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混沌风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40

独眼龙通红的双眼*视着迫近的三人,而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八 ** .**.com

那被称为“猴儿”的瘦高个儿,抛下匪首不顾,径直逃向陷坑,那在其他贼寇眼中等于死亡屏障剃刀尖刺在他脚下闪过,只要有一丁点落脚之处,便如履平地……

这家伙,会轻功的么……

“叛逆!本大爷待你不薄,你居然……”

“叛逆?那你算什么?输干老本的赌棍,还是关中第一白痴?金世海你这草包,你当年可是和李自成齐名的大寇,几年下去,李自成那厮越混越大,都要当皇帝了,而你手下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到今天干脆全部交待在这里,有你这么搞的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进了山,我风腿轻刀孙震林就要去汉中搞一笔大买卖,想让我给你陪葬,门都没!”

“金世海……”西门戎咬牙切齿喘着粗气,“本大侠从渭河边追到这秦岭,就为了铲除你这恶棍,那孙震林,果真比你聪明的多啊……““独眼恶贼,俺现在就剁了你,给爹报仇!”

“俺也要给爹报仇!”

两兄弟一人持刀,一人持矛,向金世海步步*近,胖侠拎着三眼铳不甘落后,包围圈越来越小,三人大喝一声,同时出招,哪怕一下子打不死这匪首,也要把他推到陷坑里去,让他万刺穿心,把他剥皮销骨,血仇之报,就在此刻!

……明明死到临头之人,那表情没有一点点恐惧,反倒更接近狂妄……

一刹那之后,西门戎得出了答案——石勇的手腕和石胜的肩头同时喷出猩红的血雾。

断成三截的矛朝不同方向飞出,而那厚背大刀,连同燕子她大哥被斩断的手腕一起跌落,与此同时,胖侠手中三眼铳前部的铁管朝着金世海面门砸去,这一击倾注了西门戎的全力,只要命中,他完全有把握把对手的脑浆子砸出来。

但事实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一声脆响,胖侠手中只剩下半截木棍,而下一秒,刀刃切开了石勇的脖子。石胜哭嚎一声扑了上去,在他的手接触到匪首身体之前,横飞的血肉从胸口喷将出来。

转瞬之间,两条鲜活的人命就结束在金世海手里,这就是战斗,一点点大意都是生死之隔。

西门戎朝后退了两步,半截木棍甩掉,抄起地上一把腰刀:“独眼贼,你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眼斜口歪牙齿不齐,三岁偷鸡五岁摸狗,七岁上墙九岁跳沟,十一岁……”现在的战术是边骂边退,最好能引起对骂来拖延时间,奶奶个熊的,连秦岭都没过,怎么就能交代在这里?!

“你算什么玩意儿,”金世海一个箭步上前,胖侠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手里仅余刀柄,“空有蛮力,连最基本的刀法都不懂,比地上那两个废物还废上多倍!妈了个巴子的,”刀锋贴着额头擦过,毡帽削掉,“这么点长的杂毛,你以前是庙里念经的和尚吧,吃成这样,还不是一个饭桶!”

糟糕,现在两人的空间关系,已在一躲一*中转了一个直角,现在后面是岩石,连跑都跑不掉了!

“你骂我是独眼,很好很好,我现在就把你两个眼珠都挖出来,我让你骂!你这身胖肉也够割一会儿,你你你你你……”

血淋淋的刀尖划破额头,在眼眶极近的地方准备刺进去,胖侠闭上眼睛,匪首还在叫骂,但已经听不清是什么了,他只感到绝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绝望……

嗖——一个声音从耳边闪过,胖贼睁眼一看——独眼龙的手腕上,分明刺着一支羽箭。

朴刀从松弛的手中滑落,鼻子边斜斜地切下伤口,但这,已不重要。

“谁……”金世海刚一扭头,下一轮攻击已至。

箭矢,准确地插进他仅存的一只眼睛。

匪首乱舞的手掌挡住了第三箭,但第四箭,不偏不倚地射中肚脐。

“燕子、春哥,你们来的正好!”胖侠眼前一亮,村姑和瘦秀才在距离他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而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都是石家村的老弱妇孺。

箭矢的飞射没有间隔,石燕的怒火更是无穷无尽,目睹了亲人的惨死,她现在是招招见血,击击索命,弓弦的声响和仇敌的惨叫交织在一起,而这,正是另一个机会……

西门戎捡起那把鲜血淋漓的朴刀,刀锋向前任主人的梗嗓挥去,一枚羽箭呼啸而来,同一个目标,这理应是合力一击!

