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陆小北愣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奶奶对自己所说的话以及出发前所做的噩梦，这两件事都证明了同样一件事，爷爷去长白山抬参，最后是死在了长白山里，可是陆小北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爷爷竟然也跟自己一样，都是去“藏龙渠”抬参。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天黑以前是穿不过那地下隧道，我们先搭起帐篷，今晚只能在梯子河过夜了。”九爷说着就指挥阿发阿坤拿出搭帐篷用的帆布，那几张帆布只薄薄的一层很不结实，力大的人徒手也能撕开，但是薄有薄的好处，就是十分便于携带，费不着专门找人背带帐篷，再加上用于构建索拨棍的钢管，没一会就在梯子河上搭起了一个足够七八个人休息的帐篷，虎子在周围用木棒、石头、绳索在帐篷搭了几个简易的报警装置，防止夜晚野兽偷袭。

等完成了一切后众人围坐在帐篷里，拿出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吃了开，陆小北边吃边问道：“九爷，听您这话似乎还跟我爷爷挺熟，我爷爷怎么会跟老鸭爷来这地方？”

九爷喝了口水，这才缓缓开了口：“这事算不得大，却在我心里埋了许多年，我现在都能清晰地记得，那是1975年3月，离‘海城大地震’刚好一个月，那天我听说堂子接了一笔大买卖，只是抬参的地方十分凶险，二爷不敢随便交给堂子里的任何人，就请在抚松县有‘挑魁’之称的老鸭爷出马。”

“老鸭爷把抬参当zo爱好的事，想必你也知道，藏龙渠这个地方是出了名的，老鸭爷一直非常想要进去走一次，只是苦于对地形不熟，才一直拖拉了下来，所以二爷把地图给他的时候，他欣喜若狂。”九爷抬眼看了看张雅轩，张雅轩点点头，九爷继续说道，“老鸭爷当时就答应出山，老鸭爷抬参向来是‘单挑’，就是自个儿走山，谁也不带，不过二爷知道这次非同一般，硬是塞了‘猫二眼’进去，那‘猫二眼’抬参虽然不咋的，可却是真枪实弹打过仗的，他本身就是个练家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更有一双像猫一样的眼睛，即使是晚上也能看个清清楚楚，九爷就是看中了他这双眼睛，才让他随行保护老鸭爷。”

陆小北慌忙追问：“那我爷爷……”

“你爷爷算是意外。”九爷皱了皱眉，“就在老鸭爷准备入山的前一个月，你爷爷忽然来信，说是需要一大笔钱，二爷念在你爷爷是他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过，才允准他加入抬参的队伍里，我与你爷爷只见过几次，但却看得出来他为人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九爷顿了一下，缓缓抬头，似乎看到了过去的时光：“那时的我年轻气傲，又有几分才气，所以很不服气的，一心想揽下这个活，不过二爷始终不答应，只说是这次抬参的凶险非比寻常，我不敢触二爷的锋头，所以只敢埋在心里，好在黄天有眼，时隔二十多年，当初的买家又找到了我们，所以这一次我决定亲自领队，去看看那‘藏龙渠’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彪子瞪大了眼：“九爷，也就是说，就连您老也不知道我们这次要抬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这次仅靠这张地图带路，别的也是一无所知。”九爷摇摇头，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地图，那地图为了防止潮湿破坏，特意用了上好的羊皮，羊皮已经泛黄，显然有几分年头，不过从粗狂的线条和画风可以看得出是后代临摹之品，真品的年代恐怕还要古老许多。羊皮的地图详细记载了这次抬参的两条主要路线，分别用箭头标明，一条就是沿盘龙道下到梯子河，再经由其中的地下隧道直达藏龙渠，而另外一条则是走长白山坡道，经由干饭盆直达，不过在干饭盆处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似是标明此路不通。

而在藏龙渠的正中央用红笔大大的圈了一个点，在点旁有一个简明的注释“入手”，以此来表明所要寻找之物，却分毫没有提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想来应该是一眼便可认出之物。而沿着这红点有另外一条线路，从箭头标明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出口的路线，终点直通一座高耸的山峰。

陆小北大感好奇，指着地图上描绘出的出路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走那条路，而要走梯子河去藏龙渠？”

九爷摇摇头：“我也那么想过，不过给我地图的那个人说，那条线路是只能从藏龙渠出去，而不能从那里进入藏龙渠，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能出去，不能进去……”张雅轩反复咀嚼了几遍，依旧是不得其所，这天下间的路只要能出，就肯定能进，哪儿有只能出不能进的道理？

