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和众人约定，一个月之内，将各县的匪患分布上呈给自己，然后送走众人，李澈将秦天晓留下来议事。

李澈道：“秦大哥，你可知为何我仅仅让这些人收集情报，而不让其参与剿匪？”

秦天晓道：“这些人推三阻四，指挥起来也不得当，没有百济军如臂使指来得方便。”

李澈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更重要的是，我百济军虽然号称千人，可是真正参与过实际战斗的不过数百，就是这数百人，也都是零星的小战斗，如今正好可以利用剿匪的时机，锻炼人马，使其具有实际的作战经验。”

秦天晓道：“大人，有件事情卑职不明白，虽然说老虎湾位居顺德的中心，去往各地都比较方便，可是老虎湾无险可守，除了码头之外，并非军事要地，何以大人要在此地设营？”

李澈点头道：“还是秦大哥有心，这是李某一石二鸟之策。丁季昆占着老虎湾，迟早会成为我们的眼中钉，我们上下船只，都要经过此地，如果此人横加阻拦，会浪费我们太多的精力。况且此人反复无常，不能留用，假设有大乱来临，此人必先反水。所以必要时，我想除掉此人，以绝后患。”

秦天晓目光发亮，道：“大人，丁季昆此人虽是小人，可是毕竟是朝廷命官，上次从百总做到副使的职位，想来也是深得梁将军的器重，卑职怕此事弄不好，梁将军那里也不好交代。”

李澈朗声笑道：“为何要让梁将军知道呢？上次因为丁季昆的关系，我们不但损失了两百匹战马，还险些让两百多个兄弟葬身老虎湾畔，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此人。秦大哥，你害怕了？”

秦天晓立刻道：“卑职怎会害怕。不过要除此人，务必谋定后动，方能成事。”

“不错，先让他逍遥一时，等到一个月后，各地匪患的情报传回，我等进军老虎湾，倒时再做打算。秦大哥，如果整个朝廷中，都是丁季昆这等小人，大明还有希望吗？不管是乱民来攻，还是鞑子来抢，这等人首先倒戈，其害更甚。如今我等杀之，乃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秦天晓本来就是做事麻利，手段残酷的人，不过李澈的手段比之自己还要更甚。但他觉得，李澈这么做，没有任何不对，他所虑只是丁季昆的身份。

秦天晓道：“卑职明白。不过大人，你刚才提到这是一石二鸟之策，丁季昆算是只小鸟了，不知道另外一只鸟是谁？”

李澈笑道：“另外一只鸟，不是人，是处地方。shouda8.com”

秦天晓疑惑道：“什么地方？”

“巨鹿！”

“巨鹿？这处地方有何奇特之处，能让大人您如此关心？”

“巨鹿此地，毗邻真定府、广平府、再往东就是山东德州、济南府，乃是军家必争之地。当年项羽就是在巨鹿大败秦军，得到巨鹿，就相当于守住南北的咽喉，向北可以进京师，向南可以下河南开封府，向东可以进山东济南府，此地不失，大明可保，此地若失，大明危矣。”

秦天晓有些糊涂，道：“大人经略巨鹿，未尝不可，可是提到大明的安危，是否有些夸张？”

李澈自然不会说，明年的此时，清军南下，会在巨鹿和卢象升决战。当下笑道：“秦大哥，清兵数次南下，前几次虽然仅在京师附近骚扰，难保下次不会深入腹地，倒时我等据守巨鹿，便可阻其南进；另外，陕晋一代的农民军，虽然已被打散，不过早晚死灰复燃，而太行山横亘期间，他们要想扩展，必然取道河南，然后才能北上。守住巨鹿，就是阻挡其北进的步伐。山东一带，民生富饶，人口众多，谁都想抢这块肥肉，不过有我们在巨鹿，谁也不能打他们的主意。”

秦天晓叹道：“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志向无边。秦某只想到顺德的事情，想不到大人已经开始谋划整个北方形势。”

