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想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教主与上官门主对少主的爱，淡台等人都看在眼里。您们所付出的爱，你们为她而牺牲的，无一不证明着这一点。”顿声，“教主，您如果认为，少主是不应该出生的存在，认为她还是不要出生是好。如果您这么认为的话，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像是被上官门主抢去了最喜欢的吃食一样。”

天一：“……”

好一会儿，他终于缓过神来，哭笑不得的道：“淡台，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顿声，“总之，不管怎样，一旦想到有朝一日青儿知道了真相，会怨恨我们时，就十分的痛苦，痛苦到恨不得她没有出生过。每当有这种想法时，就自责难当，羞愧得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下去。”

淡台神色复杂的看着天一。看着天一一脸“你没想到的吧”，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的确，他没有想到，身为教主的天一，会有这样残忍而自私的想法。听到这种话，一般情况下，对对方的印象绝对会大幅度颠倒。

可，他并没有如此独断。天一是什么样的人，他十分清楚。比起他的这种想法，他更像知道，是什么让天一这样的人有了这样的想法？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的是……青儿的母亲，可以说是她害死的。”

“教主，这什么意思？”

“青儿她……上官本来是想要打掉她的。但是……青儿的求生意志十分的强烈，即便还是胎儿，也紧紧的抓住母亲的心脉不放。大有只要动她，就是玉石俱焚，母女皆亡的局面。”天一道。

淡台不停地收缩着瞳孔，脸上的复杂之色越来越浓重。好一会儿之后，情绪几乎都保持平和状态的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原本的情绪。

“我不希望青儿出生，并不是因为她如此强制性的不愿死去，最终在二选一的决斗中获胜。对于我们大人而言，这是一个相当难以接受的事实。但是，这并不是最终原因。”

淡台微微垂眸，好一会儿才道：“是，淡台明白了。之后，淡台不会追问这件事了。”顿声，“但实际上，教主，您绕了这么久，却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天一愣了，瞪大眼，恶狠狠的道：“什么没回答你的问题，那本教主刚才说那么多是干什么的？！”

淡台很淡定的回答，“从问题的方面出发，教主您刚才的长篇大论，完全是废话。”

“……”天一嘴角不禁一抽，好一会儿才道：“哎，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认为你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顿声，“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要让凉舞和钟离守在哪里？又为什么将他们软禁？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来帮助青儿的。”

“嗯，所以想要请教主解惑。”

“……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有凉舞在，即便是钟离想要做什么，也不行。”天一宽慰道：“如果你担心凉舞的话，就不必。她的心里，虽然有一道谁也无法治愈的、现在还在不停恶化的的伤，但她却是八部首座的唯二最理智的人。她现在很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

唯二？还有一个是谁？

淡台没有追问另一个人是谁，这对于他而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那为什么将他们囚禁起来？”

“……呵呵，这个嘛……”

淡台凝重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的睁大眼，一脸愕然，道：“教主，莫不是……”

“你猜得没错。这一回，乔承天绝对会插手。”天一道：“十三年前，乔承天利用青儿，让整个念生教险些陷入了毁灭。之后，念生教无时无刻不在戒备着他。若他还是像要得到那个东西的话，八月八日是最好的时机。

我会为了青儿而无法动手，届时一个孩子稚儿都可以将我置于死地。而上官和离二人，又要协助我，你们八首座，肯定有一半的人要为我们护法。这样一来，念生教的战力弱了一部分。虽然我们并不是少了一个念生教就彻底的强大不起来，但是……

战事一起，什么东西都可能成为左右战局和胜利的关键。小兵吃大王这种事情，不只是发生在象棋里。所以，我们不得不顾及。

而且，乔夜烜和乔寒二人，一个是夜王爷，一个是太子。若是他们二人在念生教出了一点差池，之后乔承天必定会以此为借口，来讨伐我们。到时，这世外桃源会成为战乱的祸起点。”天一每说一点，面色就沉重一分。

