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元老院与皇帝(4)
作者:落山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33

波图斯港,即将出海的林枫被岸上的喊声叫停,交通艇将塞克斯图斯送上他的座舰,对于这个伯父,林枫不得不表现出矜持的恭敬。

“暂时不要离开罗马。”塞克斯图斯顾不得深究林枫礼节上的疏远,在他心里,林枫是家族重要的一份子,与其划清界限以讨好迦太基人,不如真诚地支持他以获得更多好处。接受和支持林枫并不代表将家族交给他,赌上整个家族的前程命运,林枫在罗马的表现足够证明,这位年轻的公爵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塞克斯图斯认为家族抛弃林枫是完全短视的行为。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这是家族的意思吗?”林枫嘲讽地说。

“这是我的意思,家族的掌权者尽是些鼠目寸光之徒,你不需要在意他们。”

“那么你呢?你愿意留下来,做我的伯父?”

“我效忠你的父亲,也效忠于你。”塞克斯图斯坚定地说,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既然家族抛弃了林枫,总得有人尽心辅佐他,以免他误入歧途,与家族为敌或者自取毁灭。

林枫发愣了:“你效忠于我?”

“就像提图斯一样,不仅他,我,家族中还有很多人承认你对家族的继承权,但是,罗马城有太多的牵绊和顾虑,他们不得不屈从于科尼留斯的提议。”

“罕见雪中送炭,不缺锦上添花。”林枫哼了一声,友好地向这位辈分上伯父伸出手,让他亲吻手指上的族徽。

完成形式上的效忠仪式,林枫将塞克斯图斯请进舱室。

“你建议我不要离开罗马?”

“罗马局势紧张,我们得到风声,格拉古派阴谋掌控帝国大权,夺取元老院席位。”

“你在开玩笑?”

“不,因为你的关系,罗马城的情绪很不稳定,只要他们能策动公民请愿和集会,就有机会迫使元老院通过格拉古改革,架空元老院的权利,甚至迫使皇帝答应重新分配元老院席位。”

“皇帝绝不会答应格拉古改革,就算答应也不会让改革派主持大局。”

“汉米尔卡&梅加特支持他们。[听风手打 ]”

“皇后的父亲?”

“是的,如果元老院最终通过了改革方案,皇帝会答应改革,交给汉米尔卡主持。但汉米尔卡是个理想主义的老好人,权利斗争,他掌控不了实权。”

“那么,我留在罗马又能做什么?”

“你有西班牙凯旋军。罗马城的城防军大多由自由民组成,他们不敢对抗公民集会,禁卫军团只有一万多人,兵力不足。三千西班牙士兵,最后关头就是决定性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让我镇压公民集会?”

“不,你只需要坚定地站在陛下这一边。陛下对于改革存在犹豫,他一定会极力阻止格拉古派胁迫元老院。”

“我需要想想。”林枫沉思了一会,却不能理清思路,他决定多花些时间思考,他隐隐知道,自己将不得不卷入大麻烦了,这是他的权势之路,如果他不想失去目前的地位,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不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支持你。”塞克斯图斯谦恭地退出了舱室。

晚上,林枫坐在随海浪起伏的船头,安静地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心思纷乱如麻。他以游戏的心态参加战争,几番生死考验后,虽然开始变得沉稳,但他仍然没能调整好心态,像一个过客更多于一个积极的参与者。

“范尼亚,你有理想吗?”林枫躺下来,盯着头顶上的少女,喃喃低语。

范尼亚差点被这个强大的问题击倒。理想?还能有什么理想?难道已经成为公爵的他还不满足吗?皇帝的重视,就算他目前没有实权,以后也会有的,对千百万人生杀予夺,他还想怎么样?

“我是说,你希望以后有怎样的生活?”林枫虽然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从她急促的呼吸中察觉到了异常,醒悟理想和野心在拉丁语里是同一个词,没有褒贬之分,她误会了。

“我希望以后有怎样的生活?”少女警惕地重复了一句,确认是这个问题后,她发愣了,不清楚林枫的意图。

“你在调戏我?”

“噗――”林枫急忙爬起来,剧烈地咳嗽,太强大了,贫乏的拉丁语在细节上的表现太强大了,也许,她的意思仅仅是在询问他:“你在玩暧昧?”

“我跟你真是没有共同语言。”

“你跟谁都没有共同语言,只是有些人爱听,有些人不爱听而已。”范尼亚索性在林枫的身边坐下,她猜不透林枫的心思,但她已经熟悉林枫的斌性,不那么拘谨害怕了。

林枫想起了阿塞亚,不论她说什么,她都听的很开心的,他不由有些惭愧和怀念起来。

“你希望听我说话吗?”

“如果这是你的命令的话。”范尼亚不冷不热地回答。

林枫从她的回答受到启发:“如果我没有了现在的地位,我还能命令你吗?”

