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强行一吻
作者:杜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57

也不管曹老二,第二日,阿朵带着保洞哈与杨春巴上路,南下寻找阿假。

颖儿想跟来,阿朵让她留下,猎狗没有带出,一同留给颖儿看管熊瞎子。晚上给阿娘交代,怎么赏点银子,打发曹家的人去了。曹老二万万想不到的是,阿朵读得懂汉文,那时的字迹,不出篆隶行草四体,他回去着人送邸报来,任何官文牒状,经文书籍,雷山便获得第一份书面信息。

还有杨先生,要他和耆老一起分发种子,还要给猎物计数,暂时缺少纸张,在竹简上写,没有竹简了就在地上用短刀画出正字便是,各小队的猎物,由杨先生帮助阿娘核对。男女老少,一下子比往日忙碌一些。

保洞哈追踪的第一好手,行山路那是快捷如豹,阿朵还不累,一路来杨春巴大汗淋漓,连连喘息。阿朵这才觉得,保洞哈在寨子里,前日躺在寨口懒洋洋地,两日来发呆如同傻子,到了山野中,山峦之间,保洞哈如闭眼而行一般熟悉。见他真是好武士,心里有些佩服,看他没有经历怎会满手大茧。保洞哈一路极少说话,领着阿朵二人行了一日,说夜里就可以寻到阿假那一队。杨春巴对保洞哈,不停奔跑,很不满意,停歇的时候,找保洞哈发脾气,两人扭打起来,保洞哈一是让着,二是杨春巴身体也不坏。杨春巴使气完,没事一样,三人继续快行。

阿朵倒是在停歇时有空观看地形,让杨春巴二人闹别扭。只见这一地,和雷山一样,盘石老树,山林中,能遇上的人极少,有的三两人如她三人一样行路。开始还遇上仡曲部抬着猎物回寨,保洞哈只管赶路,也不招呼。阿朵却想,大家都在一片区域狩猎,会不会发生争抢。

循着一条溪水,奔到一架大山地下,已快到下午。保洞哈放慢步伐,说道阿假一队就在山那边。天黑不要紧,三人背的弓箭要缠麻绳,还带有松油做火把。这十多个小队,分成两大块,一块由排日打带领,一块在阿假这边,散落在附近的山林上下。保洞哈并不是这边的人,凭着本事,来过一次便熟悉得很,这一带大小十多个山头,两三个小队分工,左右吆喝打草,敲锣驱赶,另一小队箭术好手埋伏在山界射取猎物。

遇到羚羊麂子射死不管,而野鸡靠扑,飞起来捉不到。灵猫和麝则最好活捉,这时节捉到活的雄猫和雄麝,都可以带回去养着探囊取香,香料和兽皮,凡是苗山一产,不可太过贪婪欲求,否则便破坏再生。阿朵知道,这是古代,人少兽多,即便是现代,仍有不顾法令者,偷猎动物以求暴利,不可强求什么保护大自然,但愿苗山垦荒多勤,从田地中得到开销日常生活,进而缩小狩猎规模。保洞哈这样的赳赳武士,本领从狩猎而来,若是让他驾牛驶犁,不知道是否接受。

想到杨春巴也是一样,自己呢,阿朵不是个猎人,不打猎干什么去?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声音皆较远,三人只顾行路,哪管是什么,到这山上,却是离狩猎区域近了,凡是人与兽的声音,都要张耳聆听。半山腰上,就不是路了,攀岩三人均为能手,有一段几乎贴着面而上,保洞哈关照着阿朵两人,指明手脚落点,数次伸手提上二人。阿朵让保洞哈提着手,上来在平地,随身一整衣服,见保洞哈在黄昏中望着自己胸口,不由对他一挺,却骄傲地上前而去。杨春巴还在闹气,偏不让保洞哈接到手,自己一蹬,便上去,对着保洞哈哼一声,去跟阿朵去了。

一小块平地,看来这边山势比较陡峭,驱逐猎物的好出发地点,应该是已经被小队搜索过的,剩下的只有漏网之鱼。保洞哈爬上一棵树,四处瞭望,不见丁点光亮,而山顶寂静,野兽屏息,保洞哈向阿朵请示,是否要先再次歇息。阿朵想想,走着一天,再歇歇也行,但已到此地,还是赶路为好,保洞哈说,一时也不知道阿假在哪里,夜晚视力不及人的足迹,路不好走,不如明早再寻。杨春巴在一边对保洞哈冷嘲热讽,阿朵却说还是就地休息,明早动身。叫两人拾些干树叶来,再去砍柴,阿朵拿出打火石,燃起火堆。保洞哈用皮袋子接满山泉,三人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今晚却是夜色如洗。

