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风流

第十二章（第二节）

人是需要希望的。没有了希望，便自然会失去前行的朝气与动力。

打从李启星来到昆州，成源生心中那一线希望，便像风雨中幽暗孱弱的灯火，终于在一阵阵飘摇中彻底熄灭了。尽管李启星对他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友好，但他都觉得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然而不管怎样，成源生都坚定地以为，他的景况即便是好不到哪里，也不至于坏到哪里。从此之后，他将在自己无缘再作阶梯式跃进的生命颠峰上一直徘徊到日暮黄昏，在夕阳的无力浸泡中，让时光一天天老去。生命就像一支燃烧的蜡烛，当别人不再需要你的光亮时，要不熄灭，要不无为地去耗干自身的热能。既然如此，那还须什么顾忌？一切都像花开花落，云聚云散，风霜雪雨，自由它去。因此，成源生就像一棵干渴的禾苗猛然吸足了水分，那蔫了许久的精气神儿又昂扬地挺伯起来。只是他再也找不回先前那一份从骨子里自然流泻出来的雄心与傲岸了……

夜晚，依然无聊沉重。

成源生见大门已坦敞洞开，便知道房秋瑜已先他回来了。

自从这座院落变得僵硬狭窄之后，只要房秋瑜在家，这座大门就这般坦敞洞开着，就像一张深邃的网。

成源生朝那网里扫了一眼，虽一切都一目了然，但他却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踌躇片刻，他才下意识地头一低，跨了进去。

回来了？

正在吃饭的房秋瑜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回来了。

成源生也不尴不尬地应着。

也不知道你回来不回来，所以就没等你。如果不嫌弃，就凑合着吃点吧。

成源生本想坐到餐桌前，同房秋瑜共进晚餐，家中这道宜人的风景，已许久不再了。但房秋瑜那不带任何色彩的语气却让他难以泰然落座。只好说我在外面吃过了。然而带着辘辘饥肠，以虚假的自然，走进了书房。

房秋瑜望着那黯然矮下的背影，不禁叹息了一声。

自分居之后，每次走进已兼做卧室的书房时，成源生都感到自己是走向了一座看不见看守的牢狱。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倾听着这牢狱里的一切，他感到房秋瑜的一举一动，都像一根带血的皮鞭，在缓缓而又持续不断地抽打着他的灵魂……

在熟悉而又准确的声响分辨中，成源生知道房秋瑜又像往常一样，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去厨房做一番洗涮，然后便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去看那些莫名其妙的泡沫剧，并不时地传来阵阵开怀大笑。就好像他们的生活压根儿就不曾出现过僵局裂痕。然而尽管如此，成源生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笑声失度夸张的虚假。因此，透过那层虚假震荡的薄雾，他总能准确地洞悉到那笑声背景里的浓重忧郁和永远都难以摸平的伤痛。怨恨就像一腔苦水，苦水荡出的波浪震荡，怎么能奏出激越欢乐的生命音符？

在成源生缓缓思索和遐想的屏幕上，渐渐地浮现出一朵白云，白云不断舒展翻滚着，然后渐渐地聚成一朵硕大无比的莲花。他不禁一阵激动，他想，踏乘这朵莲台的必定是传说中的观音菩萨了。然而，当莲台上果真出现了一尊飘逸的仙姿时，却让他感到无比地震惊。在那莲台上现身的怎么会是瞎子大妈呢？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瞎子大妈那瞎了一辈子的双眼，不知道何时已变得那样清澈而又明亮。

瞎子大妈在云端里端着一瓶圣水，而另一只手里却捏着一片桃叶。

成源生知道这些神器，都是用做普度众生的。于是便想，瞎子大妈或许就是观音菩萨转世，要不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和预料到那么多的事？

瞎子大妈正想用一片桃叶将手中的圣水雨露洒成源生时，突然从远方飞来了一只乌鸦。那乌鸦落在瞎子大妈肩膀上，并在她的耳边一阵低声恬噪。于是，瞎子大妈即刻转换了脸色。

瞎子大妈愠怒地瞪了成源生一眼，然后便愤然转身，踏云而去。

成源生不禁惊叫一声：大妈！大妈！你不能不管我啊……

瞎子大妈停了片刻，然后信手扔下了手中那片桃叶。

成源生欣喜地张开双臂，正想去拥抱那片桃叶，不想那桃叶却突然变作一只黑色的老鹰，凶猛地向他扑袭而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便窒息般地叫了一声：大妈！你快救救我啊……

成源生醒来后，已是一身冷汗。心灵依然在恐惧与悸动。许久，他才在疑惑和悲哀中平息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盖上了一床薄薄的绒毯。

田野那部反映昆州大走私的长篇小说《无边的海潮》，终于被出版社推向了市场，并在全国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致使七年前那场沸沸扬扬，曾经震惊了整个中国的海上大走私，在消停沉寂了若干年后又重新成为人们激烈谈论的话题。尤其是昆州，几乎各色各样与那场大走私有着关联的人，都在与小说中的事件和人物去对号入座。甚至还有一些因为那场走私而被判刑和枪决者们的亲属，也重新串联组成了一个**伸冤团，为已经死去，或者尚在狱中服刑的亲属击鼓鸣冤。说谁谁死得冤枉，谁谁不该判无期；谁谁为谁当了替死鬼，谁谁却至今仍逍遥法外，甚至青云直上。一时间，便把昆州这块刚刚平静的海湾又给搅腾得波涛汹涌。

————————————————————————————————

（亲们，云儿更写得有些疲惫，有些茫然，如果亲们觉得文文还值得一看，请帮助收藏一下，给云儿加油鼓励！）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