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第201章恋月（下）
不知不觉，月与我和小希在一起相处了半年了。而我对月的了解依然只是停留在初识之时，除了知道他名为月以外，一无所知。但是我却无意去了解，对于我而言，月就是月。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着怎样的经历，都无所谓。……无论，他透过我看着谁……
不论我们之间怎样，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想永远和月在一起。小希也越来越开朗，而我们的日子虽然很是平淡，但是却时时流淌着幸福，在不确定的一切之中。
那日，下班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月，而是那个彻底给予过希望与绝望的男人。
十年前，父亲休了娘，娘不久后改嫁，我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追寻幸福的包袱累赘。最后，我偷走了他们的所有的银子，离家出走。
但是，现实有着那时的我所不能了解的阴沉与黑暗。不久后，银子就所剩无几。直到到了无法支付任何食物的费用时，流落街头。直到最后他的出现，将我带出那个窘境。
我跟他走，至少这样可以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这是我当时仅剩的愿望。想要活下去，即使充满了绝望，也仍然眷恋着这个如此腐烂的世界，继续的苟活着，用尽任何的办法……
他给了我安身之地，给了我食物，给了我工作，还给了我第一次被人在乎的幸福的感觉。他曾是我现在所酒楼里的账房先生，而我在工作三年后成为酒楼的掌柜——我在外面工作，都是男装。这一点，只有老板知道。
在我当上掌柜的第一天时，我与他正式的确定了关系，继而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是我所不能遗忘的一段难忘的幸福岁月，所以，到遭到遗弃的时候，伤痛与绝望也成为了当初所感受到的幸福与希望的数倍。
两年后的某一天，那时的我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而他却告诉我说，他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女人可以帮助他实现他所期望的未来。
那时的我，应该哭了吧。他告诉我说，“我并非是不爱你，但是我也爱着她。”
这就是现实，没什么好争论的。
我应该想死吧？那时应该想过吧，虽然现在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当他出现时，那用了多久才被隐藏起来的伤痕又开始疼痛。那时，若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了，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现在的他，五年之后，为何还要出现呢……
而我，一直停留在这里，每一日重复着以前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等待现在这般场景的发生么？但是，为何现在想起的，却是月的脸？和他的温柔微笑和一点也不温暖的怀抱。
“小宁，我回来了，你也会回来的吧？”他对我说，而后擅自的拥住我。身体在不禁的颤抖，感觉有什么从脸上滑落了下来，以及我所熟悉的味道渐渐的靠近……
月？！
我回过头看着依然穿着白色披风的月，他站在风灯的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从他的怀里挣扎了出来，灯光直接照射在我的脸上，毫不留情的曝露出我脸上明显的眼泪，以及我的痛楚。
“月，我……”我踉跄的走到月的面前，明明就拿么几步之遥，却感觉如天涯之隔。我拉着月的衣袖，却被他拉开。我惊诧的看着他，带着泪水，而他依然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脱下披风为我披上……
“月，能否不要这样？这样让我觉得你是在向我告别，你要离我远去了……吗？”我在心里嘶吼，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却没能说出来。看着月转身离去，没有拉着我的手……
“月！！！”
我扑上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却发现月的身体在发抖？！
我没有听见背后的叹息声与离开的脚步声，唯一能听见的是，即使是在后背，依然能听见月的心跳声。
压抑而迟缓的心跳，依然冰冷的身体，如同快要死去一般。我将月拉转回身，踮起脚尖想要亲吻月。
月从未吻过我，即使是在欢爱之时。不知为何，明知道他在忍耐着什么，却依然没有主动去询问。如同现在一般，他推开了我，带着那种我熟悉的但似乎又有所不同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一种惊慌的表情，有着痛楚与无奈作为陪伴。他紧紧地抱着我，而我仰起泪眼望着天空，今天的月亮，真圆真亮呢，满月……么？
我抬起手，回抱住颤抖着的月，像个孩子一般。他是个迷路的孩子，而我什么时候却忘记了这一点呢？一想到这，眼泪就不禁的再次滑落……我贪念这幸福，这是一种不同于七年前的幸福，没有如波涛一般的希望与绝望，只是平淡浅缓的幸福。而月，你也这么认为吗？
“月，对不起，我……我……”
“不……不要，不要……”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月的呓语。
疼，月的拥抱，让我感觉到疼痛。不仅仅是因为那拥抱的力道，也因为着月的颤抖和呓语。我抬起头，看着月，没有了温柔的笑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的痛楚，变得狰狞。而此时，即使眼泪迷胧，仍然能够确定那不是错觉，月……月的眼眸是月色的，如血一般的绯红……
月……
