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和铃铛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宋妈妈早就眼明手快也不知从哪里拽了两团东西塞在了她们嘴里。

几个壮硕的婆子扛着她们去了外院。

瞧见黎清漪竟然连这两个丫鬟都没打算留下，黎若溪脸色一变。低下的头，那双满是算计的眼中，飞快地转过什么，终究将手中的海棠帕子紧紧拽着，“嘶——”那微弱的锦帕撕裂声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黎若溪收住眼泪，仍有些抽抽搭搭的，却似不好意思般，上前拉过黎清漪的柔荑，轻声细语道：“是我误会七妹妹了，我向你道歉！”

黎清漪不喜她，自然不愿与她多费唇舌，不着痕迹地挥开她的手，“六姐姐言重了。妹妹知道你是关心小妹，不会误会的。”

“老祖宗，是孙女今日失仪，还请老祖宗责罚。”黎若溪倒是乖觉，知晓今日所作所为定是惹了老夫人不喜，还不如直接认错。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似诚心悔改，便道：“既已知错，便在闺阁中抄写百遍女戒吧。”

“孙女认罚。”黎若溪跪在老夫人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在自家丫鬟的扶持下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也不看离去的黎若溪，只是拉着黎清漪的手，嘱咐道：“明日起你便不能再出这闺阁了，若是让我知道，定是要罚的。莫让人取笑了。”

“孙女遵命。”黎清漪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还请老祖宗小心身子。”

老夫人看了眼宋妈妈抱在怀中的那张画像，又转到低眉顺眼的孙女儿身上，那双明厉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小七的画艺倒是越发高超了，这几日正好为祖母画一幅如何？”老夫人从袖中拿出二十余年不曾离身的檀木佛珠，递到她面前，“小七长大了，也该安安静静地备嫁了。”

“老祖宗……”黎清漪受惊抬头，见她眼中的了然，还有一丝失望，瞬间惨白了脸，可见老祖宗眼中的不容置疑，只能低头行礼，应答道：“孙女定不让老祖宗失望。”

眼前这越发娇艳的孙女，似水莲花般绽放，便是幽幽挺立，亦能引来无数蜂蝶，只为这淡淡一眼。

“祖母年事已大，若是有一日去了，也正好有这幅画在，总算不是白白死去。”

“老祖宗！”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那些姑奶奶纷纷劝道，“老祖宗老当益壮，正是享福的年纪，如何可说这话！”

“是啊是啊！老祖宗定能长命百岁的……”

“……”杂七杂八的劝说、表心意，老夫人无动于衷，只是看着跪在那里的孙女儿，见她缓缓抬头，复又叩拜。

“老祖宗定能安享晚年，孙女儿还要孝敬您呢！”

眼神清明，笑靥依依，好似方才被拆穿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在场的不是蠢的，见她们祖孙俩在这儿打机锋，哪还不明白是为了今夜进贼的事儿！

“七姑娘秀外慧中，定是个能耐的。”

那个身着枚红色锦裙的妇人上前几步，将黎清漪的手抓在自己的掌中，面上笑得好似外面绽开了的腊梅一般，独有一份味道。

老夫人伸手点了点那妇人的脑袋，取笑道：“就你嘴甜，谁不知你此次来就是为了将我这乖孙女儿拐了去呢！”

“老夫人可是冤枉我了呢！”那妇人偏头躲了躲，倒也是应了趣也不失了身份。

“女儿哪是来拐的……”她将黎清漪拉到身前，挡在自己和老夫人中间，笑道，“我这可是来抢的！”

“你这泼皮！”老夫人无奈地摇头，将一脸清冷的黎清漪拉到身后，挡住。“就知道你定是个不安分的，原来真是来抢小七的！赶走赶走！莫让我瞧了你心里不舒坦！”

“呵呵~”那妇人提袖捂嘴，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瞟了躲在老夫人身后的黎清漪一眼，便有移开了目光。

“老祖宗若是舍得女儿，便赶了我出府便是。”妇人满是挪揄，“就怕呀…”她一转身，回眸一笑，满是打趣。“就怕您舍不得！”

“哈哈哈…”其他几个姑奶奶也都笑了起来，让还想端一端的老夫人有些尴尬，冷哼一声，喊了宋妈妈。

“宋妈妈，我们走。免得我这老不死的碍了这些小蹄子的眼！”说着还很是伤心地叹了口气，扶着宋妈妈的手臂，感叹道，“这人啊，就是越老越不值钱，看这些没良心的，竟都弃了我去。宋妈妈，我们走！哎~”

