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叹息、zmj871030、山羊蝎子给我扔地雷，
还有，黛影如风同学，你能不能别再盗我的文了
宝钗正坐在屋里扎花，便听得后面有人道：“这花扎的越发好了，可见是用了心的，你若常这样，我也便放心了。”正是薛姨妈的声音。宝钗忙起身回头，果见薛姨妈站在后面，不由得皱眉道：“这帮丫头越发拿大了，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薛姨妈忙拉着宝钗的手坐下，笑道：“她们都给我搬东西呢，那有空通报？”宝钗抬眼一看，果见蘅芜苑了的丫鬟们大包小裹的往屋内搬东西。忙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姨妈道：“老太太不是托我进来照顾你们么？我叫人把铺盖妆奁都运送进来。”宝钗略一皱眉，看到进进出出的丫头，略掐了薛姨妈一下，道：“林妹妹向来是最惹人怜爱的，身子骨也弱，老太太又千叮咛万嘱咐托妈照管林妹妹，依我的话，妈竟该住到潇湘馆才是。”薛姨妈叹息道：“你说的如何不是？只是你林妹妹说了，潇湘馆的地方还不如蘅芜苑大，丫鬟又多，明日里，甄家夫人也要入朝随祭，将甄家的小姐也要托付过来——更没有位置了。湘云又病了，不好招待人，又怕过了病气给我。你又在这里，更没有打搅母女天伦的道理，道理一条条的，你母亲我嘴又拙，只得过来了。”
宝钗面上再挂不住，柳眉倒立道：“这么说，妈你竟是去了，又吃了挂落，叫人家赶出来了？”薛姨妈忙拉着宝钗进了里屋，安慰道：“好孩子，日子长着呢，你且不必为她们平白动怒，气坏了身子怎生是好？再说，眼见着那老太妃已薨了，可见你的梦是灵的，有功夫生闲气，倒不如为今后谋算才好。”
宝钗“哼”了一声道：“这笔帐且记着，日后再算。”薛姨妈小心打量了宝钗一会儿，方道：“咱们家的买卖越发不好了，若不是你前日送来的两万两银票顶着，又得卖上一家铺子，你可有什么法子？”宝钗怒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这事情本该是哥哥出面——他又不知去哪儿野了，连个信都不发回来。妈每日只盯着我，我若是有什么好法子，还能不对妈说？”薛姨妈忙道：“那你的梦里又没有什么……”宝钗气急，打断了薛姨妈的话道：“我本是闺阁女子，梦的自都是些我身边的事，尚且断断续续的，那还能知道哪家东西贵贱。”
薛姨妈忙安抚道：“我的儿，你且消消气，你这性子，日后要进那吃人的地方去？我哪里放心得下？”宝钗皱眉道：“我最近脾气是有些不好，想是在妈身边，没了顾忌？冷香丸也下的差不多了，若是再配些药，却实在难为。”薛姨妈也跟着叹一回气，又道：“你那两万两银子是哪里来的？”宝钗不耐烦道：“妈快别问了，我自有法子。”
薛姨妈换了个话题道：“我想过了，你琴妹妹和她接几个还好，把她送过去，量她们不会薄了她的面子。”宝钗点头道：“竟也是个法子，我常想着咱们这般做未免乱了天机，叫琴丫头补上也罢了。那梅翰林不过是个穷官，怎么也比不上荣国府的二少爷。”说着便冷笑。薛姨妈略一想，也明白过来，笑道：“那是她的福气呢。琴丫头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对咱们也不亲近，扶她坐上了二奶奶的座位，也是全了咱们亲戚情谊。”
宝钗点头道：“正是呢”又道：“昨儿给老太太请安，看着跟着林丫头的倒不是紫鹃，倒是稀奇，不知道潇湘馆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前儿我见了岫烟，她穿戴都不凡了，我想着，便是迎春再待她好，也没那么大的能力，一问才知道，竟都是林丫头暗里送的：可见她手里头竟宽松的很。妈这几天用心看着，任哪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总的有个疏漏的地方。”薛姨妈自知道自家女儿不凡之后，也不敢打骂了，一切以宝钗马首是瞻，道：“妈注意着就是了。只是那袭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宝钗淡淡道：“我却是为哥哥想着，袭人是个难得的，既然宝玉不要她，给哥哥做个屋里人也是好的——难为他又识大体，不比那旁的妖妖娆娆的，日后我离了家，总得有个放心的人在家里伺候妈和哥哥。”薛姨妈笑道：“我的儿，难为你想着，只是我看袭人一颗心都在宝玉身上，怕是不妥。”宝钗笑道：“不过是个伺候人的，那轮得到她挑，等得贾府败落了，她说不定还要感激咱们呢。”薛姨妈知道宝钗的手段，也就罢了。
因离送灵日不远，鸳鸯，琥珀，翡翠，玻璃四人都忙着打点贾母之物，玉钏，彩云，彩霞等皆打叠王夫人之物，当面查点与跟随的管事媳妇们。鸳鸯与玉钏儿皆不随去，只看屋子。
因在国孝里，又有各官宦家，凡养优伶男女者，一概蠲免遣发，那些小戏子，倒有一多半不愿意回家的：也有说父母虽有，他只以卖我们为事，这一去还被他卖了，也有父母已亡，或被叔伯兄弟所卖的，也有说无人可投的，也有说恋恩不舍的。所愿去者止四五人。
