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轩坐落在玉华南路，丝毫不起眼的一间酒店。

见面地点是方运选的。

下午5:00。

“碧云轩”店面外观十分低调，低调到没有任何匾额，只在正门旁的深灰色大理石墙砖上刻了三个金色的行楷小字——碧云轩。

楼门口没有迎宾，楼外没有保安，也很少有车停泊，以至于好多天天路过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楼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碧云轩”上下五层，单层面积不大，大概三百平米的样子。

店虽然不大，可是位置特别好，既位于广城主城区的五分钟商业圈，还避开了主干道和繁忙的次级干道，藏在一个公园后面，闹中取静。

碧云轩一共五层的建筑，却装了两部电梯，一部可以上到2、3、4楼，一部只到5楼。

方运和沫盼烟走进装修典雅的大厅。

看见方运和沫盼烟，身穿素花旗袍的女服务员走过来，微笑地问：“先生品茶还是会友？”

方运向楼梯看了一眼，说：“303。”

“先生这边请。”接待他的茶女走在前头，躬身引导。

上到三楼后发现，里面装修得很不错，字画、竹屏风、镂空雕花隔断、瓷器、宫灯、珠帘、淡雅插花、红木茶几……摆设的东西，线条流畅，古色古香，颇有“简单奢华”的韵味。

“装修布置很不错……”

说着话，茶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茶女一边优雅地操作，一边说碧云轩的茶是从哪进的，水是从哪运的，茶具是从哪买的。

看着茶女在面前洗茶、冲茶、点茶、分茶，全套忙活完，双手奉茶道：“客人请慢用。”

茶女退出去了。

待茶女完全退出后，方运拿出手机，翻出号码，开始拨号。

“黄哥，下班没？”

“嗯，好的，碧云轩303，，我就在这恭候黄哥了……”

二十分钟左右，一三十左右男子推门而入。

方运连忙站起来，满脸笑意道：“黄哥，来了，上次多得你照顾。”

沫盼烟定眼一看，不是那天晚上帮方运和她解围的警察是谁。

“小事一桩。”

待两人落座之后，方运轻拍了拍手掌。

片刻，服务员进来，待方运点完餐之后就退了出去。

“方子，女朋友不错嘛。”

“黄哥说笑了，还算马马虎虎，嫂子怎样？”

“还能怎样，在家带孩子呗。”

说起方运口中的这个黄哥叫黄天力，与方运同是中州人，年岁比方运大上七八岁左右，当兵的，退伍后分配到了新华派出所，为人有城府但还算讲义气，方运也是偶然和他相交，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所谓的朋友。

那晚在出发救沫盼烟前也是给了电话给黄天力，然后就有了上次一幕。

“黄哥，那个马力……”

“小事，方子你的事情黄哥可是上了心，放心吧，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好，那就要谢谢黄哥你了。”

“来，我们边吃饭边聊！”

“黄哥，我呢胃不好，酒只怕陪不了你喝多少，我以茶代酒敬你，望万勿见怪！”

一番杯盏交错过后，黄天力已经有点微醺。

“方子，黄哥我现在特苦恼，自退伍工作到现在，凭努力走门道，我不到三十岁已经是派出所主任级别了，现在听说所里面准备提拔副所长，哥我门路有了，但缺钱，你一大学生也懂，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黄天力的醉言醉语透露出的信息让方运若有所思。

老祖宗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办事。假如黄天力上去了，在某一定程度上也是帮助了自己，《政治经济学》不是有教，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

“黄哥，大概需要多少那道门才能为你趟开。”

“15万！”

相对2005年的工资物价水平，基础公务员的工资才900rmb，十五万无疑是天文数字，也难怪黄天力失态，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向方运透露。

……

招了taxi，把黄天力送上车，对开车的师傅说了地址，付了车费。

“走吧！”

沫盼烟更迷惑了，她发现方运在她心目中更加神秘了。

工作室？

派出所科长？

他所有的一切都像个迷一样，怎么看都看不透。

“沫同学，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过年，既然工作室的事情定下来了，你考虑得怎样？”

“什么怎样？”跑神想着事情的沫盼烟没有听到方运的问话。

“就是那个签约的事情，我打算推出一首歌，就是不知道你的意向怎样。”

“我准备回家过年了，留在广城的时间也不多，如果你决定了，那么我想趁还有点时间来准备一下。”

“行！”