那个哎字九转十八弯，倒是将这些闺女儿都逗笑了。

“哪能呀！”那妇人又上前腻着老夫人，与方才的黎清漪别无二致。明明已过花期多年，却毫无违和感，仿佛这人在这年纪，如此行径全是自然。

黎清漪面上带笑，仿若娴静的闺阁少女，带着江南的柔柔风情。

这个不知是哪个的姑姑，真是个不简单的。方才她明知道老夫人是为了警告她注意妇德，也在暗示自己若是有失德行让镇国公府蒙羞，那么她下一幅画作便是老夫人的遗像。可这妇人竟在这短短时间，糊弄过去，愣是成了眼前这幅欢喜景象。

或许，她该好好认识一下这些以前从不注视过的庶出姑姑了。

“你呀！”在她神游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被那妇人哄得服服帖帖。

说说笑笑，又是贼又是闺阁辛密的，老夫人到底是不如从前了，身子也乏了，自不久留，领着这些姑奶奶又回去了。

那枚红色锦裙的妇人与宋妈妈一同扶着老夫人离去。不过在她走前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是一种莫名的危险，好似自己是她盯住的猎物一般。

“姑娘。”寒霜站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啊？”黎清漪被惊醒，将那种不安的感觉掩藏，转身进了阁楼。

寒霜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眼中满是杀意。方才主子没有发现，可她却没有看错。那个女人，闪烁着的，是野兽护食才有的目光。

“寒霜，看着楼下，莫要再让人上来打扰。”黎清漪顾不得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她只担心楼上的那人有没有好好地呆着。

“咚咚咚……”想着那人，腿脚敏捷地往上跑去。

“吱呀——”门扉轻启，黎清漪一个没收住，恰好撞进了那人的怀中。

“呀！

男人将怀中佳人打横抱起，转了几个圈儿让她更是晕晕然。

嫣嫣红晕，美眸带泪，温香暖玉在怀，男人的眼眸一黯，趁她还没清醒过来，低头含住那娇艳欲滴的朱唇，享受着这片刻温情。

“唔~”黎清漪被他吻得昏头转向，也顺着他回应。

四肢相缠，肌肤相贴，在这小小的阁楼上，满满的暧昧柔情。

“啊~~”那耳熟又刺耳的声音传来，惊醒了玉人儿，气煞了贪狼。

“莫理。”男人继续亲吻着身下的人儿，不想放手。这玉肤凝脂，细腻光滑的触感，更是令他爱不释手，想要更多。

黎清漪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见他仍旧不肯松手，只能下狠手，纤纤玉足再次显威。

“嗯哼！”男人铁青着脸，倒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火热又带着不满的眼神，还夹杂着一丝的难堪和怨愤。

这丫头，总是用这招！

“招不在多，好用就好。”黎清漪倒没有被他吓到，反而侃侃而谈，略带取笑。

“王爷，更深露重，这外面也不安全。不如早些回吧！”

今日本就不是为了轻薄她才来的，不过对于这玉做的人儿，他要做端方君子，确实为难了些。

“鬼啊！救命啊！有鬼啊！”

那刺耳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间或伴着几个丫鬟的呼叫声。黎清漪已然分辨清这是四姐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晋。

“四姐姐不是……怎会在这涟漪阁？”还呼鬼？

好奇心和担心让她几步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推窗。

漆黑如泼墨般的夜色下，若非黎宴宴身旁有几个丫鬟在，那几盏幽幽火烛，还真不好辨认。

饶是黎清漪眼神好也看不清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那里距离她的涟漪阁不过百步远。

顾晋倒是毫不顾忌，站在她身侧眺望，剑眉微皱。冷哼一声，将黎清漪拉回了屋子，关上了窗。

“你这四姐也是个傻的。”

都中了毒，还不安分，看来真是容不得他有些好心。握在手中的纤细素指微微卷曲着，神色也有些焦急。可一直忍着，没有质问。

见此，顾晋被人打断的心情好了很多，就着她的白嫩小手轻轻一啄，“这般肮脏的人，过了今日便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什么？！”之前听到四姐的叫声便有了些猜测，如今被这男人如此赤裸裸地说出来，终究还是难以接受的。

“四姐……当真出事了？”她难以接受在这镇国公府上竟然还有贼人敢如此猖狂，又怜惜四姐的无辜受害。

“今日当真是进了贼？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她还有一些奢望，希望那不过是这男人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