原来……你……终于有些明白，你为什么叫做月，为什么来这里……
你，就是那天空的月，看似触手可及，却那么的遥不可及……
终于，在此刻，我明白了一切的始末，以及，我所有的疑惑……
为何呢？为何我这么迟钝呢？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月是那么的痛苦。而那痛苦的程度远非我的痛苦所能比拟的！
对呵，这就是疼痛！此刻颈间所传来的疼痛，比心里的疼痛来的真实！
月？即使此刻，已经明了你那绯红的眼眸以及尖利的剑刃，却仍然不觉得恐惧与后悔。甘之如饴……么？唯一遗憾的，应该是小希吧？但是我却自私的不想去顾及，小希，你能原谅娘亲的自私吗？
曾经在书上看过那些关于那些相爱相杀的故事，始终不能明了为什么要用那种极端的表达爱的方式。但是现在，似乎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明白了，那种极端的如诅咒一般的深沉的爱……
“眉宁……宁，为什么？”月在我颈间低诉。
我不能肯定他是否在哭泣，因为血液流失，失去力气，连声音都变得迷糊。
眉宁？宁？……宁？与我同名的女子么？就是月一直透过我看着的那个人的名字吗？好嫉妒，也好羡慕阿，那个名为宁的女子。
“月，宁……宁就是你所看着的人……吗？……对不起，月。”至少在这最后一刻，让我任性一下！至少，让我明白，你所一直挂念着的人是谁。不然的话，我死也不会瞑目吧……
“宁，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我……”
“月，你在说什么阿？什么“又”？月，你难道将我和她重叠在一起了吗？”还是如荒唐的传说里面所写的我是你所思念之人的转世，不仅长相，甚至连名字都相同的来世？……月，我好不甘心阿！
好不容易找到了我所冀盼的幸福所在，却在幸福之花盛开之时发现一切皆乃虚假。真的……真的好不甘心阿……但是，我仍然感谢，这一世，如果这是我前世的轮回的话，那么我感谢我仍然保持着前世的容颜与姓名，好让你容易寻找到……
“月，对不起……让……让你寂寞了……那么久，我……我却没……没发现。对不起……对不起，月……”
“月，我……我爱你……”
眼，越来越模糊了。身体感觉很是无力，抬起头，望着天空，月亮，好圆阿……
四个月后。
“娘亲，好一点了吗？大夫说今天后，你就可以不用吃药了。”
这是我的女儿小希，不知为何，我在床上里面睡了快九个月，所以对于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据小希说，九个月前，我突然昏倒在路上，被送往医馆。虽然有着生命迹象，却找不出任何患病的症状。
回到酒楼里面，老板只是简单的问候了几句，而后让我好好的休息。其他人都没有刻意的询问些什么，这让我倍感温暖。而且，在我下班的路上，我等候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他带着笑，对我说，“对不起，我回来了，你愿意让我见见小希吗？”
那一瞬间，我哭了。并非是因为他的出现以及他所说的话语，但是究竟是何理由，我也说不清楚。
虽然如此，我仍然接受了他。小希需要一个父亲，那也是我所亏欠她的。而小希也很快的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笑的很是开心。
那天，我没有上班。就带着小希与已经与我成亲了的他一起上街游玩，而他也回到酒楼里面当厨师。他会做菜，如今比七年前更棒了，这也归功于那个女人吧？以前就听说，那个女人很喜欢爱人为她亲手做饭。
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嫉妒与心疼。七年前，我明明疼的想死的？
是时间的缘故吧？大概……
走到繁华的街道，突然看见一个人从人海茫茫中走过。那是一个极美的男人。有着长长的如墨的黑发，俊俏的脸庞上挂着笑，却笑得很冷漠也很寂寞。修长身体，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随着风轻轻的飞扬。四周的人似乎被模糊，只剩下他一个人孑然，让人感觉甚是凄凉。突然回头，看到他漆黑的眼眸……
黑？！
不应该是红色的吗？为什么是黑色的？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小希拉着我，担忧的问着。
回过神，才发现泪水沾满了脸庞。究竟是为什么？看着那个人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好痛！
他，我现在的夫君，将我轻轻的抱住，温柔的替我擦拭掉泪水，而后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人群甚是喧哗，所以，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着什么？
小希，则在一旁拉着我的手，满脸忧心的看着我……
月。
我叫乔月，是一个罪恶的人，带着面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办法忘记以前的一切过往，包括那个被自己亲手害死的女子。
那个男人说，想要活下去，就杀了她。因为，她会动摇我的意志。一个不能带着面具行走的奴才，他不需要。
而我，自私的选择了自己。而她，为了我自杀了。
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不用带着面具面对的人，就这儿因我消失……
这一回，我不想。
那个男人发现了眉宁的存在，他要求我再度亲手杀死让我面具破裂的女子……
我不想。
我承诺那个男人，以后，绝对不会再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那个男人说，再有下次，他会杀了我所有在乎的人，不论是之前的，还是之后的……
看着眉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失去了和我在一起的那段记忆，平静的活着。或许有时候会觉得遗失了什么……
但，这样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