阿朵看着夜空中闪烁不已,心中也是跟着起伏。不由自主地说要去一边走走。虽然醒来两日,阿朵的记忆太多,需要单独想想。站在山顶,山风习习,群山如据,远处略见一二红光,却是太悠忽。部族狩猎,夜晚也要燃起篝火睡觉,要么有好的地形,夜晚也布置了陷阱,让猎物钻进猎手的罗网中,四面听不见声音。光凭火把光亮,难以确定阿假的位置。

阿朵想着,现代而来,两日中阿朵让她体会到,作为一个古代苗族女孩,生活着多么不易,脚下的藤鞋,若不是皮厚长茧,平常汉家女子,早就给磨得血流不止。就是打猎,需要的藤鞋,都带着备用。不要磨破了,光脚丫,再粗的脚板都走不动。部族里狩猎的艰苦,是不亚于垦荒种植的,还是要找到汉人中能信任者,直到吸引人才,将苗山的荒地边坡利用着,方才是改善苗山的规律。

苗山所产,也是汉人有所需要,然而处于南北对峙的时期,怎么选择不同的政见,还是阿朵想不到的学问。她所学过的,搜肠刮肚,也要想出。而汉人远离苗山,交通只有双脚,怎么能走出去呢。阿朵不禁有些郁闷。这山风一拂,又是她阿朵舒服得很。星子挂在天上,星子不也同样遥远。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阿朵是个咬牙上的姑娘,不怕什么难处。

还轮不上她咬牙,暗地里就有偷袭的咬牙野兽,一只花斑大虫,已匍匐靠近。过了半个时辰,阿朵离火堆二人有三十多米,浑然不觉危险。不知道保洞哈何时过来,发现不对劲,喝叫一声,手中柴刀便朝大虫扔去。大虫见暴露行踪,避开柴刀,兀地一下而起,扑向阿朵,阿朵已惊醒,同样避开,头发却被虎抓扫去一截。半明半暗中,二人一虎交上手。阿朵过了几招,将大虫肚子一脚蹭去,将它一蹭几丈,保洞哈拾起另一块石头,砸到大虫头部,大虫痛叫一声,落荒而逃。

保洞哈走到阿朵身边,却是紧紧抱住阿朵,向一边滚了圈,还有另一只大虫猛扑过来。大虫自然没有伤到阿朵,却抓到保洞哈肩头,麻衣便给抓破,露出血肉。阿朵大怒,起身就将大虫扭在一起,几个翻滚,大虫呜咽一下,哀声都发不及,黑夜中也不知道给阿朵弄到什么部位。看来这大虫是一对,后扑上来的个头小些,却阴沉许多。杨春巴听到呼声,已在叫喊慢慢移动过来。两只大虫,却从他们爬上来的方向,几下就失去声影。

保洞哈还翻在地上,阿朵感激地蹲下,看着保洞哈的伤口。保洞哈对阿朵的激素,已经上升为情愫了。阿朵检查他的肩膀,保洞哈却一点不痛,抱住阿朵就要强吻。阿朵岂是省事的,几个翻滚,两人滚到悬崖边,保洞哈却别阿朵摁住。阿朵仔细看着保洞哈,两眼干净,就像天上星光。两个阿朵都是心里一动,两人以前吻过一次,也是保洞哈强行来抱,反被阿朵制服。阿朵这次也不例外。抱住保洞哈就是一通口舌。

两人探索半天才停下,剩下地只有喘息。保洞哈看都不看伤口,仿佛这一亲热,已将肩膀恢复如初。杨春巴已看见大虫,拉着弓箭,移动过来,箭头没向大虫射出,却看见两人这一番光景,保洞哈知她看见,就当没事,哈哈笑起来。阿朵拿手压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拉着他回到火堆前,撕开麻衣,拉着杨春巴,两人吐了不少吐沫,算是给他包扎了肩膀。保洞哈肩膀转动几下,悄然坐在一旁,也不看阿朵二人,放肆地将磁性的嗓子唱出苗家情歌,还不是牛仔呢。唱过一阵,躺在一边就睡觉。

