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剑蚀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暗战(六)
作者:无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786

德川庆丰的猜测在以后两个月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转眼间夏天过去,秋风乍起,遍地金黄。偃旗息鼓后的长州军本部主力一路向北,进入志摩境内,和军部汇合,屯兵修养。一路向西,和友部汇合,对幕府军兵力空虚的地区展开了秋季反清剿缴获了大量给养辎重,以补充前一阶段的物资损耗。幕府军伸出封锁线外的几条触爪被斩断,只得老老实实地凭借竹篱笆拒敌于门外。

这篱笆墙所圈入的占领区,没有受到触犯。这令德川庆丰很是高兴。仿佛认定这竹栅栏所带来的保护令对手望而生畏,失去了反击的信心。他将军团指挥部回迁到江户的将军府内,重新恢复对这个古老城市的统治。小别不过数月的江户,一切风景依旧,只不过沿途多了些沿途乞讨的乞丐而已。这,正说明了此次战事的成功,足以在当地居民心底重重地插上一刀,令他们余痛长留,难以忘怀。

不过,和战前相比,小城中明显缺少了两位令他曾刮目相看的人物:中山家族的中山长昀,和驻扎在神社办公的暗探组组长中山长治。

此时,中山长治正像幽灵一样出没于幕府将军新占领的广袤地区,打点着他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点。而中山长昀则固定地将行辕设在神社。这次,幕府主要人物德川庆福方面德川庆丰又给他争取到了另外一顶头衔大帽“江户肃剿专员”,节制江户以外的新占领地区地行政管理。他向将军上报的计划中。拟将神社及美浓两个小名升格为大名,并恳请派遣大名、小名一级行政人员若干,来帮助他充实地方政权。

将军政府内,挂虚职拿干薪的闲鸭子多得是。故而,不出一个月新委派官员纷纷到任。到职的头天,便不约而同地来拜见这位上司,赫赫大权在握的人物。

中山长昀十分高兴。吩咐在镇中设个全鱼席,犒劳这些新到的部属们。美浓虽是个大地方。但饮食却比江户、肥前等地差了许多。全鱼席是办妥了,鱼儿是上等秋肥的鲤、鲫、青、鳊,但是师傅地手艺却是差了一大截。忙了半天,只办得个村菜口味。好在那些兴致勃勃来钻营的人,注意力本不在此,嚼着这些腥土气未消地鱼肉,极力地吹捧着这位前中山家族俊秀现专员的大人物。中山长昀笑吟吟执筷在手。虚点空气划出个圆饼,说:“诸位,眼下正是德川将军用人之际,位置有的是,只要大伙儿尽力去干,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众人皆是点头不已,个个捧酒起立,团团敬了中山专员一杯。中山长昀也不客气。以一杯回敬了大家,复又侃侃谈道:“这些新得到的地盘,目前暂时都在名义上归属于北海道专区。眼下战事虽停,但清剿都没有停。长州的叛乱分子将会对我们的战果进行侵蚀。所以,我这里早已安排好了上等地狗皮膏药来对付。那就是我们清剿联队的稽查别动队。以后,新建的大、小名。都要主动协助支持他们。这是咱们自己的武装,维护咱们兄弟利益的,不可小视啊!”

大伙儿听他说有武装力量,自然是高兴,连声恭维。中山长昀抚着下巴上新出的一层胡渣,说:“我看,各地方的维安队,由我这边派人去做吧,他们有经验,又贴心。不会干吃里扒外的事情。值得信赖。”

这些人一赴任,虽然利欲熏心。但安全问题却是如芒在背。这会儿听他这样安排,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件事,便在杯盏交碰中完成。

中山长昀宴请宾客时,中山长治一直坐在专员公署内喝茶,盘算着眼前地形势。自从开战以来,他只在半个月前见过弟弟中山长昀一面。中山长昀行色匆匆,似乎忙碌至极,寥寥几语便登鞍上马,绝尘而去。现在,外界有关他的传言并不乐观。据说幕府的暗探对他起了戒心,有意将情报治安方面的责任向中山长昀这边倾斜。但中山长治没有直接对此表示异议,只是埋头忙于秘密情报网的完善。看样子,是不愿意就此发生正面冲突,而是寄希望于用实际成绩来证明,他这个情报系统具有无可取代的地位。

