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端着咖啡走进来，轻声插了一句：“老太太，少奶奶，老爷下来了。”

周沫涵闻言抬头，穿着藏青色毛衣开衫的卓老爷子拿着手杖慢吞吞走进来，步履看上去不算利索，却不需要旁人搀扶，依稀可辨威严和英气的脸上气色看上去还算不错。

她快速起身，对着卓老爷子颔首示意又礼貌问候了一声。

嫁过来快要一年了，但两人交涉少之又少，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大概也能数过来，说过的话恐怕也不过几十句。

“你刚才说到哪儿了，可以继续。”卓老爷子在卓老太身边坐下来，冷峻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嗓音也是不咸不淡的。

周沫涵被他的到来打乱了思绪，闻言微微一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卓老太也插了一句：“难道要我提醒你说到哪儿了？”

“不用。”周沫涵赶紧摇头，看了两位老人一眼，攥紧了手指，不疾不徐地说着，“我刚才说即便您两位这次决定要站在卓冉祺身后，卓冉勋和我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我希望您两位在做这样的决定时最好把卓冉勋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和收获的成效考虑进去，也最好把我这个可能融入不了卓家整体风格的外人排除出去。您两位对我不满，卓冉勋也的确因为我的存在可能做出了一些不太得当的举措，给卓氏给卓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可人谁无过？何况他是卓冉勋……”

卓老爷子轻笑了一声，俊朗的面容好像是春天的冰面裂开了一条细缝，传达出友好的气息，周沫涵虽然不甚了解这个人，却也觉得既然说开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壮壮胆子继续道：

“您两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必然清楚他都经历过什么，所以他性格上的缺陷是有情可原的。他幼年丧母丧父，本就是极其可怜的，又经受过感情上的挫折，难免情绪化一些，所以在我们感情发展阶段上出现的决策失误都可以算在我头上，并不能代表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不能作为与卓冉祺竞争的考量因素。”

“你这个小丫头，想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难道我就能允许了？”卓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分贝不高，但威严足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对他造成的影响是真实存在，这是其一；你不打算从他生命里消失，这样的影响就会一直存在，这是其二；即便你从他生命中消失了，这种影响是否会就此消弭，这点值得商榷，这是其三……”

“是，爷爷您说的很对，关于这点我也必须承认。”

“那么，你还想要表述什么？”

被卓老爷子三言两语弄得失去方向的周沫涵顷刻间失去了话语主动权，垂着头，拨弄地手指，有点沮丧地道：“我原本想说很多来着，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说的，或者我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必要了。您两位都经历过大风大浪，思想足够成熟，任何一个决定势必经过多方考量了，而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说什么也恐怕影响不到你们的决定。”

“你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有自知之明。”卓老太冷哼一声，幽幽地插了一句。

被卓老太打击惯了，周沫涵倒也不往心里去，更没有打乱自己的思维，继续道：“可我还是不太明白，卓冉勋是你们的孙子，为什么不希望看到他幸福呢？而他是你们一手培养出来的，想必也花费了不少心血，他本人足够优秀，这些年也为卓氏做出了不少贡献，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大的考验？卓氏不是一个人的，让两兄弟各拥半边江山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你们不可能没有考虑过后果，倘若一方落败另一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那便是在两个孙子之间只能留一个的不幸结局。那么，以后呢？如果留下来的出了点什么意外，卓氏这么大的基业岂不后继无人？你们总不会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有朝一日落在旁人手里吧？”

周沫涵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这些事情压在她心头好些日子了，今天总算逢了个机会大肆吐露，倒是有些酣畅淋漓的快感。

“咱们两位长辈是不是得谢谢你思虑周详地提醒了我们？”说话的还是卓老太，眉眼凝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要考虑后果，这点不需要我来教你，同样也不需要你来教我们。这些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没必要一一向你解释清楚，我们的一些决定也绝对不是靠你只言片语便能改变的。你选择留在小勋身边，就像小勋一再拂逆我的意思选择了你一样，都是你们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们有选择的权利，我也有选择的权利。在这个家里，有一点是和别的不同的，那就是每一个决定带来的收益是实打实的厚重，同时伴随的后果也是实打实的沉重。”

周沫涵脸色微微一变，还想要说点什么，被卓老太冷冷下了逐客令：“好了，你的意思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既然知道你的出现让我们并不开心，以后还是少碰面为好。小勋既然不想和你离婚，我们暂时也没有这个能力强迫他，既然如此，你们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的不指望你，少给他添麻烦也算是对得起他对你的这份心了……”

从主楼出来之后，周沫涵一直凝着眉头，倒不是因为今天两位老人对她的态度怎样，而是卓老太最后的一席话。

听着语气的确是不客气的，但怎么感觉话里有话，而且越分析越觉得是要接受她的意思呢？

她倒是没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多精力，而是切切实实开始了自己的小日子，至少卓老太这句话说对了，少给卓冉勋添麻烦也算是对得起卓冉勋扛着压力选择她一回。

在主楼厨房学习了几天，虽然大煮干丝没有达到端上主桌的标准，但端去卓冉勋面前博个好感还是轻而易举的，再说名师出高徒，这道菜她从第一次煮就觉得味道还算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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