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自古多情空余恨
行至宫门，守宫门的侍卫对柳婉已经非常熟悉了，未等柳婉拿出令牌，便放她过去，并将柳婉送至早已备好的马车之上。
一路无言，柳婉静静地看着窗外被大雪掩盖的街区，表面上干净而纯洁，但谁也不会知道在这纯洁的白雪之下藏着怎样的污垢，正如今日的皇都，表面平静无波，但底下却蕴藏着滔天巨浪。
马车压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声响，柳婉暗暗叹了口气，对心茗说道：“待到了北靖王府，你不用管我，直接去红菱楼，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除非我去接你。”
“小姐，是要出什么事吗？”心茗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婉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你听我的就行了。”
“好。”
虽然知道柳婉是在隐瞒自己，但心茗下意识地相信柳婉，答应下来。
到了北靖王府，李威早在大门等着了，见柳婉的马车过来，立刻迎了上来，“柳姑娘今儿来的可是最早的。”
柳婉掀开帘子，冷风瞬间灌入了披风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么冷的天，李管家怎么在这里等着？”
“柳姑娘客气了，来接姑娘是我的本分。”李威心情颇好，白娇娇离开白月楼之后，王府中依附白娇娇的几个管家地位一落千丈，虽然柳婉从未说过李威是她的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现在的李威可是北靖王府最春风得意的人了，哪里敢不逢迎好自己的新主子，“姑娘，王爷早前吩咐了，今日过来先到别苑去候着。”
“好，李管家带路吧。”柳婉笑道，回眸看了心茗一眼，“你去红菱楼等我。”
心茗走后，柳婉才跟着李威去了别苑，刚进院门，便听得里面的高谈阔论之声。
“这乃是当年老道从北岳仙山学得的炼丹之术，服此仙药，少则延年益寿多则长生不老啊！你看老道的相貌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吧，其实老道已经两百多岁了！可惜啊，北靖王不信老道的仙药，老道在此无法大展宏图啊。”
柳婉听到此人的言语，心里不禁暗暗发笑，长生不老的仙丹，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没想到北靖王府也有这些混吃混喝的蛇鼠之辈，这次不知道是在骗谁呢。
走近过去，看到和那道人说话之人，柳婉骤然愣住了，“智寿先生？”
这世上会被这种可笑的谎言骗到的人不多，柳婉万万没有想到智寿竟然会被骗，毕竟智寿之前在白鹿寺做过和尚，修行佛法，应该是更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
智寿知晓今日柳婉会回来，可当他听到柳婉声音之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颤，“柳姑娘怎么来的这么早。”
柳婉轻笑，“来的再早也比不得智寿先生来的早啊，不知这位是？”
“这位与我一样，是王府的客卿，大家都叫他金石道人。”智寿言语之间对金石很是尊敬，不用说，定然是相信了金石的胡言乱语。
“贫道金石，见过柳姑娘。”金石道人看到柳婉立刻双目放光，他早就听说过柳婉国色天香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如今亲眼见到，才知晓众人所言不虚。
被金石这么看着，柳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金石道人客气了。”
虽然这个人确实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以柳婉敏锐的直觉，对他便没有任何的好感。
柳婉又看向了智寿，今日的智寿穿了一件淄黑色长袍，少了几分儒雅，让人觉得沉重肃穆，她对智寿微微行了一礼，笑道：“没想到智寿先生也会对道门之术感兴趣。”
“这世间事，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道法可解我惑，自然也想去了解一些。”智寿笑道。
“原来是这样。”柳婉微微一笑，并未再多说，既然智寿喜欢，她又何必去扰人兴致呢。
“金石道人有不少道法对姑娘也有助益，方才他便与我讲了一番驻颜之法，姑娘若有兴趣，不如也留下听一听金石讲道？”智寿邀请道。
柳婉婉拒，“我哪有这般缘分能听道人讲道，我还要往别处去，不能在此多留。”
听说柳婉要走，金石道人立刻说道：“相逢即是有缘，贫道看姑娘道缘深厚，不如改日贫道前去府上拜访如何？”
柳婉心中不禁发笑，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微微颔首，“那就有劳道人了。”
言罢，柳婉便转身离开。
一旁的李威则是始终跟在她的身后，“柳姑娘可莫要被那道士骗了，那道士来王府好几
年了，除了坑蒙拐骗，什么本事也没有。王爷留他不过是逢年过节做个祭祀罢了，对这些歪门邪道从未相信过。”
柳婉宛尔，“多谢李总管提醒。”
“现在天色还早，姑娘既然不愿意待在别苑，不如回红菱楼休息？待王爷快过来时，我再去差人叫姑娘，必不会耽误的。”李威说道。
柳婉摇头，“不必，随处走走便是了。”
行了半晌，柳婉来到一处林子附近，两处飘雪，倒别有一番意境。柳婉微愣，想起此地是与周玘初见之时的地方，第一眼看到那个小屁孩，真是很不高兴。
但如今，周玘昏迷不醒，饶是她想和周玘玩闹也闹不得了。柳婉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行去，她记得前面有一处温泉，温泉四周温暖如春。
从林子里出来，柳婉来到了那座温泉旁，但入帘的第一眼竟然是北靖王。他站在温泉旁的巨石上，看着水面久久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婉犹豫少顷，还是上了前，盈盈施了一礼，“柳婉见过王爷。”
听到柳婉的声音，北靖王立刻回了身，平静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如今大事将成，王爷为何在此伤春悲秋？”柳婉并未客气，直接走到北靖王的身侧，丝毫不忌讳的问道。
“本王是在想念一个人。”北靖王叹了口气，“若是她能够看到这一日，本王哪怕为此粉身碎骨都是值得的。”
柳婉心里一动，“王爷说的应是王妃殿下吧。”
“她已经离开人世很多年了。当年就是因为本王没有权利，所以没能保护她。所以，她死之后，本王一定要成为大夏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北靖王说道：“天下又如何？苍生又如何？本王在乎的，不过是她一人而已。”
“王爷现在已经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人了。”便是现在，周煜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柳婉言罢，便垂下了眸子，她不知道北靖王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更或者只是打感情牌来让她更忠心而已，但作为一个女子，柳婉忍不住心软了。
纵江山万里，抵不过你眉间一点朱砂。这样的感情，又有哪个女子不奢望呢？
“柳姑娘，其实本王之所以愿意相信你，只不过因为你和她很相似而已。她，从来不会让本王失望，本王相信，你是她送到本王身边的那个人，所以你，也不会让本王失望的。”北靖王的瞳眸深沉如水，无人可去窥探其中的情绪。
柳婉紧抿着唇，沉默良久，“王爷放心，我必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北靖王对王妃的情感固然动人，但在他的眼中，却没有天下苍生，没有黎民百姓，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他所奴役的人而已。
柳婉知道，北靖王不是那个适合做皇帝的人，他对这个世界心怀怨怼，所以把一切的怨，一切的恨都抛在百姓身上！
所以，她只能抱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