中山长治置身于局外,看着这博弈双方你来我往地手段,心中也焦急起来。他急的倒不是这双方表面平静如水的局面,而是远离江户的同伴——版本龙马奇兵队重返江户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现在,通向江户的三个方向都被幕府军占领,且以竹篱笆封锁住。奇兵队、长州军都被阻隔于外,望篱兴叹而已。自己孤身一人陷于乱军之中,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中山长昀之类看上去形迹可疑的人物身上,吉凶难料。

有几次,他有意出言相探,看看他是否有所反应。不料,这位兄弟深沉不露,浑若无事般一笑了之。这,又令他对于长州方面发来的情报心有疑虑。这个中山长昀,是己方人员,还是与己方有联系的人员,还是己方准备进行策反的人员?看着他在占领区内地举措,像极了铁杆地幕府派。比之于自己,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这一场清剿,给他带来了如鱼得水般地机会。他会真心实意地替幕府将军、德川庆福卖命?还是别有他图?

正胡思乱想之时,门外有人通报一声,说有客到。

中山长治心中奇怪,出得门来定睛一瞧,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访客并非别人,乃是自己的弟弟,中山家的另外一个男子中山长则。

他笑笑,问:“这兵荒马乱的。你出城来干什么?”

中山长则一路下乡而来,被太阳晒得黑了几分,手中抓着个草帽,不住地扇风,说:“母亲听说美浓向北都被竹篱笆圈住了,安全稳妥就生了收咱们家以前那些田租地念头。你和二哥在乡下,正好找你们商量商量。”

中山长治笑道:“原来母亲还有这么个心思。今年春收。平民四散逃亡,不少粮食都烂在田里。下半年的粮食。可指望着度日呢。你哪里能收到。眼下,可正是奇兵队呼之欲出的时候。你去收田租,不怕挨黑枪?”

中山长则吐了吐舌头,说:“那倒是。我就住你这儿几天吧。回去回复母亲就说田荒了,种田的租户早已逃光了,没人耕种了。绝了他的指望。”

中山长治关注地望着他,问:“城内的情形如何。幕府这边可是得意了吧?”

中山长则说:“老样子。反正他们是扛着鸟枪四处扰民,抢些吃喝的。比之于在乡下,算是收敛多了。”

中山长治哼了一声,说:“你在城里闷得慌,就住这儿吧。二弟行踪不定,一时也难捉到。咱们索性守株待兔,说不准还有收获呢。”

中山长则心中一动,想起件事来。问:“咱们地兄弟,我的二哥呢。有空替我引见引见?”

中山长治点了点他地鼻尖,说:“你不是在家喜欢和他赖在一起吗?怎么还要我引见。”

中山长则点头,道:“说句实话。我是喜欢和二哥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有些快不认识他了,我见着了他就有骨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他到底是谁呢?”

中山长治冷笑。说:“小弟心知肚明,却不肯实说。只点了一个题,那就是这个兄弟已经不象是兄弟了。你说不是撞了邪吗?咱们两个人都认识的,只有他明白,故弄玄虚吧?”

中山长则思量再三,道:“我到觉得你这话不错,二哥我是很熟悉的,可现在偏偏觉得疏远了很多。真的是邪门。”

这兄弟二人正在绞尽脑汁地研究这位兄弟身份底细。外面街头马蹄声阵阵,来了一个报信的幕府军士兵。此人额头滴血、满面尘土,却顾不得去擦。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厅。大声喊道:“越中据点被袭!越中据点被袭!”