李澈道：“秦大哥，你是否觉得李某有些眼高手低，夸夸其谈，志大才疏呢？”

秦天晓肃容道：“自然不会，大人，纵观你在内邱的所作所为，秦某感觉没有大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别说是北方的局势，便是整个大明，又怎会在话下？”

李澈笑道：“整个大明有些大了，而且太过遥远，还是按部就班，先解决好眼前的问题吧。”

秦天晓点头，又问道：“大人，卑职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大人会以流民换生铁？虽说我内邱黄花峪生铁充足，不过用来交换流民，只是耗费钱粮，人口越多，耗费越大。”

李澈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只看到了人口众多带来的问题，却未看到人口多带来的好处。我来问你，为何每次鞑子入侵，除了抢劫财物、马匹等，还要抢掠大量人口？”

秦天晓愣了愣，答道：“听说都是抢去做奴隶的。”

李澈笑道：“为何他们不担心人口多了，会带来很多钱粮的消耗呢？”

秦天晓摇头，李澈道：“这就是人口的福利。人多了，粮食虽然消耗巨大，可是这些人发挥的价值也就更大。做奴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抢去种地、生产、打制兵器、甚至作为死兵，充当炮灰。你说，没有人，他们怎么玩得起来？”

李澈顿了顿，说道：“如今黄花峪之兵，不过两千，要想经略顺德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整个北方？只有不断的增加人口，才能扩大种植，增加粮食收入，更能增加作战的士兵。我大明对敌鞑子，百姓人数上从来不占劣势，反而是某些局部战争兵力不足，作战能力更是低下，如今我们加强训练，扩充兵员，就是为了快速建立起一只作战部队，好应付到时漫天遍野的满清铁骑。而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武器，就是火铳。这也是我为何抛弃其他兵器，只是发展火铳兵的主要原因。火铳兵的训练效果更快，没有力量的要求，只要有一双手，就能操作。而且远程打击能力，可以避开骑兵的冲击，在骑兵在冲到阵前时，就将其打散，打垮。”

秦天晓点头道：“大人的考虑，卑职已然明白。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办好此事。不过如果我们直接驻兵巨鹿，岂不更好？”

李澈微笑道：“巨鹿如今不在我们的范围之内，况且离黄花峪也有些距离，而且巨鹿和老虎湾之间，有大泽相隔，便是失去巨鹿，也可以退守大泽，积蓄力量反击，也更加从容。而且做事情不能冒进，先下老虎湾，再进巨鹿，才是我们的策略。大泽周围的各县，粮田肥沃，便于耕种，占住大泽，就是占住巨鹿。”

秦天晓道：“大人，您可曾考虑过水军？”

李澈心中一动，笑道：“秦大哥提醒的非常好，不过现在组建水军还有些困难。等到时机成熟，李某自然要考虑的。”

停了一会儿，李澈又道：“梁将军要求我一年内荡清顺德匪患，他有些太小看我了。我有百济军在手，何须一年时间。顺德诸县之匪，均是乌合之众，一击即跨，这些毛贼，根本就不是咱们重点考虑的事情。不过为了练兵，还需要拿这些毛贼连手。我已经决定，让各营轮流出战，这样各营都能够得到实战训练。”

秦天晓道：“大人，卑职开始也觉得，一年时间平息匪患，有些小题大做，以大人的意思，我等重点要做的，该是什么事情？”

李澈笑道：“自然是经略顺德。我要以巨鹿为中心，将顺德府控制在我百济军的手里，到时要兵有兵，要粮有粮，何惧鞑子和流寇？”

李澈看了看有些陷入遐想的秦天晓，笑道：“秦大哥，你觉得，我黄花峪的实力，可以支撑多少人马？”

秦天晓盘算了一会儿道：“便是整个内邱的土地和百姓加起来，最多可供养五千人马。”

“要是整个顺德府来支撑呢？”

“顺德八县，如果每县能够供养五千人马，可以达到四万人马之众。可是大人，四万人马，已经相当于一个总兵所辖的兵力了。如此规模，是否会有引起朝廷的不满，其他人的妒忌呢？”

