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作者:没有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92

作者有话要说:</br>已签约,据说27号开V,这两天在加紧码文。酱紫宝钗回到房里,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方小心地将册子掏了出来,如获至宝的读起来。莺儿守在外面,只觉得自家姑娘近来性子越发左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盼着宝钗正常些,自己这些做丫鬟的亦可少受点罪。

这厢里,宝玉和红颜挤在一块趴在镜子前看热闹。“瞅瞅人家多认真?”红颜揪了一粒葡萄,细细的剥了皮,送进嘴里,懒洋洋地道。宝玉嗤笑一声道:“若是他兄弟有这个牛劲,早考中进士了,可惜是个姑娘家,劲儿又不用在正地方……”

红颜伸个懒腰笑道:“可不是,真当自己是先知了,有她掺和,这戏越发精彩了!我出来的久了,也得回去了,这果子味道不错,我带走了,也当得一趟差。下次有好戏,别忘了叫我。”说着抱着果盘,施施然走了。

袭人见红颜进去了许多时候,出来时又眉开眼笑,心中暗道:又是个不知眉眼高低的小蹄子,自己已有许久没去王夫人处请安,如今少不得去分说分说。

且说宝钗自得了册子,便觉得自己承蒙上天眷顾,自是与众不同。言谈说话间,不免带了高人一等的态度。便是与园中姐妹相交,也隐隐将自己身份放于众人之上,如此一来,便是王夫人也对宝钗略有微词。

这日,李纨请园中诸位姐妹商议明日作诗的事。此时大观园中比先更热闹许多。李纨为首,余者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湘云,英莲,李纹,李绮,宝琴,邢岫烟,再添上凤姐儿和宝玉,一共十四个。只一时,便见姐妹们陆陆续续的到了。

因天降大雪,三春姐妹等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薛宝钗穿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的鹤氅;史湘云穿着贾母与他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邢岫烟住在迎春处,崔嬷嬷便将她与迎春一同照顾,也是一身大红羽纱豹纹镶边翻毛斗篷。

一时,又有英莲携着黛玉到了,英莲罩着青色绿萼梅刺绣翻毛披风;黛玉还在孝里,穿了一件烟黄色暗金莲纹羽纱缎的鹤氅,束一条葱黄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一条镶红钻的白狐狸皮围在颈上,待进了屋子,红颜服侍黛玉宽了大氅,便见里面穿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掐金挖云香色羊皮小靴。宝玉见了忙将黛玉让到暖墙边坐着,众人都知宝黛二人关系好,又怜黛玉体弱,都不言语。唯独宝钗嗤笑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宝钗昨日参悟了一夜,自觉对着园中姐妹的命途了若指掌,如今眼见一屋子的公侯贵女、金枝弱质,将来都流落得玉遭泥陷,芳魂悠悠,不但不心存怜悯,反有幸灾乐祸之感。想着自己身为皇商之女,身份便低人一头,三春姐妹都不屑与自己结交,湘云也只与黛玉交好。即便自己随分从时,又大肆笼络人心,在府上还是处处受挫,丢尽脸面。才收了自己好处的小丫头,转眼又去巴结黛玉,无非是看中贾母青眼于她,若是早先,自己还会费尽心机与她一争。如今自己悟得天机,眼看得贾府大厦将倾,那里还在乎宝二奶奶的身份?待到自己逃出命数,等贾府抄家的一天,不怕她们不跪着来求自己。到得那时,自己所受的苦楚非叫他们一一尝遍才是。想到这里,宝钗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高高将头抬起。

湘云见得如此情景,忙笑道:“林姐姐,方才看你的白狐狸披肩,活像真的似得,我方才没好好的看,你竟叫我看上一眼罢。”黛玉笑道:“看是能看一眼的,你若是见了好想拿走,确实不能。”湘云一听,笑着腻在黛玉身上撒娇,磨得黛玉答应了回去再给湘云做一件才罢了。

才笑着,又见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宝钗情知宝琴的身价不能有这衣裳,忙问道:“这是哪里的?”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说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宝钗想到贾府败落后,唯有宝琴是有好下场的,且如今又独得了贾母的宠,心内泛酸,还待说两句,只是想到昨日的计较,便笑道:“真俗语说各人有缘法'。我也再想不到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

原来宝钗昨日寻思道:“这十二金钗既指明了是十二个人,必是人人逃不掉的,若少了我一个,未免乱了天机,保不齐会有更大的灾难,不如找一个聪慧的女子挡了我的灾,或可瞒过上天了事。”心内将园中女孩过了一遍,便选中了宝琴:因是本家,又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兼之没有父母护着,再合适不过了。于是暗暗引着宝琴接了自己的位置,待宝琴倒是和颜悦色。

众姐妹见了都是稀罕,互相交换了眼色,也不言语。宝琴自进了贾府便没见过宝钗几次面,倒是黛玉常去给贾母请安,两人倒是熟识,因此坐在黛玉边上。李纨见人也都齐了——凤姐有孕在身,并不能来——便笑道:“我的主意。想来前儿的正日已过了,再等正日又太远,可巧又下雪,不如大家凑个社,又替他们新来的接风,又可以作诗。你们意思怎么样?”