原来,越中位于美浓之北近百里地。那里设有一个据点。驻扎着一个小队的幕府军和一个小军团地人马。今天中午,一帮子人煮炖了些鸡,躲在堡垒里喝酒。忽然有人叫喊着卖瓜。幕府军曹便着两个幕府兵下去,没给钱,几个巴掌打跑了人家,搬着瓜儿上了堡垒。酒足饭饱后,正要开瓜尝尝,不料瓜堆里轰地一声爆炸,当场炸死了四五个人。余下众人正焦头烂额之际,外面田野里钻出一行人来,趁着混乱摸到堡垒内,举枪便打。幸亏有几个震昏了的依旧躺在楼架上,乒乓一阵枪响,底楼的人都被打死,低头偷窥时,那些人已经如旋风般离开,眨眼间消失在堡垒外面的篱笆墙深处。

这位便是幸存者之一,抢了匹马赶来美浓报信。

中山兄弟在隔壁听得有趣,正要出来看看。不料大门外哭啼声杂,又有两个人来报讯。原来,美浓向西数十里地的尾张也遭了奇兵队的攻击。富户大名粮仓里屯集了准备送交给幕府军的几千斤粮食,被人打开仓门,召唤来四下里的饥民,一拥而上分了个精光。本有几个巡逻地幕府军想要阻拦,被伏在人群中的奇兵队暗中下手,用刀子解决掉了,半声未吭。等到粮食散尽,仓底见天后,人群走*。大名这才战战兢兢地派人来。

中山长治心中喜悦,没曾想头天到了乡下,便有这样的见识,终于知道了自己人开始动手反攻了。中山长则对此却没有显出多大的兴趣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水,朝窗外榆树上望望,说:“咱们离了城,便是身处险境,吉凶难料呀。要是那位长老在,求上一签岂不心安?可惜,不知这老和尚混迹到何方去了。”

中山长治听他说起江户城外的神社长老,亦是颇有感触。道:“是呀,这和尚不知躲在哪个野庙里,安然享乐呢。”

“这倒未必,现时战乱正剧,加上幕府在江户地耳目众多,我猜他大约连和尚都不会做了,扮作一平民。才能逃生。”中山长则说。

中山长治不禁莞尔,笑道:“你猜猜。那和尚倘若没了光头,再剃去胡须,那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大约,就是站在咱们面前,都不认得了。”

中山长则哈哈大笑,脑海中依照兄弟地方法,将印象残存的和尚去发断须。依稀思忖那模样,找了张纸来提笔草草画了个人脸,仔细端详良久,不由得眼前陡地一亮,想起个人来。

中山长治见他脸色有异,问:“你想什么?”

中山长则哼哼笑了几声,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是他!”

中山长治惊疑不定。迟疑着问:“莫非是老2如此神神道道,这反差也忒大了点。”

中山长则坐下来,头脑内一片混乱。油然想起了以前在神社里,老和尚那句熟悉至极的话语起初的来由。

“枯陈药酒,不是酒只不过是一堆药材而已。喝酒如啖药。”

这还不是那位老和尚昔日评价此酒独特而尖刻的说法吗?怪不得自己心觉异样,可惜一时再难把他和那位脱俗的和尚联系起来。

此刻。拿和尚地身影像幽灵样在空气中游移闪烁。时而飘忽在神社庄严高大的殿堂之内,时而坠沉到上杉杂货铺光线阴暗地屋舍之中,时而恢复到了幽静无人的寺院禅房之内,时而跨坐在高头大马上驰骋在田间小道。这些极具象征意味地场景,彻底打碎了他原本坚固如瓷地信心。令他久久不能开口。

中山长治对他的惊诧并不觉得奇怪,说:“由他去吧,咱们心中有数就行,这些事情咱们也不对老2挑明,看他替这和尚藏着掖着究竟是出于什么用心。我想,他终有熬不住地时候。会向咱们透露真相的。”

尾张和越前等地先后出现骚扰和袭击地消息。很快便被潜居在美浓附近的中山长治得悉了。现在,他身边带着支二三十人的便衣队。每人配备了两把德国洋枪,都是精挑细选的骨干人员,想以静待动观察外界的变化,再做应对。

眼下,这阵子奇兵队的动作,马上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在油灯昏暗的室内摊开地图,看着上面几处事发地点,用红笔圈点下来,仔细看看,正围绕密布在以美浓为中心地区域内,他脸上泛起丝笑意来,用指头重重点了点美浓这个圆圈,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冲着长昀去的。这下倒好看他的笑话了。”

这时,门外那个担任便衣队长的版本龙也进来,悄声附耳语道:“中山君,据新得情报,尾张、越前这一线,因为太过靠近美浓和幕府军重兵屯驻的信浓,所以根本就没有奇兵队越界过来活动。他们对这次袭击也很茫然。经侦查,有迹象表明奇兵队得手后,并没有向别处潜逃,而是大摇大摆地直奔了美浓方向。”

中山长治倒吸口凉气,顿足道:“好大胆子,偏偏敢向险处走。难道是兵法上的诡行之道?他们神出鬼没地手段,倒不可小视。”

版本龙也点头称是,继而又问:“既然那些人都来了美浓,大约咱们这里也不安全。咱们是通知还是不通知?”

