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卓冉勋在这次筹谋中从未出面，非但没有自己出面，来往接洽的都是高薪聘请的深谙此道的外界人士，不管是准备的材料还是公司背影根本没什么破绽，甚至连卓冉勋授意的几次破坏都绝非虚张声势，可卓冉祺最终还是挑明了……
不只挑明，签约仪式收场还相当难堪。
不只难堪，他还让人用高清仪器拍录。
不只拍录，这件事情最终在公司流传。
一个投资的接洽失败对于一个庞大的帝国集团来讲，根本不是什么惊天动地值得连开一天董事会的大事，关键在于影响恶劣，确切的说是卓冉勋的行为过分。
商场如战场，不论父子兄弟情意比比皆是，但上升到集团利益的时候就不再是小打小闹了。
卓冉祺到底不是平庸之辈，心思缜密远超想象，手段狠戾程度也远超想象，人性向利，确凿的证据无需花费多少工夫捏在手里……
卓冉勋一瞬被推向了道德的审判席，即便他的亲信也没有堂而皇之站出来力挺他的理由。
卓家两位长辈俨然雷霆之怒，得意嚣张的卓冉祺无需亲自出面，几名董事已经提出免除卓冉勋在卓氏执行总裁职务的提议，一时应和声四起。
从早到晚的第一次董事会就这样展开了序幕……结果几乎是肯定的，不管是基于甚嚣尘上的此事还是之前几次的决策失误以及与翟氏莫名展开的消耗甚大的竞争。
但执行总裁于一个公司职位多重无需多讲，并非一场初期会议便能最终决定的，包括卓正义等人尚未明确表态。
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半个月之后的第二次董事会和筹备的股东大会才是最终定论之时。
卓冉勋并非一败涂地，至少争取到半个月的时间。
十点钟，虚掩的窗帘被风微微吹动起来，在地板上落下黑魆魆的影子。
微凉的冷却着她躁动的心。
周沫涵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立在窗边盯着庄园入口的方向，但又是一次失望而归。
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呢？
她知道男人难免有些事业上的应酬，但是卓冉勋需要应酬些什么，也要去陪客户吗？也要陪酒陪玩吗？还是单纯地只是去了哪里喝闷酒呢？
忽然想起冷战那段时间，卓冉勋喝醉酒打架，回来时一身的伤……周沫涵身子有些冷，抓起了床上的手机，不由分说拨打出去。
几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来，低哑的男声听不出醉意，只是有些疲惫至极的无力：“喂？我马上回去了。”
“嗯，你吃晚饭了吗？”周沫涵不觉得自己是没话找话，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对自己并不友好，如果今天出了问题他一定没用晚餐，何况他疲惫的嗓音也佐证着，“需要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些吗？或者我帮你煮碗面……”
“不用了，你困了就先睡。”
“你不是马上回来吗？”
“在路上了，你如果撑不住……”
“我等你回来，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嗯。”
听着这个男人大概相当于结束语的言辞，周沫涵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卓冉勋，我在这儿，一直等着你。”
好似没头没尾冒出来的一句，双方却心知肚明亦能心领神会。
“别瞎想，我马上回去了，今晚有点累，你要有时间帮我把衣服放在浴室里，待会洗个澡就睡了。”
他耐着性子说了一长串，然后挂断了。
同样满脸倦色的江一洺一路上第一次转身过来，低低地问道：“少爷，您不跟少奶奶讲吗？”
“不用，你不准多嘴。”
“可少奶奶倘若从别处知道，怕是……”
“吩咐下去，嘴巴都给我严一点。”
“是。”江一洺应着回过头，脸上一片死寂，细微地吐了浊气，用力按压着眉梢和太阳穴交界处，心里叹着事情越发难办，有一种从很难办到超级难办的过渡。
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他隐隐觉得不只是在商场上那么简单，或许翟少爷也会趁机出手……希望这都是他的猜测吧！
卓冉勋回来的时候，周沫涵不仅给他准备好了衣服，还在浴缸里蓄满了热水，放好了解乏助眠的精油，泡好了热气腾腾的牛奶，自己也换好了衣服准备在浴室里给他按摩一下。
他今晚的话尤其少，周沫涵心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吐露一句，他特别低落的情绪她感受得到，他从灵魂里发出的疲惫她感受得到。
她躺在他臂弯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到他想要蛰伏起来的灵魂。
安静的房间，唯一的声音便是彼此微弱的呼吸声，仿佛连屋外的风都咽息了，俨如一双轻柔的手触碰着枝头，叶片的轻微颤栗大抵引不起什么人注意。
“你喜欢我什么？”
黑暗中，就在周沫涵平复着心情以为卓冉勋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低沉的嗓音响起来。
“嗯？”她应着，试图抬头去找寻他的眼睛，只有黑漆漆一片。
“是因为我有钱？有权？长相帅气？”嗓音里带有一丝低低凉凉的轻哂，嘴角扬起不知在嘲弄什么的弧度。
女人依然娇小乖巧地靠在他怀里，尽管不知为何突然提及这个话题，还是老老实实作答：“或许都不是，但或许都是。”
“此话怎讲？”
“如果你没钱没权，我不可能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你，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产生后续的一系列纠葛。所以，大概，你所拥有的一切条件都是我们相遇和相爱的前提。”她平静地回复。
男人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黑暗中英眉紧紧蹙起，本就与夜色同深的眸更是黯然，尽管声音听上去没有波澜：“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些，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或者说，我失去这一切，也必定会失去你？”
周沫涵敏锐地感知到什么，从他怀里爬起，又凑上前对上他在暗夜里也似乎黯寂了的眼睛：“虽然说这是前提，而我喜欢你或者与这些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但维系和加深我们感情的从来不是这些。”
他也紧紧镬住她好似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清眸，淡下来的语气浮着一层单薄的期待：“排除掉这些，我吸引你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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