阿朵二人听着唱完,杨春巴抓住阿朵的手抚摸着,看来也是阿朵的一个崇拜者。阿朵忽然刚才想的太多,有些累。抱住杨春巴,两人一起躺下,慢慢度过这山顶一夜。阿朵却根本没睡,等杨春巴睡着,就暗地爬起来,坐着守卫了一夜。

一夜平安,此日三人一早起来,阿朵抽出柴刀挖土埋好灰烬。对保洞哈说道:“那一对大虫,是否从阿假那边逃过?”保洞哈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平静地回答:“察看过了,正是阿假那边放过的。那一只母的昨晚还看见箭伤。”这两只大虫,阿假那边难以打死,它们逃上山顶,遇上三人想报复,却没有得手落荒而逃,狩猎时再次遇上,阿朵是不会放过的。

保洞哈连路上脚印,还有昨晚火光,已经判断出方向。两处都行,找到一处就可。吃罢干粮,三人一路狂奔而下山巅。

奔走一个时辰,顺着林间呼哨,找到一队搜索小队。问明情形,这次的搜索规模大,按地形和时间,快到合围之地,阿假带着弓箭对就守候在前方。阿朵叫来领队的小队长,按亲戚是他分房姑爷,也顾不得亲近,告诉他由她指挥。小队长十分剽悍,却也畏惧阿朵,一声道诺。对周围大声说了,凡是一同加紧搜索,动静更大。前进时,遇上一些走兽跳跃奔跑,也不紧追,阿朵只是布置堵住方位,让它们死命地向埋伏点而去。这样马不停蹄,连午饭都没有吃,到下午三点,汇合另一边的几支驱赶队伍。前面终于听到劈啪的翎羽声。埋伏小队动手了,射箭的射箭,活捉的活捉,想漏网的反身跑来,阿朵这里忙得不开开交。

看来,这次收获不小。阿朵自己飞步压住一只羚羊和射死两头野猪。还有一只小金钱豹,跑过来见人,又反身被阿朵追上树,阿朵迅速地跟上去,小豹看来才满一岁,还不敢在树枝间飞跃,被迫无奈还一跳,却别阿朵抱住从树上几个斤斗下来,小豹还要反抗,阿朵哪里给它机会,两只大手巴分别握住前肢后肢,让族人呐麻绳捆了。

见到阿假,大家都是喜悦地审视战利品。这次大围,为期数日,今日收获如下:各类锦鸡野鸡五十只,活的十只。野猪死的三十余只;羚羊十余只;活的獐子梅花鹿一类五只,死的两只;豹子五只,两只小豹,一只小豹阿朵擒住,另一只雌豹射伤前肢脖子之间,尚能活命。三只活豹,看来是一窝;死狼十多只;死野狗三只;死狐狸七只;大灵猫活的一对。

大家分工合作密切,擒拿小队这次超水平发挥,其中有杨家的四朵金花在里面。居然还擒住一头野马。按说这苗家不会有的野马的,也不了解怎么从北方山林里落单而来。猎手们以前没有猎到过,去过山外的猎手,想起汉人骑的马,才恍然大悟。阿朵看着这匹棕色野马,羸瘦消沉,询问猎手捉住野马的经过,本来箭手射它不到,它却自己惊慌,跑向人多处,被活活用肉墙堵住,在拿麻绳套上。

这个账单,不完全是今日一功,这些天猎手已陆续射死不少,还是集中由一二人就近在埋伏点看管。忙得疲惫,大家却无不高兴,只是有几人负了伤,幸好大都不重,惟有一老猎手,今日被野猪挣扎,拱脱臼了腿,怕是骨折,阿假吩咐立即让四人做成木板抬回去,让部族里能接骨的矫正一下。

阿朵上前与阿假拥抱,恭贺阿假带队大围成功。猎手们原地休息,吃干粮找水喝。两人在一边商量着,这边超额完成狩猎,抬着猎物回去则是另一半任务,获得如此之多,路途上的安全比较重要了。排日打那边,是沿着营阳寨向阿假这边而来,一两日就应该会和,这两日,他应该有情况,至少会派人来说明。父女两各走各的,阿朵挑几个猎手去寻排日打,阿假则带着差不多近两百人,抬起所有猎物浩浩荡荡要回寨子。