中山长治凝神思考片刻,说:“不管他。由着长州这边给他添乱子,我们忙自己的事情。不是有了他们的踪迹吗?咱们只查不动,等鱼儿养肥了,再下网去捕。”

次日凌晨时,天刚蒙蒙亮,中山长治便带着他这支队伍离开三河,向美浓外围靠拢。接近中午时分,到了美浓,也不进城,直接住进了城外的那座神社。寺内有五六个面黄肌瘦的和尚,见闯进许多挎枪的人来,惊得不敢吭声。中山长治也不多说,吩咐人去城内寻些食物来。当即有四五个人进了城,在路口走了几圈,没见着做买卖的,便向路边人家去找。

眼见一家散养在外的几只土鸡,不等主人露面。一窝蜂上去,逮个正着。草垛边看门地一只黑狗见来了生人,也不客气,嗷嗷叫着迎头就咬。这边人哪里肯让它咬着,拔出枪来劈面一枪,打翻在地,索性连它也拖走了。

这一声枪响不打紧。惊动了城里的平民们,纷纷探头来望。见这么几个凶神恶煞。不敢多言。但是,城东头一家农舍里,正有七八个人在喝菜粥。听到枪声一凛神,急忙站起身来,拔枪做好准备。一行人出了农舍向西悄悄走出半里地,来到城墙附近,张眼瞧瞧。却见远处寺门口有人影走动,心中生疑,正欲派人去侦察。

不料,斜面走出个中山长治地手下来,手中正拿着把茴香草,准备回去煮狗肉。陡见这些人伏倒向东,知道不对,立即挥枪射击。当场打死一人。那五人枪声齐响,顿时把他打成筛子仿佛,摔出丈余远。这边激烈地枪声惊动了庙里的暗探队,齐刷刷冲出庙来,成半扇形向城内枪响处包抄过来。由于距离不远,转瞬即至。双方霎时交起火来。都是清一色地德式洋枪。点射、连发,打得垛墙上灰土飞扬,草茎摇曳。

双方对射了十来分钟,各自有两人中弹。城内一方见难守住,便留下一人掩护,其余搀着伤者急速退入城内,寻个隐秘的壕沟蹚着水奔向下河停船地地带去了。那留下抵抗之人,倒也凶悍,双枪连发,左低右挡硬扛了十多分钟。然后边打边撤。改个方向往城北河边去。

眼见到了河堤,即将脱困。后面追兵中有枪法好的,瞅准了一枪,正中大腿。那人双手一扬,抱头向湍急地河流中投去,一阵浪花过后,水面只见片片血渍,人却不见了影踪。

中山长治来到河岸上,眺望一眼远近密如罗帐的芦苇,知道是抓不着活口了,便下令搜查被对方击毙的尸首,以查证他们的身份。版本龙也亲自动手,将两名死者翻转来,一层层地剥除了衣衫仔细翻寻。不一会儿,便手捧着五六件物事给繁昌看。中山长治低头瞧瞧,都是些寻常之物,不足以证明其身份,便顺手拣起个别致的黑玉人偶来,在手心把玩片刻,感觉是件古物。这人戴在身上怕是用来辟邪的。可不料,今天死在自己部属的手中。

他掂量掂量玉偶,将丝带缠绕在自己手腕上,对版本龙也说:“尸体扔进河中喂鱼吧。我看,他们定是幕府这边地暗探无疑。”

信浓一场枪战,暗探队小有斩获。中山长治叮嘱手下不要声张,自己带了十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美浓城里。

