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风雪夜
作者:马千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54

误仁贵口中的延族公。指的当然就是刚刚倒了霉运的许敬。看来因为其师苏定方的缘故,薛仁贵和许敬宗之间的关系还真不错啊!李元婴奇道:“昨日皇兄严旨许延族离京,怎么?许延族还没有出京吗?”

“殿下,许敬宗本为中书舍人。职紧位显,左迁洪州司马,手头上该交代清楚的事情自然得交代清楚。否则要是因此误了大事,那可就不仅仅只是贬谪洪州这么简单了!”程处弼摇头晃脑地抢先说道。

程处弼与许敬宗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李世民山二治国,并不像武则天那样,还没当几年皇帝呢,好嘛,单一个宰相就换了七十八个,但是如许敬宗这般因事坐免贬谪之人也不在少数。在程处弼眼中,许敬宗被贬,不过是朝堂上突然掀起的一朵小浪花罢了,因而程处弼自然不会像薛仁贵那般面露戚色。刘仁愿也捋髯叹道:“天色渐暗,许延族年近五旬,却不得不星夜离京,而且看这天气,恐怕这雪还的接着下啊,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圣人旨意,他许敬宗还敢抗旨不成!”听刘仁愿的语气有点儿兔死狐悲的感觉,程处弼不以为意地轻笑道。

看到程处弼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李元婴心道,看来许敬宗和程处弼的老子程咬金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啊!也是,许敬宗虽然贪财了点,但毕竟走出身于江左豪门,且少年时就因其文章而名满天下,看不起像程咬金、尉迟恭这些行伍出身的粗鄙之人也正常,加之两人又在秦王府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想来有点儿小矛盾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程咬金和许敬宗的关系如何。李元婴可不关心这些,抬头瞧了瞧外边的天色,皱眉道:“仁贵兄,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许延族的,他这会儿离京了没有?。

“怎么?滕王殿下,难不成您还准备去淆桥相送?”几人同时一愣。程处弼先反应过来。

萧钥赶忙就谏道:“殿下,现在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殿下这个时候再到城外去,恐怕不好吧”。萧钥身为膝王府帐内府典军,在他心里。可没有什么问题比他的滕王殿下的安全问题更为重要的了!而且萧钥也不想,薛仁贵刚刚调任左屯卫。滕王殿下就来个什么意外的,那即便是有惊无险,他这脸上也无光不是!

萧钥的顾虑也没错,虽然算算时辰。现在才到申时几许,但冬日本就昼短夜长,再加上又摊上了下雪天。这雪天路滑的,出门就已经不大方便了,更何况还是要出城去。

李元婴将目光投向薛仁贵,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许延族左迁洪州司马,也是因某之故,既知许延族尚未离京,若不前往相送,某心难安啊!”李元婴之所以突然想起要去送许敬宗离京,自然是想着早早地跟这位日后的权臣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最不济也不能结仇不是。本来昨日李世民下旨许敬宗即剪出京,李元婴还以为他昨天就卷铺盖走人了,所以也就没有这个心思,却没想到许敬宗今天才准备离京,那当然不能错过了!

“薛将军”见自己无法劝止住滕王殿下,萧钥立刻就把目标转移到薛仁贵的身上去了。萧钥心知。虽然他现在也已经属于滕王殿下的心腹了,但是在滕王殿下心里。薛仁贵的话还是比他要管用得多!

可惜薛仁贵这回却是让萧钥失望了。薛仁贵与许敬宗本就关系甚好。如果不是因为要与程处弼和刘仁愿一起结伴回滕王府,他肯定是要送许敬宗出京的,而现在李元婴也准备出城相送许敬宗,正合他意,薛仁贵当然不可能反对,马上就拱手道:“回禀殿下,薛礼是在春明大街遇上延族公的,城内不好赶路,想必延族公不会走远,殿下快马轻骑。应该能够赶得上延族公的马车!”

“好,时辰也不早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快去快回吧!”吩咐郭迁、王伦下去备马后,李元婴转而对程处弼和刘仁愿问道:“三郎、士元。某失礼了!不知两个可愿与某一同前去送送许延族?”

