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涵眉梢舒展着恍悟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一整天了，卓冉勋无论什么话题最终的归向只有一个：让她承认她还爱他。

“我困了。”周沫涵白他一眼，而后重重阖上眼睛，又适时打了个哈欠，很有说服力。

“不准睡，说你爱我！”他着急地抬头，刘海飘逸晃动起来，紧接着粗大的手掌硬生生掰过来她的脸，带着烫热的温度，闪烁着精光的黑瞳霍霍盯着她。

周沫涵不睁眼也不松口，甚至放出了狠话：“不要逼我！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也会说些很难听的话。”

无计可施的他开始用手指去掀她的眼皮，且乐此不疲，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还有什么难听的话我没有听过？你只管说……”

略微夹在着厌烦地闪躲，周沫涵终究还是瞪着他，然后表情很是严肃地一字一句道：“例如，我不想再一次跟你讲，我们的感情单方面宣布结束是从我碎掉那副画的一刻起，更陨落在我从楼梯上滚下去的那天……”

纵然深觉跟她多讲一句话都是赚到，这么重型炸弹一出他还是畏缩，及时进行了阻拦：“这些我都给了你合理的解释。”

“所以解释过了就能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吗？”

她回过头看着他，眼睛并非多么明亮，眸中蓄起的光芒并非多盛，情绪并非多么复杂，却在这样昏暗的光亮照耀下拥有了足够的说服力。

他略有迟疑还是答了一句：“不能。”

“所以？”

“我会尽力弥补，以后不说那些难听的话，不做让你难过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我只是要一个机会。”

长睫扇动频频，周沫涵发现她根本没法拒绝一个一整天都黏黏腻腻贴着她用好不温柔乃至乞求语调索要一个机会的男人，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舒展了四肢往另一侧靠过去，阖了眼睛，一字一句慢吞吞却又十足坚定地道：“卓冉勋，我其实已经给了你机会，现在也是你表现的时候……”

感觉到身后的力量又有迸发的趋势，她咳嗽一声又道：“不指望你谨言慎行，但至少要考虑下你的一举一动或许会影响我对你的评价。”

“啊？”

“比如说我现在很困……”

“哦……”卓冉勋长叹一声，很有孺子可教的觉悟，轻轻环着她贴上来，“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但我必须要抱着你……”

周沫涵无奈轻锁一下眉，紧接着便舒展了，甚至嘴角弯起了一个幅度不大的笑弧。

其实，她是喜欢或者是享受卓冉勋这般的……

他们新的一种生活模式就这样展开了，卓冉勋又变成了那个每天黏腻在她身边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时常有些不得不处理的大事小事等他处理。

江城的气温徘徊在零度左右，这个冬天里努力下过的几场大雪周沫涵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过也便湮灭在越发明媚的阳光中了。

那两幅画悄无声息挂回原处，还是那样浓烈的色彩，仿佛不曾改变过一样。

只是画框的四个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卓冉勋没有命人重新换过，一来画框采用了一体化设计拆开不能保证画作完整如初，二来“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保留这些感情里的伤痕大概有些警戒的意味。

情绪明朗许多的周沫涵陷入一种虽然不能与之前比肩却也会带来思索焦虑的两难境地里。

只是这次是是与自己纯粹的内心较量，一方面她的确接受并享受卓冉勋对她的好，另一方面又因为不堪回首的曾经还未除尽心里的疙瘩。

尽管，她也清楚卓冉勋倾尽所有且感情诚挚又浓炙，却又犯了原先的大忌：患得患失。

如果这又是循环反复中的一环，怎么办？

卓冉勋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她带东西，漂亮的定制手机壳、珠宝配饰、成千上万朵玫瑰花组成的小熊、或者只是打包回来的还热气腾腾的美食……

她感受到他的用心，也逐步熟悉了他基本上每天都会问的那句话，却还是迟迟不曾吐露过真实的心声。

洗过澡之后，小杨医生查看着她手心伤处的恢复情况，表示要等两天再拆线比较好，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绷带。

目光怔忡地盯着这两条伤疤，她不经意便皱紧了眉头，缓缓道：“好丑……”

“伤口哪有好看的？这也是给你提个醒，做事前得考虑后果，不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后果谁还能给你分担不成？”卓冉勋坐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轻轻摸着她的发，略带着几分讽刺地说道。

他刚洗过澡穿着睡袍，半干的发上盈着灯光亮亮的，眼睛像熠熠闪光的黑曜石，嘴角噙着肉眼可见的笑意，微微上翘的唇有些薄情却又是说不出的宠溺意味。

周沫涵抬眸狠狠瞪他一眼，目光便再次回归到小杨医生缠着的绷带上了。

“少奶奶，帮您缠两圈隔阂一下脏东西即可，两天后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能拆线了……”

“那……”眸子流转了几下，她似乎有些迟疑地问道，“会留疤吗？”

一旁的男人顺势坐下来，手臂还搭在她身上：“现在又有了美丑之分了？知道留疤会难看了？”

周沫涵基本不想理他，但胳膊肘还是狠狠捅了他一下，继续看着小杨医生，似在等待一个答案。

小杨医生转着黑眼珠明显犯难，这么大的伤口要说不留疤是不可能的，可她要如何把谎言说得有理有据又有信服力呢？

“我觉得……”

不知道是为了解救小杨医生的困境，还是单纯只是想接话，卓冉勋依然噙着那几分淡然而自信看又有几分戏谑的笑容开了口：“恐怕只有我能让你不留疤，这种问题你应该问我。”

闻言，小杨医生也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开始整理桌上物品，飞快放回药箱里便要离开。

“你又不是医生。”周沫涵也便不再执着于这个答案。

“可是医生不能不听我的。”

“你就知道用权势镇压，没有一点诚意。”

“权势是个好东西，不然怎么所有人竞相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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