海星音乐学院，沫盼烟下车回宿舍，这两天的经历值得她回味很长时间了。

……

周六。

方运起个大早，晨练后，认真地回忆构思《越狱》和《盗梦空间》的剧情，等到十点左右便直奔中国人民银行。

在大堂经理的带领下，方运直走进银行的vip贵宾室。

怎样才能成为银行的vip贵宾呢？

很简单，只要你的存款达到了一定的额度，对于方运来说，拥有1500万存款绝对属于纯金纯金的vip贵宾。

取出20万存进一张新开的卡里面，方运坐上车离开了。

新华路，京华小区。

铃铃铃

方运按响黄天力家门铃，开门的是黄天力。在出门的时候方运早已打了一通电话给黄天力，说打算中午来拜访一下，说有事情商量商量。

?其实昨天晚上回去洗漱完毕之后，方运坐在书房里开始梳理黄天力透露给他的信息。

方运估计，黄天力正在为钱的事情烦恼，毕竟在大天朝，特别在政界上，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错过了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

或者等到机会来的时候，钱倒是有了，人脉也算有了，可是自身的条件倒不适合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话，方运绝对懂。

钱，方运有，他现在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帮还是不帮？值不值得帮？

人情世故上，锦上添花要有，雪中送炭自然更加要有。

理清思路，方运确定了自己出钱拉黄天力一把。

都说投资投资，在方运看来，既然投了，那么就要有投了所要回报的资本，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发刮来的。

方运思考的出发点有三：

第一，15万对他现在来说暂时没有压力；

第二，黄天力这个人有城府同时还算讲义气，而且还年轻，在政界这条线上还有无数的可能，现在的雪中送炭，未来得到回报就可能会更多；

第三，现在自己没有任何的靠山，单打独斗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出身普通的方运，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为了避免沦为别人口中的小虾米，方运的确要早做打算，重生者的王霸之气什么的他通通不信，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才是正途。

对所有人，所有事多一分敬畏之心，那么便少一份危险。

何况黄天力对现在的他还算不错，一个没钱没权的同乡求助，二话不说就赶过来帮忙，不说其他，就凭这份情谊，方运就觉得值。

认同了，一切就好办。

况且两人的交情一直不错。

换个思维想，每个人都要有无数的圈子，无论白与黑，还是半黑半白还是灰。

每个圈子都有它独特的能量，有着它不同的特点。

俗话不是有说吗？县官不如现管，对方运来说，黄天力就是现管，是他在广城发展的基石。

还有一点，不到三十岁就升为一个所的副所长，只要有机会，有运气，再加上方运的帮助，十年之后很可能成为政界的一个山头。

而十年之后，方运将没有先知，他很有可能需要黄天力来反哺他。

有付出自然希望有回报，这个世界，除了父母，没有人会无偿帮助任何人。

当然，方运这样想挺没出息的。

?05年到16年，这黄金十年如果方运都不能混出个名堂，结交几个省部高官，或者移民海外，而是需要一个家乡的警察保护自己，他实在是太失败了。

可是在方运看来，多留一条后路总没有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求到对方了。

既然决定帮黄天力，方运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

黄天力坐在家里沙发上，闷头抽烟。

方运进来的时候发现黄天力的烟灰缸里已经五六个烟头。

坐了下来，方运问黄天力：“黄哥，这事难办不？”

黄天力嘿嘿一笑。

“你倒是说话啊！”

黄天力说：“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也挺难办。一我没钱，二我年纪还轻，在论资排辈的警察系统里面威慑力还不大。”

说着，放下碗筷，黄天力继续说：“这次的事啊，其实也不复杂！我通过一些门道打听过了，这次的提拔人选就两个，一个分所的科长准备空降成为副所长，但我这山头的打算提拔我，大家都在暗地里较劲。”

“方子，你为人比较成熟，你懂的，自己山头不可能种别家的木，所有上头说只要诚意到了，职位就铁板钉钉是我了。”

“什么叫诚意，说白了就是钱，可是我那有钱，东借西挪才凑够六万，缺口十几万呢。”

“就算去抢，那至少要有时间去抢才行，看来这次机会是要错失了。”

方运沉吟片刻，侧身从口袋里拿出今天早上新办的银行卡，道：“黄哥，这卡你收下，里面有20万，应该可以帮助你渡过这个难关。”

“什么，方子，你去哪里拿这么多钱，据我了解你家庭还是很困难的……我不能收”，黄天力连忙推辞道。

“黄哥你收下，这次机会对你的仕途是非常重要的，错过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嘛，守望相助！”

“守望相助！”

黄天力懂了，方运话语暗藏的机锋他悟了。

你有关口过不去了，我帮助你；那么以后我有问题，你是不是也要帮助我？

利益，隐藏在情谊下的利益，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只有两人成为了利益共同体，黄天力和方运才能成为攻守同盟，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黄天力成为方运圈子的可靠核心。

对黄天力而言，愿意进入方运的圈子，固然有雪中送炭的影响，但更多的是他看好方运，试问一个大三学生，短短时间就能赚取20万，你说不看好他的未来，说出来鬼都不相信。

所以黄天力在赌，他赌方运的未来，赌自己的眼光。事实多年之后，没有人不羡慕黄天力的眼光之远见。

雪中送炭要有，锦上添花也要做，人情世故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