李澈点点头：“绝对会的。如果我有这么多人马，很多人都会想吃掉我，不过要是我等韬光养晦，虽有四万人马，却雪藏于顺德府各地，需要时再调集，岂不更妙？”

“可是各县已有各自的百户所，他们会允许我们在各县立足吗？”

“我百济军做事，何须看这些人的脸色。况且我百济军以垦荒为名，各县剿匪之后，屯集荒地，开垦种植，表面为屯田，其实为屯兵。有梁将军在上面，我等打着剿匪、安民、屯田的旗号，各百户所还有何话讲？而且这些人得到些甜头，自然会心甘情愿的配合。”

晚饭过后，有人来报，千总萧若清醒过来了，要见李澈。

李澈匆忙率领八名护卫，来到萧府，赵完璧已经在府上恭候自己了。

李澈来到萧若清的房间，见萧若清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目光无神。见到李澈进来，想要坐起身来，被李澈拦住。

李澈道：“岳父大人，您受伤未愈，要保重身体才是。”

萧若清苦笑一声，朝屋中其他人摆了摆手，赵完璧等人会意，躬身退出房间。房间里只剩下萧若清和李澈两人。

萧若清躺在床上，长叹一声，并未说话。李澈道：“岳父大人，我已经派人通知小语了，过两天，小语就会赶回来。”

萧若清苦笑一声，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澈儿，我并不担心小语，我是担心慎语这个孽障。”

李澈忙道：“岳父大人，小婿出于一时气愤，砍了大哥的右手，岳父大人如要责骂，小婿……”

萧若清摆了摆手，摇头道：“老夫怎会怪你，你不杀他，已经是他的大幸了。”

李澈道：“岳父大人，你已经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了？”

“是呀，是赵百总跟我说起的。不过我在晕厥之前，看到慎语拿着刀进来，心中什么都明白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孝的儿子？”说着，萧若清两行眼泪缓缓流出。

是呀，自己的儿子要拿到砍自己，放在谁身上，都是一种深深的打击。李澈劝道：“岳父，大哥受奸人的蒙蔽，才临时起了歹意，如今他已招供，也算是痛改前非，将功补过了。”

“痛改前非？嘿嘿，他要是痛改前非，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萧若清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澈一阵安抚，萧若清才平静下来，说道：“你砍了慎语的手，我不怪你，如果不是澈儿你的话，我这条老命，早就不在了。想不到你居然能够临危不惧，逆转昨夜的不利局面，也算是我没有看错人。”

李澈见萧若清脸色更加苍白，忙道：“岳父大人，您还是好好将养身体，先不要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免得牵动火气，无法愈合伤口。我已经通知小语，来顺德时，将姜神医带来，为岳父您好好调治。”

萧若清苦笑道：“我这条老命能够保住，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小语知道消息后，不知道有多担心，哎，这都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亏得她还恳请你无论如何要保住慎语的性命。”

李澈道：“岳父大人，如今大哥关押在我守备营中，以防生事。如果岳父想见他，我便把他带来。”

萧若清缓缓摇头道：“相见不如不见。这个逆子，看见他会更让我生气。”

李澈道：“岳父大人，我想将大哥送到黄花峪中，远离顺德这个是非之地，也好让大哥收收性子，您看如何？”

萧若清看看李澈，点头道：“如此最好，只是不要让他在黄花峪中给你找麻烦就是。不过有小语在旁边照顾，想来也不会受苦。”

说来说其，萧若清还是关心萧慎语的情况，父子连心，亲生骨肉之情，到底难以割舍。

萧若清道：“老夫看来有很长时间不能起床了，整个顺德府千户营，就交给你了。如今你已经用手段，收服了营中的诸位百总，就剩下一个刘辰英，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要小心一个人，那就是刘辰英身后的汪国策。此人城府极深，诡计多端，更加不好对付。”

李澈点头道：“澈儿明白，请岳父大人好好休息，澈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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