此时驻守美浓的正是幕府军原来守江户的部队。织田长船亲自带着一个联队,住在城内外,继续着他那醉生梦死的惬意生活。这一刻,正在屋子里和手下的福队长一起啃烧鸡。忽然听卫兵报告说有客,放下酒碗骂骂咧咧地出得门来,一见中山长治袖手相候,不禁一惊,笑道:“哈哈,哪阵大风刮来了中山君这样的贵客,快请里面坐,快请里面坐。”

中山长治入了屋子,织田长船又是敬土又是斟酒,热情款待之余,便问起清剿之后的动向来。

中山长治不动声色地一笑,表示自己这几个月忙于对付长州奇兵队,都是秘密行动。这一阶段结束,占领区稳定下来,就可以公开出来任职了。现而今,江户方面已经有了划海而治的打算。将整个本土岛分为两块,海峡南边为萨摩,海峡之北为九州。九州警备专员和特高组组长这两个职务,自己志在必得其一。

织田长船听他说出这样地新闻来,自然是兴奋莫名,连忙邀酒一饮。中山长治看了看他,问了问清剿战斗中的伤亡情况,然后便步入正题。

原来,他想借助织田长船的兵力,准备在美浓附近清剿一次。看看能不能将日前发动袭击的幕府军来个一网打尽。织田长船自然同意,忙问行动事宜。中山长治让他照旧在城里吃喝玩乐,暗中将驻防于城外的大部兵力趁着夜色调出来,星夜随中山长治出击,包围目标地点,天亮后开始搜剿,逐村逐户地查找可疑分子,将他们尽数荡灭。

织田长船接受他的指令,当晚将他们一行数十人送至城外地兵营里。等到夜半时分,悄悄地集合,绕过美浓直接向北进发。凌晨…左右,将越中团团围住。

越中城中的居民一夜大觉睡醒来,便莫名其妙地陷入到了幕府军的重围之中。中山长治站在垛田上,看看日头已经老高,便下令四面同时进城,做拉网式清查,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这些士兵打仗没用,但搜刮老百姓却个个是好手。当下进村后挨门挨户踹开屋门,逐一查探。

半个钟头后,村中一堵土墙后浓烟缕缕上升,似乎有人放火,正好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方位。中山长治瞅见,大声喝令所有人往那边集中。但是片刻后,便有人开枪阻击,似乎有些拼命的架势。\中山长治大喜过望,知道是网住了大鱼,急令暗探队督促士兵们向前进攻。

那垛土墙,高可及腹,内里通透,可见详情,不一会儿就一眼明了。这趟被围的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三四个人。但是这样身陷包围时却主动开枪,很是令人诧异。难不成是掩护他人从其他方向突围?中山长治考虑到这一点,便着人留意其他方向的动静。

且说城中这一段交火后,那几个人枪声陡地停止了,看看墙后火光已经熄灭,余烟袅袅。版本龙也经验丰富,马上省悟了其中的缘由。高声大喊道:“捉活的,他们没有子弹了。快!抓活的!”

那些士兵们听他这样一喊,个个争先涌将过去,准备抓活口。可是,就在十几个人团团逼近,簇拥而上之际,那三个倚坐在墙角地汉子陡地同时拉开了掌中炸药瓶地火弦。几柄炸药瓶吱吱地冒青烟,但闻得巨响几声,竟是连带着十几个陪葬者同时上路归西。

垛墙后,应声飞出一片人体的残骸断肢,击打在附近众人地脸上和身上。

中山长治跺足骂道:“混蛋,中计了!快去看看他们烧的是些什么东西。”

版本龙也跃过垛墙,低头看去,只见一大团焦黑碎缕随风飘荡,也不像是纸质文件,像是布料的意思。中山长治蹲下来仔细在灰烬中扒找,拣起一块寸许的残布来,左右打量。但见颜色底里的黑地儿,但是一时也弄不清究竟是什么,烧它何意。

版本龙也继续用木棍去剔寻,结果也有收获,找出了几枚融成团状的金属球来,递给中山长治。中山长治收回这两样东西放在手里,左思右想了半天,点点头说:“有点意思了。我估计这三个人被围,四面没有逃生的余地,竟是早已身负重伤,无力逃逸。他们大约就是昨天我们在尾长遭遇的那批人中的负伤者。本想留在这里养伤,不料却被我们逮个正着。也是老天有眼,不信,你去找平民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