金世海拼命用双手护住咽喉,这么做的结果是十个指头被斩断九个,而那羽箭从断指间刺入,正钉在喉结之上,独眼龙的怪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向后倒去。

匪首的腿压在当初被他杀害的喽啰尸体之上,一根尖木桩狠狠地刺入他的脊背,只剩下一滩肉泥的眼眶现在大张着,血顺着木头汩汩而流,最后的本能让他颤抖,让他挣扎,让他抽搐,但这早已是无济于事。

西门戎用了几秒钟确认对手的殒命,疲惫、创痛、悲伤此刻一齐蔓延上来,血污狼籍的地面化作一堵高墙向他倾塌,他倒下,他倒下。

阑珊从黑色的梦魇中惊醒,方才的幻象里,她分明看到了血。

扬州城的春夜是如此寂寥,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甚至听得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月光洒在她的雪发之上,泛出清冷的光辉,有一段时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古老的侠之梦幻,况且,况且……

空气里似乎有别的东西。

阑珊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拿上锋笛,推开房门,探出头去,空荡荡的,大家看来都睡了。

是幻觉么,她刚才发现了什么?

阑珊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来自的方向,好像,也许,似乎……是布鞋在泥地上移动的声音,而且……很近。

贼?

阑珊蹲下身,在墙根缩成小小一团,眼睛警惕地在几个可能的入口间扫描。她可是捉迷藏高手,小巧的身型是很大的优势。

两个黑影显现出来,看样子都是成人大小,手里还有兵刃的影子。现在最简便的方法是尖叫,阑珊对自己嗓子的最高频率以及分贝很有信心,就算吓不走二贼,把姐姐吵醒就没有问题了。但手中的锋笛提醒着自己……现在绷簧已经全部旋紧,七枚钢针严阵以待……所以,就让我来试试吧。

阑珊一直有行侠仗义的憧憬,若是降服了二贼,姐姐一定刮目相看,甚至还会传授给她武功招式,这样血厄来临之时,也足以自保……

锋笛瞄准其中稍矮的贼的脊背,阑珊按下了木键。

羊羔子和羊蛋子是流窜作案的扒手,这兄弟俩别无长技,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倒是样样在行,两人花钱如流水,平时偷的那点钱很快就不够用了。羊羔子寻思,这扬州城规模大,人多,有钱人应该不少,与其在小城镇鬼混,不如到扬州城偷一次大的,管它是金元宝还是银元宝,都够他们吃喝一段时间了。

羊蛋子是个没主见的人,哥说东他就东,哥说西就是西,羊羔子屙屎,他立马跟着撒尿,这次更是想都没想就跟着大哥进了城。没过几天,二贼都后悔了,原来这扬州虽然有油水丰厚,但分工齐全,丐有丐帮,贼有贼党,连偷带抢的更是黑老大黑老二严格排好次序。几天下来,东西没偷到多少,被地头蛇索要保护费三次,被本地小贼围攻两次。两个人进军扬州盗贼界的远大理想遭到现实的无情打击,准备撤退了。

羊羔子毕竟是大哥,情报还是很灵通的,他们听说城西有个喜欢字画的老儒的故居,现在就他二儿子一家在里面住着。两人想最近这古玩字画行情见涨,顺走几样东西也算是笔横财。下午,二贼跑到王家老宅观察地形,看到一个四岁光景的小男孩在外边晃悠,而且闷闷不乐的样子。

贼哥给小孩喂了几块酥糖,这话匣子就打开了,原来这小孩子名叫王念维,就是王家老宅的住户,今天下午他妈,他小姨,他爷爷一起开什么老道的留下的宝箱,却不给小维看,后来几人商议问题更是不让他听,让他出门去玩,真是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什么什么……老道?宝箱?

