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三节)
作者:凌美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70

徐雁心想,田野既然正在驾车,最多十分钟便可赶来。因为昆州,再边远的地方,一般也超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然而她一直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却一直没有看到那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于是便猜疑地想,田野是不是因为她与成源生的同居,而不再愿意与她相见了?这样一想,徐雁顿时便在忧伤的心海波澜中,又涌上来一阵伤感的大潮……

四十分钟后,田野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恳徐雁见到田野,已经没有了期望中的那种激动了。她看了田野一眼,淡淡地说:这位仁兄,既然不想见我,又何必如此难为自己?在刚才的电话里言明就是了。

田野大度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误会,却没想到你的情绪,竟会如此低落。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你怎么会突然一个人跑回昆州?

徐雁用严厉的眼神逼视着田野,然后着意露出自己腕上的表:还是先说说你自己吧,你为什么这么晚?昆州究竟有多大多远,好像我还是知道一些。

让田野依然善意地笑着:你呀你……

徐雁说:我怎么了?我可还是从前的那个我。

是吗?

难道不是吗?

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有的人已经变得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吧?田野说。

徐雁用心看了看田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最终去了源生那里?你就……

田野立马打断了徐雁:你知道我刚才在哪里吗?

反正不会是在天上吧?

田野认真地说:我刚才,正在去徐山的路上。

你去徐山做什么?徐雁不禁一怔。

文娟明天一早就要从美国飞回来,所以,徐山的几位朋友让我今天晚上去他们那里乐一个通宵。他们说徐山离机场最近,明天一早从山去接机更合适。

那你怎么半道又回来了?

嗨,你来昆州,我能不回来吗?反正明天一早的飞机,耽搁不了。所以徐山那边,我已电话辞了。

徐雁顿时为自己刚才对田野的误会和错怪而愧疚: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刚才确实错怪你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和源生闹矛盾了?

徐雁说:闹不闹都一样。我们本来就是一对矛盾。

那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和忧郁?

因为生活。也因为岁月。徐雁说,在邻市的这些日子,我就像一只掉进了闷罐里的鸽子,在沉闷中扑棱得发疯。

田野说:雁子,可在我的感觉里,你总是像一个快乐的天使,走到那里,便能把快乐带到那里。

可在一个愁凄烦恼密布的天地里,天使也难以快乐。

田野接着又问了问成源生的一些情况。于是,徐雁便向他倾吐了一肚子苦水。并说她已经想好了,最近便与成源生分手。赎罪也好,道义也罢,她也终归对得起他了。

田野说:当初你去邻市,就是一个错误。现在你要离开他,同样是一个错误。你最好不要一错再错。

徐雁叹了口气说:哎,咱们今天不谈这些好吗?我看咱们还是谈谈神圣的文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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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如今文学也不那么神圣了。雁子,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文学和人生的事。我很可能要辞掉我的报社副总编……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那部《无边的海潮》让你感到了压力和伤心?

是。但也不全是。我只是突然觉得,除了文学,其他什么都没意思了。我是从那片乡野走出来的,终归还是要回归那里的。

看来你老兄真是看破红尘了。

虽不敢妄言,但实在是想去寻求一隅宁静。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大幅度地调整好了自己。你做这样的选择,在一般人眼里,或许是一种消沉。而我则以为这是一种智者的大彻大悟。说到底,人生没有比自由还要珍贵的。官位名誉和家庭,其实都是一种枷锁。潇洒为文,潇洒人生,那才是神仙境界。

人生如此短暂,剩下的时光,我将全力以赴地去圆一下文学的梦想……

徐雁颔首赞赏。摈弃那些世俗的东西,是需要心胸和勇气的。

是啊,好在我们还有一个文学的追求与梦想。如果一旦我们消沉得连这样的追求和梦想都没有了,恐怕我们的生命也就穷困得彻底失去了意义。

两个人谈论文学,一直谈得很晚。在共同信仰和追求的交谈中,两个人都由衷地兴奋起来了。最后,徐雁说她今天不准备回邻市了,就在昆州住下来,明天也顺便看看从大洋那边回来的文娟。

田野看了看表,时间确已不早了,便将徐雁就近送进了一家宾馆。

田野说雁子,你今天确实喝得不少,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文娟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吃饭。

徐雁深情地望着田野:田野君,我真羡慕你们。同时我也特别嫉妒文娟。

田野说:你是不愿意有家庭之累。你如果想认真嫁人,你同样也会很幸福的。

徐雁说我不行。我太刚烈任性。而大多数男人都没你这般温情优秀。

你总是过高地褒奖我,其实我也算不上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丈夫。

可你毕竟是一个难得和少有的好男人啊。

雁子,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我也该起程去机场了。

徐雁说,你走吧,但今天我真想让你抱抱我。我实在是空虚得没有一点着落。

田野有些犹豫。

徐雁莞尔一笑:我的尊兄,你该不会因此而写我吧?不管怎样,你今天都要抱抱我。徐雁说着便扑向了田野。

田野也冲动而又犹疑地抱住了徐雁。但火热中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凄凉……

最后,还是田野主动松开了臂膀:雁子,我该走了。我真的该走了。

徐雁也理智地松开了手:走吧,我送你到楼下。说着便将田野迟疑的脚步果断地推出了门外。然而,当田野的汽车最终从她的视野里绝尘而去时,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一阵疲惫和瘫软……

在飞机盘旋降落的那一刻,田野才从一种复杂的思绪中果断地跳了出来。他凝望着天空,妻子文娟正同那架飞机一起调整好角度,向他直直地俯冲下来。于是,空落荒芜了许久的情感世界,顿时又让那种久违了的温情和陶醉,弥漫成一片绿色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