尤氏回禀了王夫人，将去者四五人皆令其干娘领回家去，单等他亲父母来领，将不愿去者分散在园中使唤。贾母便留下文官自使，将正旦芳官指与宝玉，将小旦蕊官送了宝钗，将小生藕官指与了黛玉，将大花面葵官送了湘云，将小花面豆官送了宝琴，将老外艾官送了探春，尤氏便讨了老旦茄官去。当下各得其所，就如倦鸟出笼，每日园中游戏。园中多了这些女孩子们，更是热闹。又弄出许多故事来，好在贾母王夫人不在，园内的姑娘都是面慈心软的，少不得替他们遮掩一二，又叫着大丫鬟严加管束，方好着些。
且说天气开始逐渐一日日变暖，不知不觉间，眼看到了夏季。这日又到了宝玉生日，因同日又是宝琴、岫烟、平儿的生日，宝玉早告知黛玉，提早备了礼物，黛玉因笑道：“你这是变着法儿提着我送你礼物呢。”果备了四样礼物，唯平儿的略薄了一分，送了过去。平儿又亲自来道谢，笑道：“我是哪牌儿名上的人？亏姑娘记挂着我，少不得向姑娘行礼罢。”便向黛玉拜了下去。黛玉忙令人扶了起来，笑道：“不怕你笑话，我哪里记得这些，也都是别人提着，才记着的。”又问凤姐好。
平儿忙向黛玉道：“谢姑娘惦记着，二奶奶如今八个多月了，身子养的很好。亏得姑娘割爱，将容嬷嬷与碧落借了过来，几次差点出事，都是她两个解了围。若不是她们，哥儿竟是有些险呢。二奶奶吩咐我，定要替她谢谢姑娘呢。”说着拜了下去，黛玉忙扶了起来，笑道：“这竟是替你们二奶奶行礼，我可不敢受着，等你奶奶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讹我什么了。”又拉着平儿向前走，小声道：“你才说的倒奇怪，怎的又有险呢？”
平儿四下看看无人，黛玉的丫头又在后头老远缀着，方悄声道：“好姑娘，这些事情本不该告诉你，倒脏了姑娘的耳朵，只是姑娘实在防着些，这深宅大院的，面上是荣华富贵，背地里头混账事情多着呢，看着吃斋念佛，一脸慈悲的，背地里也不少作恶。我们奶奶怀了哥儿这几个月，送来的东西里，掺着红花、山楂、麝香的，多得是。好在姑娘身边的人机警，几次助着奶奶躲了过去，才平安到现在。我们奶奶心里头明镜似的，只等着生下了哥儿，再和她们好生清算。”说着，脸上便有恨恨之色，又道：“我说我们奶奶怎么总没有身子，好容易有了个哥，又掉了，原来是这帮黑心肠子的人作祟，亏得我们奶奶一直拿他做好人。姑娘也仔细防着，衣食用度上多细心些。我们奶奶说了，再借容嬷嬷她们一段时候，等哥儿满月了，便将她两个送回来。”
黛玉忙道：“还是凤姐姐那里要紧，我身边还有桂嬷嬷呢。”两人才说着，便见宝钗、宝玉等迎了上来，宝钗笑道：“妹妹怎么才来，人都齐了，正等着你呢，今儿借着他们几个的好日子，咱们可要好好地玩一天。”黛玉不知宝钗因何这般热络，只惦记是宝玉的生日，不好翻脸，只得淡淡随着。且到了怡红院，果见众姐妹都到齐了。平儿向几个姑娘见礼，便要走了。探春忙道：“平儿姐姐何不留下一起热闹热闹？”平儿笑道：“你凤姐姐那里眼看着便到日子了，我们爷又是不着调的，这几日又不知哪去了。我哪里放心得下？”众人一听，也不好留。便放她去了。
宝玉早从红楼定了一席酒菜，先上了二十四样果品，有四京果、四糖果、四蜜果、四酸果、四生果、四冷素、又有凤姐送来的点心盒子，便摆着桌子上放不下了。宝玉又笑道：“去拉了鸳鸯姐姐和玉钏姐姐来，也算是过明面了，有她们两个压场子，咱们才得好生热闹一番。”晴雯笑道：“这须得我们请去，死活拉他们来。”约了红颜去了，一时，果将两人请来。鸳鸯笑道：“竟如此热闹，定是你们要大闹，却把我们拿来作伐子。”探春笑道：“既如此，先喝一杯，且算我们赔罪了。”便给鸳鸯斟了一杯女儿红，灌了她下去。鸳鸯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不说先干为敬，反倒灌我的。”众人都笑了。
一时众女儿都饮了几杯，行起了酒令来，气氛十分热闹。玉钏悄悄扯着麝月出来，问道：“我前儿闻到袭人跟了宝姑娘了？这竟是怎么回事？”麝月见左近无人，偷偷地向玉钏说了。玉钏跺足道：“自我姐姐跟了环少爷后，我算是看透了，咱们当丫鬟的一点子自主也没有。我姐姐当初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袭人怎么这样想不开，老太太许她出去，那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她竟跟了宝姑娘，这不是打老太太的脸么？”麝月叹道：“谁说不是？我想着咱们几个：比如鸳鸯、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翠墨，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自是不一样。我哪有不劝他的呢？连着晴雯也是劝几句的。奈何她竟是九头牛的力气——拉不回来了。我看着她的意思，竟是要陪着宝姑娘嫁回来。”
玉钏忙道：“明眼的人都看出老太太中意的是林姑娘，她这是魔障了……”两人说着，见有人找了出来，方进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