到他信任的人,却对他下毒在先,捅他一刀在后。性情平淡的苏木行书此刻想要放声大笑。

这样残酷的事实,这样突兀的转变,让他来不及思考,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但,这能有什么误会?他当时是如此想的。

依旧天真无邪的笑着,依旧是那个让他放下新房的笑容,可是,他却因此而害自己入了险境。

他不能死。拼上了最后一点力气,与上官青儿搏斗。然而,上官青儿本就是不逊色于苏木行书的高手,加上苏木行书内力被压制,又受了外伤,在这种雪上加霜的情况下,想要从她手里逃生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后,苏木行书硬生生的催动内力,越窗而逃。却不料,到了竹叶楼的后院。

竹叶楼的后院占地很大,此刻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后院根本没人。

苏木行书感觉喉咙腥甜,用尽力气的压制住涌上喉头的鲜血,第一次问,“为什么?”

上官青儿依旧笑着,笑得十分无邪,“我喜欢你。”

记得当初,上官青儿第一次对他说的话就是这一句话。

他撑着伞行走于黑夜,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用干净清脆的声音对他说:“我喜欢你。”

“所以,要杀了你。”上官青儿继续道:“我不要有喜欢的人,但我喜欢你,所以要杀了你。”

……

苏木行书说完,无意识的捂住胸口。

上官青儿、朱阳、司琴都沉默着,表情各异。

“……苏木大哥,你是因为我受的伤?”上官青儿的口吻很平淡,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她在陈述一个自己想也没有想到的事实。

她,怎么可能会伤害苏木大哥呢?这就是他那一日爽约的原因吗?

“苏公子,你是如何认为的?”朱阳问。现在她必须要确认苏木行书的态度,在确定之前,谈什么都是枉费的。

苏木行书道:“需要证明?”他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朱阳摇头,“我明白了。刚才是朱阳的冒昧,苏公子见谅。”又道:“苏公子那一日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并无。”

“那你所见的那一个青儿与你所知的青儿有什么不同吗?”朱阳道。

苏木行书本想立刻回答,但还是停顿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道:“没有。”说完又补充一句,“她与我所知的青儿并无二样。不然,我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那一日,若不是桐儿担心,及时赶到的话,他恐怕难以活着出竹叶楼。

“噢,有一点,那就是我感觉她并不想置我于死地。”苏木行书道。

朱阳立刻道:“此话何解?”

苏木行书道:“我见识过青儿的武功,约定的那一日晚上,她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若非她自己先弄出声响,我一定不会那么快就发现她的存在。那时,我催动内力,受了内伤,加上几乎致命的外伤,身体如风中残烛,难以存活太久。但她虽看似用尽全力与我过招,但后来细细一想,如果她真想杀我,我绝不可能等到桐儿来救我之时。”

“她不想杀你?”朱阳看向司琴,司琴也紧蹙眉头。

“嗯,而且她从始自终就只有在刺伤我时,有发出杀气。”

朱阳沉吟了片刻,“司琴……”

“此是不好下定论,我先去查一下。明日再来找你们。”司琴说完,就转身离开。

“等等,司琴,我一起去。”上官青儿道,转头又看向苏木行书,“苏木大哥,你相信我吗?”

“自然。”

“嗯,青儿不会欺骗更不会伤害你的。”

苏木行书淡淡的点头。

上官青儿随司琴离开之后,朱阳走了过去。审视的看着苏木行书,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攫住他的手腕。苏木行书没有挣扎,任由她握着自己的命脉。这种反应反而让朱阳有些惊愕,也有些窘迫,“你不怕?”

“怕什么?”

“只要我一捏,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你不会。”苏木行书口吻很淡,却很笃定。

朱阳一笑,“都说,苏门的人是一群居住在一起的独居动物,即便是同门,也不轻易付信任。但现在一看,不知是传闻不真,还是你是其中的异类奇葩?”

“苏门之人的确是如此。”苏木行书道。

朱阳挑眉,似乎更加感兴趣了,“你果然是奇葩。”

苏木行书不语,将视线投注窗外。

片刻之后,朱阳松开手,道:“你是聪明人。”

苏木行书看向她。

“你也不是一个会去寻死或者虐待自己的人。”

“朱首座有话但可直说,行书洗耳聆听。”

朱阳也不客套,直接道:“外伤差不多好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不好好的处理,恐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至于内伤……”顿声,抬眼,“苏公子应当有所自知吧。”

“是。”苏木行书道。

“冒昧一问,为什么?”朱阳好奇。平日里,她绝对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苏木行书给她的印象很好,至少比某个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所以她破了例,“这个伤,你可知道,拖到现在不恶化,已经算你祖宗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