贼弟羊蛋子看着他哥眼里精光闪耀,知道生意来了。羊羔子一个劲地逗小维玩,各种糖果敞开送,渐渐的他家里有几个人,什么职业,甚至这屋子的结构都套出来了。

原来这老宅里,常住的也就是一个书生,两个女人,一个孩子而已,战斗力基本为零,很好,很好,这不就是待捏的软柿子嘛。

二贼养精蓄锐,到了三更,换上黑衣服,每人拿着一把匕首就上路了,那一家子,估计看到刀光就吓尿裤子,什么老道留下的宝物,都是我们的啦。

贼兄贼弟翻墙进院,观察了一会儿,这家子应该都睡熟了,两人把窗户撬开,翻进去。借着月光看看,里面虽然简朴,倒也干净,两人在走廊里轻手轻脚地移动,和往常一样,贼哥打前锋,贼弟殿后。

羊蛋子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看,心里正犯嘀咕呢,背后好象被蜇了一下。

晚上怎么还有马蜂,他娘的,贼弟不敢叫,把手悄悄地摸到背后去……奇怪,刚才火辣辣地一下,现在怎么一点都不疼了……

……不对,自己的手好像是在摸别人的身体,因为……因为整个背部都没有感觉了……

羊蛋子正要向哥求救,腿上又被狠狠地蜇了一下,麻痹感迅速蔓延开来,贼弟站立不稳,一下扑倒在地上。

羊羔子正寻思宝物藏匿的地点,弟弟却不早不晚地跌了一交,这废物,贼哥转身伸手去拉,不想转身一看,二贼都吓的冷汗直流。

这是啥?女鬼……白毛女鬼啊!

借着月光,二贼看清楚,七步开外之处,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形,看样子是个十几岁蓝衣蓝裙的小姑娘,面容虽好,绑成一束的长发却白的渗人,手里的家伙不似兵刃,到像是一根长笛。

“大大大妹……饶饶饶饶命……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羊蛋子现在全身麻痹,吓的连话都结结巴巴,羊羔子把弟弟手里的匕首拿过来,两匕交叉,做出要拼命的架势。

白毛女轻笑一声:“小女子当然是人,不过是奇人,了一子门下刺莉花灵阑珊是也。这宅子是我姐和我姐夫的,而且,我不记得他们邀请过你们这两个客人……”

“我们是想借住的,你姐夫和我们是老交情,当年他进京赶考的时候,我们帮过忙……”

“说话要老实,”白毛女还是那副轻蔑的神态,“地上的那位中了我的无影神针,早已动弹不得,站着的那位,想不想也来两下子?”

“……哎呀呀,女侠,哦不对,仙女啊,我们兄弟俩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月婴孩嗷嗷待哺,实在没米下锅,才铤而走险,动此下策,仙女法力无边,人大量大,不和我们这等蟊贼一般见识……”

“口供我都记下来了,明天一早就把你们押送到官府去,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关在一个牢房里,也好互相喂牢饭……”

现在……他娘的,弟弟是个如假包换的饭桶,人家还没问,自己先承认是贼了……这老宅子卧虎藏龙,小姨子就是个会无影神针的白毛女,那户主要牛掰成啥样,传说中的书生夺命剑……

开门的,支扭扭的响声。

羊羔子吓的魂不附体,抛下羊蛋子跳窗而逃,王秀楚迷迷糊糊地踱步出来:“嗯……啊……娉婷啊,汝也起来如厕乎……雪颜……雪颜在何处……唔……地上趴着的是谁?”

没等阑珊回答,外面就传来密集的拳打脚踢和惨叫的声音,白毛女和穷书生到院子里一看,只见庄雪颜手里拎着一根长绳,黑衣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上捆的结结实实。(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