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风流

第七章（第一节）

2003年春天，一种叫做SARS而又简称**的病毒，突然降临，让脆弱而又狂妄的的人类猝不及防。

昆州虽地处沿海，远离京广重灾区，但昆州同全国每一寸土地一样，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严格地按照上面的指示精神，严防死守。

防**的总指挥是由市长亲自担任的。常务副市长成源生和卫生局长则担任副总指挥。防**的机构健全之后，市长便把这项艰难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成源生。

市长对成源生说：老成啊，这项工作艰巨而又麻烦琐碎，而且很可能是一初日持久的人民战争。但这项工作毕竟不是昆州全部。昆州的经济建设和招商引资，仍然刻不容缓。所以这项工作我只是挂挂帅，而你却要全力以赴，既要挂帅，又要身先士卒。尤其是近一个时期，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

没问题。我一定全力以赴地去抓好这项工作，绝对不出现任何纰漏。

市长看了成源生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说：老成，现在是非常时期，卫生局的领导力量还需加强。我马上向常委和书记建议，把秋瑜同志提拔起来……

在去年年终最后一次研究处级干部调整的常委会上，成源生本以为妻子房秋瑜的副处级问题会理所当然地得到解决。然而没想到书记市长却一直不曾提及，让他心中一直埋着老大不快。房秋瑜更是气愤得一夜不曾合眼。甚至连本该喜庆热闹的春节，都过得无心无聊。房秋瑜愤愤地对成源生说：原以为咱们这个副市长挂上了常务进了常委，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却仍属另类。

一句话说得成源生也义愤填膺。他不得不佩服妻子看问题的敏锐和深刻。这也正是他之所以对房秋瑜言听计从的根本所在。然而，女人毕竟是女人。在这种时候，他必须以男人那种大度深沉，去劝慰自己和妻子。成源生说：你完全用不着这样焦躁。这还都是铁板上钉钉和约定俗成的事？仅仅是个时间问题嘛。哎，你不是也说过吗，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房秋瑜说我倒不在乎它早一天晚一天，我在乎的只是他们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咱们顺利当选，他们说咱们是非组织行为。咱们当上了常务，他们又说咱们是沾了老将军和那些狮子老虎的光。他们怎么就看不到咱们良好的群众基础和出色的工作成就呢？

秋瑜，你记住，在官场上绝对不能生真气。生真气，就会短寿。而且你要是想生真气的话，保证天天都有让你气得半死的事。看看咱们昆州前几任书记市长吧，只六十多岁就全都呜呼哀哉。要是他们能有大海和天空一样的胸怀。或者压根儿就没去当什么鸟官，没准都能活到**十岁。成源生以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而且能极快地将自己从恶劣心境情绪的困绕中解脱出来。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种阿Q精神。他以为一个人的成功，不仅需要长久不懈地努力，而且还需要有一种阿Q精神，像阿Q那样，有N次的阿Q。尤其是从他意外地当选为昆州市副市长，意外地成为昆州市委常委和常务副市长之后，他的这种深切感悟，更加根深蒂固。然而，成源生没有想到妻子房秋瑜的副处级，会在防**这样的非常时期，由市长亲自提议而得以顺利解决。而且并非一般的括号职务，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卫生局副局长。虽受命于危难，有如火线入党般地沉重，但却又一次验证了他人生哲学的胜利：时间能够解决一切。

在防**的整个战役中，成源生既显示出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又表现出临危不惧身先士卒的英雄气概。媒体的推波助澜和普通百姓的交口称赞，一时间便让成源生在昆州刮起了一股强劲的成旋风。

在昆州的防**过程中，有两件事着实成就了成源生。一件是防堵外地客户和京城官员。一件是平息小刘村的冲突事件。

昆州因地处东部沿海，风光秀丽气候宜人，且又远离灾区。所以，当**肆虐横行之时，外部世界都把这片绿色的净土视作一处理想的避风港。有关系和没有关系的外地人都千方百计地蜂拥而至。然而昆州的各路入口，昼夜都有重兵把守，连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一般的外地游客磨干了舌头别无他计，只好原路而返。而从京城来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有着这样那样背景的不速之客，就不那么好打发了。皇城根的人，向来都觉得自己是身穿黄马褂的，你见了我，不顶礼膜拜就已是罪过，竟然还胆敢拦阻我的车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在昆州高速公路的入口处，不时有拖家带口，自京城远道而来的达官贵人在纠缠取闹。有人甚至卡腰蹦高地让工作人员立马去把书记市长给他找来。在这种时候，任凭你蹦得多高，任凭你骂得多凶，书记市长都绝对不会露面。而且常务副市长成源生也绝不会出面。任何昆州以外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此时此刻究竟人在何处。连电话都无法接通。然而昆州进出之地的所有信息，却都丝毫不漏地反馈到常务副市长成源生那里。成源生果断地给各个关口下达了死命令，让他们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对所有外来人员，尤其是那些自京城而来的人，不管是谁，都绝对不让他们踏进昆州半步。凡有主动引领和蓄意窝藏者，一律严肃处理！

成源生坚定果敢的守城精神，不仅让昆州百姓欢呼拥戴，而且也深受书记市长赞赏。要知道，做领导的大都希望自己的同僚下属，在关键时刻能两肋插刀，独挡一面地去为自己支撑起一方天地，最惧怕的便是那种谨小慎微，凡事都要请示汇报，凡事都要等待党政一把手去拍板定夺，生怕树叶会砸到自己头上的人。因此，书记市长都曾明确地对成源生表示，在防**的事情上，成源生的意见，就是昆州市委和市政府的意见，不一定凡事都要提交常委会和市长办公会去进行研究。而且凡事都可以先斩后奏，甚至斩而不奏。对于书记市长明确授权的多方用意，成源生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也曾当过一把手，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对自己的同僚和下属这般铿锵有力地授过权。如其说这是对自己同僚和下属的一种授权，不如说是将他们推到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境地。不出问题，如期地取得胜利，我可以慷慨地给你戴上一顶功臣和英雄的桂冠。而一旦丢城失地，功亏一篑，那就对不起了，所有的罪名和责任你都一肩挑着吧，我只能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于是成源生便想，既然这样，你们也用不着去挥泪了，我成源生是绝对不会失街亭的，我就破釜沉舟，甩开臂膀，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独当一面的智慧和魄力。然而，成源生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让自己的女儿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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