“这张地图的主人不是一般人，他既然标明了是只能出不能进，那便肯定是这样，你们也不用费心思在这里猜测了，现在天已经黑了，今晚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赶路。”九爷边说边看向了阿发等人，“梯子河里常有很多猛兽掉下来，阿发、阿坤、虎子、彪子，今晚你们四个人轮流守夜，要是发现有什么异常就赶紧叫醒我们。”

阿坤大声回答道：“好叻九爷，守夜的事情交给我们，您老尽管放心。”

山里的天比不得外面，往往四五点钟就已经开始暗，等到七八点的时候已经黑的一塌糊涂，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虎子在周围收集了一些柴火，用汽油浇了点燃起来，虎子打猎极有经验，常常会在山里呆上三四天，深知夜里就算树上都不安全，何况是这用帆布搭起的帐篷，山里过夜，要想安全就只能升火，猛兽怕火，见了火就绝不敢轻易靠近，不过凡事有利有弊，火虽然能驱逐野兽，却易招惹一些蚊蝇之类的昆虫，幸好梯子河夜间温度极低，大部分蚊蝇都在这里存活不下来。

这一路走来十分坎坷，众人也是觉得十分困乏，除了首先值夜的阿发，其他人都是躺下没一会就呼呼大睡。陆小北虽然也在塔子山露营过，不过塔子山终究比不得这种荒山野林，加上今天在尸养地和断魂梯上受了惊讶，翻来覆去地始终睡不好，到了半夜的时候阿坤替换阿发值夜，起身时动作大了，更是搅得陆小北一点睡意也没有，折腾了半晌后干脆一撑身子坐了起来。

“你也睡不着？”陆小北刚坐起来，张雅轩也跟着坐了起来，“我也睡不着。”

“怎么，怕这深山老林里面会忽然扑出一只打老虎来？”陆小北笑了笑，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看起来挺文弱一女孩子，怎么偏要来干抬参这种事？”

张雅轩也坐了起来：“你还不是一样，怎么看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你都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啊？”

“我跟你不一样，你别看我长的挺瘦小，可要说打架，我们年级就没几个能打得过我的。”陆小北借着帐篷外微弱的火光瞟了一眼张雅轩，又低下头去，这朦朦胧胧的光线下和一个女孩子相对而坐，着实让他有些不适应。

“吹吧。”张雅轩冷笑一声，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北，我们这次抬参，虽然出发到现在不过半天多的时间，可是你有没有觉得气氛总有些不对。”

陆小北点点头，指了指熟睡的九爷：“你是指九爷吧，我也觉得，似乎九爷还知道许多事情，但他不愿意说，我们总不能拿着刀比着他的脖子叫他说吧？”

张雅轩摇摇头，神秘地凑近陆小北耳朵：“也不全是，我在学校的专业是历史与民俗，所以多少知道一点，先是之前的盘龙道，接着是尸养地和断魂梯，这些地方看起来像是大自然的奇迹，可事实上，这三个地方都能发现人工雕琢的痕迹。”

陆小北惊了一下，声音也稍稍大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走在古人特意修建的路上，怎么可能？那这条路的终点又究竟藏了什么，难道是一座古墓不成？”

“你小声点。”张雅轩赶紧捂住陆小北的嘴巴，陆小北点点头，张雅轩依旧贴在他耳边说，“你想想，如果这条路不是古人修建的，那怎么又会有那么详细的地图流传下来？古代向来有帝王派人在深山秘密养参的传说，我想其实‘藏龙渠’就是这么一处地。”

张雅轩紧张地瞟了瞟周围睡熟的人，才继续说：“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尤其是对九爷他们三个，我之所以对你说也是因为你跟九爷并不是一伙的。”

陆小北奇道：“为什么？”

“九爷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值得信任，而且……”黑暗里忽然有人起身，张雅轩立刻打住，陆小北也赶紧回头，却见是虎子摸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陆小北赶紧装做若无其事的“虎子哥，你也睡不着？”

“我要是想睡，接连睡个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这不是轮到我守夜班了嘛。”虎子唠叨着起了身，“你们俩也睡不着？干脆跟我出来聊会天，一个人在外面守夜怪无聊的。”

“好啊。”

陆小北和张雅轩双双起身，跟着虎子走了出去，虎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火堆旁的阿坤喊到：“坤仔，我来替你了，快进去歇着吧，不然你明天没法走了。”

火光旁的人影依旧站立在那里，不回答也不行动，好像根本没看见陆小北等人一般，虎子咧咧嘴，大步走上去，拍了拍阿坤：“我说你是咋了，连觉都不想……”

虎子的话愕然止住，陆小北和张雅轩也是被眼前的事情所震惊，视线里，阿坤被虎子拍了一下，竟然和“猫二眼”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