范尼亚沉默了,她觉得这次的谈话有些诡异,她已经不少次听林枫自言自语了,总的说,她配合的还算不错,至少林枫愿意经常跟她单方面的聊天。

“难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范尼亚忍不住想,罗马城的几个月,她父亲对林枫越来越重要,也许,林枫开始考虑娶她,以此笼络这个得力的帮手?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有很强的掌控欲,即使是政治联姻,也只是他的笼络手段而不是联盟或投靠方式,目前也只有阿塞亚、露西娜、或者她适合他。

“如果没有现在的地位,我什么也不是了,是吗?”林枫有些急切地问,他渴望答案,因为除了身份地位及其附属品,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我们,是朋友。”范尼亚艰难地回答,她犹豫着想说,她其实不愿意嫁给他,最后没有勇气说出来,只好委婉地说。

“朋友?”林枫轻笑起来,“是朋友就好,那么,你告诉我,我该参与罗马的局势吗?”

这不是废话吗?范尼亚翻个白眼,要是你不想参与,干吗用剧本点燃那座火山?

“你心中有答案了不是吗?”

“嗯,还是你明白我。”林枫舒畅了,他高兴地说:“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先去撒丁尼亚,然后去特伦西亚,然后去阿非利加,然后去埃及去希腊,我要周游世界。”

林枫的话让范尼亚大吃一惊,她完全不能理解林枫会说出这样的结论。不过,看到林枫摆脱了这几天的郁郁寡欢,心底也有些轻松起来,连被眼前人丢弃在罗马城受苦的父亲,也一时忘记了。

“你会陪着我吧?到时候再叫上阿塞亚和露西娜,还有阿克巴、安东尼、维提亚斯他们,我们都是年轻人。”林枫有些兴奋地说。

范尼亚没有再说话,不由自主地靠的离林枫近了些,她忽然觉得弗拉维斯其实挺可怜的,父母兄弟相继离世,家族有意疏远,身边的人不是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好处的部属,就是企图攻击他的敌人,二十岁的年纪却被皇帝有意无意扶持成罗马人和迦太基人斗争的标靶。

“大海啊全是水,骏马啊四条腿。”林枫想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美妙诗歌,高声吟唱起来,舰队值夜的水兵们听到他兴致勃勃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公爵大人的处境不妙,突然听到这样搞笑的话语,都认为是白天的塞克斯图斯带来了罗马城的好消息。

直到夜深人静,林枫才回到港口居所。

“大人!”看到林枫回来,居所主人,一位讨好他的富商急忙迎上来,“罗马城有位将军的信使找您。”

“罗马的将军?”林枫怀疑地看向他身后披着斗篷的人,罗马城他认识的将军并不多。

“进去说。”林枫犹豫了一会,最后觉得见见也没什么坏事。

“我是希米卡的传令兵。”斗篷男进入内院才脱掉斗篷,露出一张饱经战斗的脸。

希米卡从西西里回来,林枫参加过他的庆功宴,对于这位用士兵血染红地位的迦太基将军,他本没有好感,后来两人谈起战场得失,两人的作战理念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希米卡很失落,讨论间倒有些心有戚戚。

传令兵没有多说话,递交密信筒后就匆忙离开了。希米卡的密信话不多,意思却很有些惊人,他预料皇帝将卷入这次的事端,建议林枫积极参与以获取大权,隐晦表示了投靠的意思。

“真是个大机会。”林枫抛掷着密信筒,一会儿想着悠闲的生活,一会儿想着掌控大军的滋味,刚刚做出的决定又动摇了。

一晚没睡,林枫晕晕涨涨地被汉尼拔叫醒,舰队已经做好出海的准备,各舰舰长济济一堂,不过林枫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出大事了。”阿克巴&楚鲁低声说:

“刚传过来的消息,帝国广场禁卫军和集会民众的冲突导致大规模的战斗,禁卫军出动了骑兵,广场上的民众伤亡惨重,少数士兵临阵倒戈,皇帝亲派增援的第十二禁卫军团被暴动民众阻挡在卡皮托山下,双方的战斗仍在继续。”

没这么严重吧?楚鲁的话让林枫觉得太难以相信了,简直就是赤果果地武装夺取政权啊,皇帝愤怒之下来个杀无赦,血洗罗马,到时候,各行省再来个联合互保什么的,帝国就完蛋了。

“消息可靠?”

“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如果元老院被暴民攻占,帝国就危险了。”楚鲁忧心忡忡,“公爵大人,不如我们回去吧,凯旋军就在城外。”

“不能,大人,这里是罗马!应该等待进一步的消息。”范尼亚看林枫在沉思,急忙站出来反对:“楚鲁阁下,你这样建议是什么意思?”

“为了帝国!”楚鲁坚持说:“禁卫军中有大量罗马人,如果他们纷纷倒戈,帝国就没有将来。”

“不要吵了!”林枫恼怒地斥责两人,在堂前来回走动,他不关心帝国,却不能不关心罗马政变后帝国的将来,帝国内乱,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置身事外,即使他想要平静的生活也不可得了。但是,私自调军进入罗马,这是帝国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谁知道到时候他会有什么下场?

“范尼亚,你带一百个羽林卫回罗马,找到你的父亲,让他联络亲近贵族,集结私人卫队阻止乱民进入帕拉丁区;阿克巴,你立刻前往城外凯旋军军营,让军队进入战备状态,向皇帝陛下请示,声援陛下的任何决定。”

“那你呢?”范尼亚问。

“我要联络中意大利和上意大利的驻军,如果罗马城的局势不可挽回,尽量避免帝国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