“延族公当世文杰,仁愿素来敬仰。敢不从命!”虽说刘仁愿现在算是投笔从戎了,但是对于许敬宗这样的当代文豪,他当然依旧敬重有加!

而程处弼就不怎么乐意了,李元婴见其面露难色,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自然明白他心里所想,也就没有强求。

本来萧钥是准备多带几个亲事、帐内,只是李元婴心思出城去送辞一个谪官儿,还是低调一些为好。见滕王殿下坚持,萧钥想了想,此行反正有单戟退百寇的薛仁贵和徒手格飞旗的刘仁愿随行左右,而且京畿之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宵也就只好作罢。

至于新任滕王府亲事府典军方伟,听说李元婴要雪夜出城,自然也请求同往。在李元婴的心里面。方伟已经跟绣衣使者、锦衣卫划上了等号,不过再不怎么待见他,也还要把他给带在身边,毕竟得让上上下下宽心不是,即使许敬宗如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官儿,甚至连实权都没有。

※※

“父亲!前面就是清桥了,天色已黑,父亲还是在莆桥驿歇息一晚。明日再行上路吧”。许昂让马夫停下车后,从车辕上跳了下来,重重地掩掉那些飘落在身上的雪花,一深一浅地踩着泥泞的积雪,有些艰难地走到车舆后边,卷起厚厚的幔帘,一边跺着脚一边劝道。

坐在车舆内的这位老者当然就是日后权倾朝野的老狐狸许敬宗了,许敬宗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这件绿色搁袍,突然觉在这昏暗的车舆中,这抹绿色异常地晃眼,自嘲的惨笑道:“陛下严旨,敕令为父即玄出京,赴任洪州,如今已经耽搁了一天,为父岂敢再作停留”。

“父亲!虽然从莆桥驿到潢关,沿途都是官道,但这冰天雪地的,父亲已近知天命之年了,这身子骨如何吃得消啊!父亲毕竟是圣人潜邸旧臣,昨日严旨贬斥父亲,恐怕也只是因为在气头上,岂会因此而再责父亲!而且圣人的旨意,也是让父亲即亥离京,现在我们都已经出弈旬书晒加凹姗不一样的体蛤知门,留宿消桥驿也不算是违旨吧!“许昂亚其父要饽燃凶路,赶忙再劝。

“昂儿不要再说了!”许敬宗两眼微闭,长叹道:“当年江都兵乱。汝祖文节公殁于宇文老贼之手。而为父侥幸得以保全,不料封德彝老匹夫却因此攻许为父不孝!哼,那个老匹夫不论事隋,还是在唐,都不过一弄臣尔,当年却官拜尚书右仆射,位仅在裴寂之下,深得先皇宠信。朝中地个,更不是为父能够与之相比,故而朝臣大多信其一面之辞而鄙为父!唉,也是因此,为父在朝中向来独善其身,从不与旁人深交!陛下固然不会因此事而咎为父,不过却难保他人不会难啊!虽说雪夜行路难,但比起昔日江都兵祸如何?为父虽然文弱,但这一夜风雪。也算不得什么,等到离开京畿后,自然就不用再如此星夜赶路了!昂儿,你也不必再送了,快回去吧,若是春明门关了,那昂儿恐怕也要在城外呆上一夜了!”

许昂摇头道:“父亲,您左迁洪件。相隔千山,此地一别,孩儿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父亲!还是让孩儿再送送父亲吧!反正孩儿无马代步。即使现在回去,要想在春明门关闭前回城,只怕也难!”

许敬宗张张嘴,本来想说前面就是请桥驿了,要借马回城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毕竟也是许昂的恭恭孝心。许敬宗只好欣慰地改口道:“也罢,昂儿,外边风雪交加,你也到车舆上来吧!”

