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二节)
作者:凌美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49

你该不会是在故意蒙我吧?他一个大市长,怎么会去读我的书?

徐雁不相信市长会读她的书。因为这部长篇出版后,她不仅一改初衷没有采取任何方式去造势,而且连许多好朋友都没签赠。原先写作和准备出版时的那种勃勃雄心,都随着成源生的官场失意和田野那部《无边的海潮》所遭受的非议,而消磨得不知去向。她觉得一部书仅仅是一部书而已,自己想说和想表达的东西,已全都淋漓尽致地写在里面了,无需自己再去做任何推波助澜的阐释。

恳徐雁最终没有去参加市长的宴请采访。她开着那辆红色轿车,离开报社,一路思索着往家走。回到家时,楼道里已经飘逸着各种各样家餐的气味了。她用力耸耸鼻孔,试图闻一闻有那一种是来自成源生手下。因为她觉得,这一次成源生既然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便一定会认真去完成她临走时布置下的作业。然而等到进了家门,一切美妙诱人的气味,全都被关在了房门之外,他们的那个家,依然冷清得没有任何生机色彩。厨房里的一切,依然茄子是茄子,黄瓜是黄瓜。初始,徐雁只是万般遗憾地摇摇头叹口气,她以为成源生,一定又是在电脑上玩猫捉老鼠忘记了时间。然而后来,当她发现成源生并不在书房,而是慵懒地躺在那张大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时,满腔的怒气,就像汽油泼向了炉火:成源生,你给我起来!

成源生既没吃惊,也没恼火。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雁子,你干吗这么大脾气?

你为什么就不问问你自己?!

让成源生怅然地叹口气:对不起雁子,你布置的作业我没完成。不是不想,而是全然没心情。

徐雁说:你这人太自私,太让人失望了!

成源生无奈地看了看徐雁,说雁子,我真就那么讨厌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成源生如此一说,让徐雁更加恼火。徐雁讥讽地说:是吗?你真这样想,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如果你真是一个男人,你早该慷慨壮烈了!

成源生依然平淡地说:其实,一个人真要想死,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让我再想想,如果我一旦想好了,说不定我真会那样。人活着,其实是一件最没意思的事。

徐雁见成源生的态度有些反常,便和缓下语气:源生,不是我不能宽容你,实在是你太差劲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去改变一下自己呢?你以为我真心希望你一个大男人去伺候我吗?我只是希望你能学会最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起码能自己照看自己。我不可能跟你一辈子,你要想法让自己离开了谁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理解我呢?

雁子,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就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好想一想,你呢,也出去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待在家里去好好地想。但愿明天早上,你能让我见到一轮新的太阳。徐雁说完,便拿起已放在了桌子上的车钥匙,走出了那扇压抑的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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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雁打开车门,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开起汽车毫无目的地向前奔驰。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知不觉,便有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悄然地滚落下来。后来,不知走了多久,空中突然隐隐地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雷声,不一会儿,雨水便淅淅沥沥地浇洒起来。等到徐雁认真地看一下车窗外时,她才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把车子一直开到了邻市和昆州的交界处。索性一踩油门,十多分钟便将汽车稳稳地开进了美丽而又熟悉的昆州市区了……

徐雁着意找了一家僻静的饭馆,要了两碟小菜和一个扎啤,一边吞咽着泪水,一边慢吞吞地喝着苦涩的破。喝着喝着,便想起许多昆州的往事和朋友。心想,人生真是无常,想不到自己在昆州有那么多的朋友,此时却要着意躲在这偏僻一隅,孤独地去借酒浇愁。她不禁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部电视连续剧,以及剧里的那首曾风靡一时的歌曲: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

徐雁一边喝着破,一边苦涩地想:同醉不宜。相知年年岁岁,更是谈何容易?她顿时便觉得,自己的那颗一直豪放快乐着的心,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地凄苦忧伤和孤独。

喝完了一个扎啤,徐雁又要了一个扎啤。突然一阵冲动,让她很想给田野打一个电话。心想,这也是个大傻哥。这家伙,他现在究竟会在哪里呢?文娟从国外回来了没有?她用心看了一下表,觉得从时间上并没什么不妥,便拨通了田野的手机。

喂,请问哪一位?徐雁的手机,顿时便传来田野温和的声音。

徐雁却没有吭声,而是悄然切断了手机。她想,如果田野还是从前那个田野,他会马上再打过来的。

果然,仅仅片刻,田野便把电话给打了过来:对不起我的小姐,我刚才开车没看号码,所以不知道是你。哎你在哪里?

徐雁心里骤然一热,喉咙里竟有些堵塞,一时反倒说不上话来了。

哎,你怎么了啊?雁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田野那边有些担忧,有些焦急。

徐雁用力咳嗽了一下:哦,没,没什么。田总你好。我就在你们昆州。

别蒙我了,这个时候,你怎么可能在昆州呢?再说,我们的昆州,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们的昆州了?

徐雁说:我真的就在昆州。本来不想打搅你,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地拨了你的手机。你能马上过来吗?我真的有些想你了……

好吧,我马上就过去。你在什么方位?

昆州一中北面那个小山包,一家天天海鲜馆。我就在里面的一个小小间里。

田野爽快地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往你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