片刻后，淡台道：“教主担心的，并不只有这一些吧？”说着，他补充道：“如果念生教真和洪紫国敌对上了，无论是乔夜烜还是乔寒，他们的立场就会十分的尴尬暧昧。就感情而言，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亲人，只二选一的情况下，谁能够干脆果断的立刻作出决定？如果，他们有所犹豫，尤其是乔夜烜，那么一定会引起本就对他十分厌恶反感的教众的排斥。坏的话，当场将他当做敌人。好的话，哪怕之后知道他的立场，也不会认同他，反而会排斥他。

如果他们选择的是乔承天，恢复了记忆的少主，心里那道还未痊愈的伤一定会复发。乔夜烜是少主所选定之人，乔寒是少主的朋友，乔承天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让少主尝到背叛是何等滋味、他人为自己而死、而受伤又是什么样的感觉的人。他们三人，却是父子。

乔承天和乔寒与乔夜烜的关系不太好，彼此都是相互算计、猜测、利用和伤害。但，这些都是隐藏在表面，见不得光的。如果乔承天让他们二人选择，很可能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利益、立场和考量选择那边，而背叛少主。

身为事件中心人物，少主肯定是逃不了的。即便是昏迷不醒，也会被强制性的唤醒，继而来面对这残酷的事实。因而，少主若是在那种情况下得知了乔寒与乔夜烜的变化，她很可能……”

天一怅然的叹了口气，口吻里满是无奈。

“是阿，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不相信乔夜烜，即便他是青儿选定的人。”

“因为……因为他是凉夜的孩子吗？”淡台道。

天一摇头，“不。龙生龙，凤生凤这种事情，太过独断。我不会因为初凉夜背叛了念生教而认为她的孩子也是会背叛人的人。只是……”叹了口气，“乔夜烜……他的本名叫做乔桀。乔承天给他取名，一点也不敷衍。这个‘桀’字，是最适合形容他的字。所以我不得不佩服，乔承天他……真的是将事事处处都做绝了，做死了，即便是一个名字，也是如此。

乔桀……哎，算了，还是叫他乔夜烜吧！他眼底里黑暗太多，那些黑暗曾退散淡化过，可是在光明离开后，黑暗越来越浓重。我无法确保，现在即便是青儿，她的光芒能否传达到他的心底？尤其是现在，乔夜烜还知道了他母妃的事情。”

淡台颔首，赞同道：“是阿。以七王爷的心性，很难不陷入其中。而且，根据凉舞的报告，在凉夜死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以前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却因为凉夜的死，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天一转了身，走到一丈外的斜坡处，席地而坐。

“他会怎样，不在我们关心的范围之内。我只担心，如果他陷入纠结之中，牵连了青儿。青儿在命格之期时，性格会有所转变，如果那时候，受到刺激，认为或者误会乔夜烜背叛了她的话……”

“教主，为何不将事情全部告诉他们呢？”淡台疑惑。如果将真相告诉乔夜烜和乔寒，即便一时接受不了，但至少有一个缓冲期，不至于出现在事情发生或者真相被揭穿于众人面前时，不至于那么惊慌无措。

“你觉得能说吗？”

淡台一愣，瞬时沉默了下来。

“告诉乔夜烜，凉夜是被乔承天害死的，并非是忧郁而死，而是他亲手下的毒。告诉乔寒，他的母后，是被乔承天陷害，无辜的悲伤了祸乱宫闱的罪名，只能落得一个三尺白绫悬梁挂，孤魂黄泉难释冤的结局吗？

还是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是害得青儿性格分裂的原因。或者告诉他们，他们只是乔承天的棋子。乔承天利用他们与青儿的偶然相遇，然后放任他们继续，再利用青儿，混入念生教，夺得他所想要的东西吗？抑或着，直接告诉他们，即使不成，他们也会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只要他们依旧在青儿心中占据着位置，他们就有用处。而乔承天，只要为了他的目的，哪怕是丢了这两个最优秀的儿子，也无所谓吗？”天一回归头，看着淡台，平静问道：“这些事情，哪一件能告诉他们？”

淡台道：“教主，是真的吗？”

“……什么？”天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告诉他们的，不是吗？而让他们知道真相，凡事慎行，心中早有准备，多的是办法。但是，教主您为什么选择这样糟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