宝玉笑道:“这话很是。只是今日晚了,不若等到明儿,正可以玩上一整日。”李纨道:“正是如此,只是我这里虽好,又不如芦雪庵好。我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咱们大家拥炉作诗。老太太想来未必高兴,况且咱们小顽意儿,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指着英莲,宝琴,李纹,李绮,岫烟,“你们五个乃是新客,不好劳烦;你们六分子送了来,我包总七八两银子也尽够了。”

黛玉知道贾府的姑娘一月不过二两银子,又有着上下应酬,便笑道:“自结社以来,我竟没有做过一次东家,不若这次且让着我罢!”李纨笑道:“既有人主动请缨,到便宜了我们,只由着你们罢了。”

到得次日一早,雪仍未停,一夜的大雪,下将有一尺多厚,迎得窗上光彩夺目,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宝钗早早起床梳洗了,穿了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褙子,金色立领长袍,下面系着桃红马面裙,外罩了大红对襟羽缎斗篷 。

文杏见宝钗心情很好的样子,陪笑道:“姑娘也太心急了些,这会子怕是其他姑娘们还没有起身。”宝钗用指尖点了一点子胭脂涂在唇上,冷笑道:“自然心急,登得越高,摔得越狠,如今且叫他们兴去罢。有他们求我的日子呢。”莺儿见宝钗好像魔障了,忙岔开话道:“姑娘,昨儿太太打发了双喜过来,叫姑娘回去一趟呢。”宝钗“哼”了一声,也知自己话儿说的过了,慢慢地捡起一只缠丝镶珠金簪,随手插在莺儿发间,轻声道:“妈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又是教我奉承姨妈的事情,妈也是越发糊涂了,看不清情形。你们两个如今跟着我,方是有造化的。”起了身,带着两人去向贾母请安。

探春等早得了信,知道黛玉央宝玉在府外头淘了不少新鲜的小吃回来,也不正经吃饭了,匆匆拿了茶泡饭,就着小菜扒了几口,就算完了。贾母忙骂道:“是谁在桌子上摆得茶?又叫他们泡了饭,仔细伤了肠胃。”又像黛玉道:“你身子一向弱,可不许学他们,在这里陪着我慢慢的用。”又骂宝玉道:“都是你这猴儿搅得鬼,我知道你们今儿又有事情,连饭也不顾吃了。”

黛玉硬着头皮在探春、宝玉的注视下,就着糟鹅掌喝了一碗米粥,又拿水漱了口。贾母方放了他们去了。

芦雪庵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一带几间,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屋内的地炕被烧得暖哄哄的,中间供着几只梅花,四周堆着软绵绵的抱枕。席上杯盘果菜俱已摆齐,廊下座着炭炉,上面蒙着铁丝网,几个小丫头子拿了穿好的菜品架在炉上烤着。

湘云进来便抽抽鼻子,喜道:“是烤鹿肉,我才想着这口呢!林姐姐最知道我的心了。”黛玉笑道:“只你鼻子灵,可别太撑到,若是吃伤了肠胃,又是我的不是。”一时李婶也走来看热闹,因向李纨道:“才我见他们拿了生鲜的鱼虾、青菜来,还疑惑着:难不成要生吃?谁知竟是烤着来吃。论理说,烤鱼、烤肉我也是吃过的,竟不知道青菜水果也能烤着吃,如今可长了见识了。”李纨笑道:“定是宝玉出的注意,园里的姑娘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古里古怪的法子?”转眼又见湘云带着宝琴动手去烤,忙道:“仔细割了手!”

湘云笑道:“这事儿自己动手才有趣呢。”因退了镯子,又捡了一串虾子,至在炉上。黛玉与宝玉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也是个好(hao四声)玩的,做起来自是轻车熟路,捡了一盘生蚝,一只只摊在炭炉上。湘云探过头去,奇道:“这是什么?倒长的怪怪的?”黛玉拿手指点着湘云额头笑道:“也是海里的,鲜得紧,等我做了出来,包叫你连舌头一起吞了下去呢。”又拿了炮制好的海参,放在炭火上,慢慢转动。

宝钗在一旁冷眼瞧着,笑道:“到底是林丫头阔气,这么些东西,昨儿一晚上的时间便凑齐了,也是不易的。”黛玉慢慢向生蚝上刷着酱料,淡淡道:“不过是底下庄子孝敬来的年货,都是现成的,并不值什么。”宝钗的眼睛在黛玉身上和几案上的蔬果上扫了一圈,暗道:“林丫头还真有些身家,若能在贾府抄家前弄到手里,自是最好,若是一起抄了去,倒便宜了朝廷。”

且不说这厢宝钗在心里头算计黛玉,湘云眼睛一直盯着黛玉的动作,眼见好了,便要第一个尝试,黛玉笑着挑了一缕柠檬汁里腌制过的粉丝,叠放在贝壳上,拿小银勺挖了贝肉,喂到湘云嘴里,宝琴在一般忙问:“味道如何?”湘云只顾着品味,那贝肉又甚大,塞得湘云说不出话来,只是鼓着嘴一个劲点头。

姐妹们见了,都笑道:“看来林丫头的手艺真是好的。”也都捡各自爱吃的用了起来。过了一时,又有平儿来了,笑道:“二奶奶身子沉,不能来了,叫我送来些新制的点心,姑娘们别嫌弃。”便有一旁的小丫头揭开了盒子,只见里面两样点心,一样蜜饯莱阳梨,一样奶油菠萝冻。惜春笑道:“一看便是碧落的手艺,亏她有良心,没忘了咱们。”黛玉又捡了几样新鲜的蔬果叫平儿带了回去。

那边墙上已贴出诗题韵脚格式来了,只见题目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探春便推湘云笑道:“快别吃了,且等着作诗呢。”湘云一面吃,一面说道:“我吃这个方爱吃酒,吃了酒才有诗。若不叫我吃够了,今儿断不能作诗。”又靠在探春身上笑。探春笑道:“云丫头可是醉了,一会子做不出诗,瞧我们怎样罚你。”

宝钗看着墙上的诗题韵脚格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了,自己梦中也有这一回,可见梦中之事果是真的。宝钗寻思着,对自己又平添了几分信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