驾车的马夫也是许家的家幢。能被许敬宗带到洪州去的,自然是心腹之人,所以不用许敬宗、许昂吩咐。许昂一钻进车舆,两个车轮子也就缓慢地转动起来,留给地上的,只是长长的雪辙。“父亲,您不是说您从来不与其他朝臣深交吗?”许昂跪坐在许敬宗对面,突然惑道。

“不错,所以虽然为父般前曾是中书舍人,但不论东宫,还是魏王府。为父都导他们毫无瓜葛!而魏王也是因此而视为父为敌!”许敬宗淡淡说道。

许昂本想说什么,听到许敬宗提起这个,皱了皱眉头,也不禁埋怨道:“父亲,您也是!您在朝中本就是一位孤臣,难得能得到魏王殿下的青睐,为何反而还开罪了魏王殿下呢!就说昨日那件事情吧,对于富阳果农,或许是一件大事,但对于朝堂。对于圣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以魏王殿下如今的圣眷,昨日若有魏王殿下为父亲向圣人求情,父亲恐怕也就不会贬谪洪州了!”

“魏王?”许敬宗冷笑道:“昂儿。可知汉孝景帝、孝宣帝否?。

“您是说

“太子如今还是太子,魏王圣眷再浓,这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啊!”许敬宗重新摆了个姿势小声提点道:“为父观此二子。皆非心胸开阔之辈,魏征、王佳在陛下手中能够先后拜相,执朝臣之牛耳,但若是将陛下换成此二子,昂儿以为此二子中,谁能有此心胸,以隐太子旧臣为相呢?呵呵,东宫之争,历朝历代都伴随着血雨腥风,既然为父有幸没能卷入其中,又何必再一头栽进这无底的漩涡中呢!”

“可是”,可是,,若是魏王殿下继位,父亲又该如何自处?。许敬宗的解惑并没有消除许昂心里的担心,毕竟如果李泰真要收拾他父亲。那他也铁定是跑不了的!

“魏王继位?”许敬宗再次摇头,捋须道:“昂儿杞人忧天了!若是从前,为父也以为魏王继位的可能性要大于太子殿下!但是现在

“这是为何?”虽然许敬宗没有说下去,但也不言自明,许昂脱口而出。

“魏王仅仅因为为父婉拒进入魏王府,为文学馆学士,而仇视为父。处处为难于为父!如此胸襟行径。一旦继承大宝,难道满朝文武就不担心吗?东宫储位,不仅是帝王家事。更是国之大事,如今太子安在。魏王便如此跋扈,要想如愿入主东宫,难矣!”

“那父亲可是已断定他日继承大宝者,非太子殿下莫属了?。许昂也已知道自己得了滕王元婴的荐举,很快就能入仕为官了,暗暗琢磨着。既然父亲如此笃定,那以后是不是得撇清跟李泰的关系,尽量向东宫靠拢呢?

“断定?。许敬宗失笑”丁咛道:“昂儿记住了,这皇位一事,岂有断定之说,别说为父,就是陛下。也不能断定以后由哪位皇子继承皇位。正如为父刚才所言,汉景帝、汉宣帝旧事皆为前鉴啊!”

许昂顿时脸色一凛,颌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为官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后为父不在身旁,昂儿切记,凡事皆须三思而行!为父历事大业、武德、贞观三朝,亦有今日贬谪之事,人皆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却不知,官场凶险,亦无异于战场”。许敬宗接着耳提面命。

许昂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一瞬间的想法早就被他给扔到天边去了。行将分别,车舆内的气氛本就有些低沉,而现在,就更是透不过气来了,并昂想起原先的疑问。也就转移了话题,疑惑道:“父亲,既然您不与朝臣交往过密,更因此而开罪魏王,怎么就单单对右武候将军苏定方青眼有加呢?”

“昂儿,如今的朝臣中,既有像为父这样的前朝之臣,也有李世绩、魏征这样的瓦岗寨旧将,但是像苏定方那般,先事窦建德,后从刘黑阖,两度反唐,入唐后又卸甲归田,朝中恐怕仅此一人吧!且其师卫国公又屡遭诬告谋反,闭门多年。和定方比起来,为父这个孤臣,那就小巫见大巫了!两个孤臣在一起,又能有什么事呢?”许敬宗也没了网才那严肃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许昂释然,不过马上又皱眉道:“昔日苏定方仅为一中郎将,而父亲乃中书舍人,位在清要,却折与其交。如今苏定方已入三品,父亲贬谪洪州,他却避之若浇,就连相送也不见人影,依孩儿观之,此人不交也罢!”弈旬书晒细凹曰迅姗不一样的体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