阿朵问过阿假,仡曲部就在附近,人手也不少。他们若是糟糕无获,定会打雷山部的主意,偷袭是难免的,这是苗山里的潜规则,谁家都一样。早上保洞哈就提醒阿朵,根据昨晚的营火判断,仡曲部可能在傍边一架山上。阿朵想出对策,由她先掩护部族回寨子,负责侦查和监视仡曲部,如仡曲部的乌基朗达要偷袭,阿朵则先下手袭击他们。护送阿假大队到雷山境内,再接着去给排日打指挥。阿朵和阿假商量差不多,叫来几名带队勇士,给他们分好工,阿朵吩咐他们沿路要再接再厉不怕辛苦,保护好部族和所有猎物,切不可大意。保洞哈则是理所当然的开路先锋,负责向导整个大队,前路开道,定好不容易被其它部族偷袭的路线,不时要以唿哨和大队做呼应。阿朵对保洞哈毫不客气,问他能否担负重任,保洞哈冷静地回答,与其他几名勇士说好一路如何应对,基本上沿路可能遇上的各种情况,都经过分析一遍,到时候就按这时商量的应对处理。

让勇士去接着休息,阿朵想到,已让杨先生随时给伤员做准备,骨折的那名老猎手回去,尽可能会被医治。阿假女儿两人,眼中互相露出喜悦,多年来辛勤带领部族,啸聚山林磨练本领,如今这么丰厚的回报,怎不令父女高兴呢,等大队平安回去,部族里的男女老少,还不高兴得跳起来,苗山要过节日了。阿假还不满足,说这样再围一次,大规模冬猎便结束,剩下的可以根据情况,自行按家庭小猎。阿朵却想到一些别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睡觉之前,阿朵还与保洞哈检查猎物捆绑,看看有没有捆绑错误,均一一纠正过来,到手的猎物在阿朵手里跑掉,那是笑话,也担心雷神说她阿朵暴殄天物呢。

小息已罢,大队燃起篝火,继续大休睡觉,保洞哈带着没有睡觉的猎手,在周围充当暗哨,高度保持警惕,不让其他部族来偷窥。留下所有猎狗,阿朵叫上杨家四朵金花,加上另选的三名阿朵比较熟悉的猎手,开始游击,向仡曲部狩猎的山头而去。沿路夜色乌黑,杨家金花和三名好手都是懂得阿朵行事风格的,均默默而行,尽量不发出声音。八个人一字排开,一刻钟以口哨联络一次,遇上有别的部族,便呼叫其余七人。如此行进一夜,并未发现仡曲部派人觊觎。阿朵按既定的行动,再次上另一大山寻找仡曲部的落脚地。数人搜索很慢,到了山上,天色已亮,阿朵让七人就地休息,自己则仍然在周围倾听行迹。

如此又过一个多时辰,山里冬季天亮得迟,这时已大亮。阿朵却听见有两人偷偷摸摸地向山腰而来。阿朵用手拍醒部下,失意捉拿二人。阿朵上去,仡曲部的两人看见就跑,被八人合围,哪里跑的掉,杨春巴和杨夏箪擒住二人。阿朵一番审问,正是仡曲部派去偷窥雷山部动静的侦查,阿朵想起仡曲部的江略乌基朗达,还未真正的碰过头,那年仡曲部老江略,在鬼主大会之后,传说气得身亡,和她雷山部还不是生死冤家。雷山部并不是罪魁祸首,要怪这鬼主大会,那苗山所有部族都是他的仇人了。去年仡曲部偷袭雷山部寨子,雷山部现在还克制着。也不虐待二人,让他们回去带信给仡曲部江略,说雷山部的阿朵就在这里,若是要抢夺猎物,便从阿朵这里过去。

侦查二人走后,阿朵却吩咐跟着二人,悄悄接近了仡曲部,二人急于将雷山部大获以及被俘的事情汇报,并未发现跟踪。阿朵给七人找隐秘处藏好,自己贴近了仡曲部,仡曲部正在此山驱赶野兽,多日来不知获得如何,看样子却不是一无所获,人不少,还在大围的情形。阿朵跟踪着二人,见二人找到乌基朗达,看去还是一个结实无比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