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聪的大军都是由四方的各个部族所组成，生活在西平的羌人始终没有组成过一个集权的强有力的政权，松散的联盟性质的大部族和各个长老，头人们各自管辖的方式延续着四分五裂的传统。

不过今日的姜聪很有必要为自己的成就自豪，因为这两万多人的大军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西平的土地上了，能够把之前喜欢相互攻击，甚至仇杀的不同部族组合在一起，再成功的带到战场上来，已然很是不易了。

“如果当日不是拿颗人头血祭，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呐？”

姜聪心里嘀咕着，看了一眼身后蒙面男子的沉默和他身后一百名骑手，却有一种比起对面凉州军更为恐惧的感觉。

“前有狼，后有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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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羌人老者在凉州军阵列后方高高的仰望着上天，喃喃的乞求着先祖的保佑，柯木智单膝跪在地上，静静的听着老者完成最后的祷告。

两万多人的挤在一起，边行进边呼喊着，向着凉州军涌去，黑压压的阵势在苍茫的大地上突然变得无比的喧嚣，辛岩收拢了撤退回来的先零羌的骑手，聚拢到父亲身边。可越看着狼狈不堪逃奔而来的日沃布，又是鄙夷的一眼。“懦夫！”

辛晏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些不断接近自己的敌人，只是手臂抬起，身后的传令兵便用力的挥舞着令旗。

“弓弩手准备！”

两百多弓弩手应声而动，迅速的跑动到战列的最前面，搭好弩箭，随即瞄准，身后如林的长戟手方阵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侦查的羌人游骑撤退到两翼，掩护着中央的方阵。

辛晏估算着对方进发的距离，默不作声的看着蠕动中的羌人，而阵列中的凉州军士兵则是紧紧的抓紧了手中的兵器，紧张的看着远比自己一方数量多得多的敌人向自己涌来。

“无论如何，第一列的牺牲总是不可避免的。”

张定心理默默的想着，如果自己没有一个还算是士族的父亲，没有幸运的碰到陈珍陈大人，没有机缘巧合的成为凉州世子的亲随，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无论如何的努力，也只会在这样的战争中第一个丧命，而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人，也学也撑不到这个时候了，饥饿和寒冷就会让自己成为孤魂野鬼，无论如何，自己能够骑在马上，看着战局的变化，吃的饱穿得暖，拥有铠甲防身，还有家人，比起这些芸芸众生来说，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事了。

“真是，真是！”

卢鸿紧紧的抓紧着缰绳，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的汗珠。

“别紧张，该来的总会来的。”

张定安慰着，大战之前的等待是最让人心焦的，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高级将领，或者是战场上的指挥者，因为，张定明显的看出世子的脸上也是无比焦急的神色。

“世子，我军必胜！”

张定用力的大喊着，转身面对着亲卫们，向他们挥手示意。

“我军必胜！必胜！”

这些亲卫大部分都是跟随着陈珍参加过驱除匈奴人的战争的老兵了，而他们中的许多面孔也是张定所熟悉的，张定要用这些老兵们的必胜的信念，来给有些紧张的世子和凉州军打气。

“必胜！必胜！必胜！”

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回应，随即汇合成为整个凉州军方阵上的巨大呐喊声，紧张的士兵们大声的呼喊，表明着自己对于胜利的渴望，许多人更是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在这寒冬里，发出积聚在心中的压抑。

“必胜！”

世子被这热情所感染，也是奋力的高呼着，用力攥紧的拳头在空中挥舞，看着身后的张定，而张定，对着他一个微笑。

“世子，我军必胜！”

“放！”

弓箭手的百人队长发现对方已经进入了射程，命令手下士兵开始放箭，弩箭的最大射程和有效射程不是同一个概念，但是对方并没有许多身着重甲的单位，因为，弓弩手们自信能够在最远的射程就开始射杀敌人。

一波箭雨转瞬就到，噼啪的打在诸多的密集的羌人头上，没有铁甲，没有足够盾牌防护的恶果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威力巨大的弩箭穿透人体，在密集的行进队列中制造出无数的血污，倒下的羌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被后续庞大的队伍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脚下，姜聪早就命令过各个头人，决不允许在战场上去救助受伤者，否则一律以逃跑论处，而即使是救治，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草药和医官，被上万只脚踩过的尸体，如同被铺平的画，只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们为什么不命令队伍分散开来？”

张骏不解的问道，过于密集的队形遭受的伤亡十分可怕，许多箭往往穿透了两三个人才失去动能，掉落在地上，而弓弩手们甚至不用瞄准，只要朝着大概的位置发射，便能够取得惊人的战果。

“属下想，对方多是附近乡野之民组成，本身就缺乏纪律，如果贸然散开，很有可能会导致全军的散乱，而且，敌人没有精良的铠甲，如果分散开来，在一对一的格斗中不是我军的对手，只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取胜。”

“有道理，可是如果我军继续持续射击，对方就会伤亡更大，我不明白的是，对方既然是乡野之民，遇到如此伤亡，为何还是能够坚持着前进？”

张骏显然还是对于同是乡野之民组成的凉州军在黄河岸边一夜之间崩溃之事，以及在面对氐人袭击时连续两次的崩溃耿耿于怀，因此听到张定的分析，反而觉得对方也就是不过如此。

“可是对面估计有头人，酋长之类的角色压阵，有人弹压，自然不敢生事。”

以血缘和部族为纽带组成的军队，往往能够比以州郡为单位征召的民兵更有战斗力，以更为可靠的血亲作为纽带的军队，崩溃的可能性比起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的征召部队，反而更小。

“准备冲锋！”

传令兵高声的大喊着，此时，连续射出六波箭雨的弓弩手们已经纷纷撤退到了长戟手的后方，连续的快速发射，但是有效的射击时间却是很短，除了弓弩的射程在二三百米之外，还在于装填过程中消耗的体力。

“解决战斗，还是得依靠肉搏战啊！”

张定心中感叹，随即，辛晏的右手重重的向前一指，接到命令的大军发出欢快的回应，长戟手们随即抓紧手中的长戟，对着对面也是蜂拥冲过来的羌人，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