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作者:莲雨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11

自那个情难自禁的拥抱之后,林墨便一直逃避着与我相见,每天起床时都只能看到桌子上还温热的牛奶和包子。只是住在那么一个狭小的屋子里,纵使逃过了早上的相见,也避免不了晚上的相对。每日出去找工作回家,林墨就一言不发的坐在木椅上玩着电脑,厨房的锅里温热菜,电饭煲里的饭被他翻了一遍,锅巴全被他吃了。

踮起脚从橱柜里拿出碗筷,冬天总是害怕洗碗,因为那冰凉的水太过刺骨。林墨与我闹别扭之前,纵使是合租身份也不曾让我碰过冷水。抬着碗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打游戏,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这份沉默。只能尴尬地说,林墨,我可能下个月不能及时交租了。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那我先给你垫吧,找到了工作再还我。

有些挫败,看着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唧唧喳喳的说话试图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我唠叨着从浴室里走回房间,他都是那一副失聪似了的模样。愤愤地将门摔上,“砰…”地一声,不由得想到小时候每次闹脾气,奶奶都会说“轻点摔门,房子都要给你摔垮啦!”,想起奶奶无奈的表情,原本气闷地心情瞬间温暖起来,不由地勾起嘴角,故意大声地说了一句,哎呀,累了一天,还是好好地睡一觉吧,某些人自己就慢慢地闷成葫芦吧。

偷笑着钻回被子里,拿出笔记本,按下开机键。愉快地想着此时林墨吃瘪了的模样,竟有一丝甜蜜涌上心头。打开,木子在线,亲昵地和他招呼,李兄,大半夜的兴致不错呀。

彼此彼此,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只好将亢奋的神经寄托在电影上了。还不等我关上对话框,那边就回来一句话。

唉…男人成天在想什么呢?有些郁闷地向木子诉苦。我不过是抱了他一下,至于那么憋屈吗?再说,就算我喜欢他,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何干?他那么憋气是做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欠了他几百万呢!

原本只是孩子气的想要发泄,结果谁知道越想越气,用语也越来越刻薄尖锐,真是的,倒什么霉,遇到两个男人两个都是大爷。

你不是爱上他了吧?等我发泄完后,屏幕上只有这样短短的一句话。

你们两夫妻怎么搞的?那天是童安说我喜欢上林墨了,才害我那么苦恼。现在是你说我爱上他,你们存心让我不好过么?

大概是我的言语太过激烈,那边沉默了很久才打出一句话,你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接受,自己会对锦年以外的人动心是吧?

这话像是一把刀插心我的心窝,诧异的望着电脑屏幕发呆,内心开始抗拒因林墨而生起的一缕爱恋。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着字,木子,你知道的,锦年在我心里是永远不会被磨灭的。

木子说,但是你不可能一生只有那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做到。

不!我要一生只有那一个人,别人做不到我可以做到!固执的回复着木子的苦心劝解的言辞。

我以为木子是试图让我放弃锦年转而接受林墨,谁曾想他的下一句话揭穿了他的意图。他说,那你就别怪他逃避,他只不过是和你一样而已。你的固执终究只会害你了。

说完后他就下线了,望着他变成灰色的头像,反复想着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打开林墨的qq个人资料,只见签名已经换成了“爱有时善良、有时残酷,我要如何爱她像爱你那样,义无反顾。”

那是我昨晚在房间里放的歌,A-Lin的《现在我很幸福》,那晚我故意将音箱开到最大,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忧伤迷惘的歌声。我不否认,我是迷惘了,在我的内心里,在我的世界里,我是无法容忍自己爱上别人的,甚至在很久以前就废除了自己爱上别人的权利。现如今,再为锦年以外地男人而怦然心动,潜意识里总觉得是背叛了锦年。林墨并不会知道,那天情不自禁的拥抱之后,我亦是不好过。

将电脑轻轻地从腿上挪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偷偷摸摸地将房门打开一个缝,将眼凑上去,静静地望着在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他一只手撑着额头,顰着眉,另一只手叼着一根香烟。突然他撑着额头的手捂着嘴狠狠地咳了几声,好像怕声音太大将谁惊醒似的。平息下来之后,他忽然小心翼翼的将转头向房间的方向望过来,霎那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法移动。他原本小心翼翼地眼神转化成为惊讶。只见他踱着步向这边走过来,我猛地将门关上,反锁,迅速地钻回被子里。惊得一身冷汗。等待了许久,预想中的敲门声并没有响起,整个屋子安静得好像刚才发生地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或一场惊醒的梦境。

林墨那毫无掩饰的纠结,深深地刻在脑海中。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林墨一如往常的出门了,桌子上依旧是他温好的牛奶和散着热气的早点。今天的天气好像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我提起床上的毛毯,裹着不断颤抖的身体,在桌子边坐下,木然地吃着早餐,脑中想着的依旧是林墨夜里彷徨的模样。

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林墨地电话,打了三通他才接起电话。无奈地想着,这小子不会是还在闹别扭犹豫该不该接吧?

喂?他的声音带着疲惫,那刹那我有些懊悔自己的马虎,明知他对那女人的感情,还那么不自控的逼迫。

林墨,我感冒了,今天不出去找工作了。你回来给我带点药。吸了吸鼻子,故意病恹恹地向他请假。我说过,我与林墨之间,曾经连暧昧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自然无权让他承担我的生活。

嗯,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找工作吧。

说完后他便挂断了电话,只留我一个人傻傻地握着手机没反应过来。

吃完早餐后,懒散的赤脚走回房间,缩进被窝里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上qq,与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经意地一瞥眼,望见任务栏上林墨跳动着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代了那只安静的小企鹅。按下Alt+Z,印入眼帘的是林墨质问的话语,还有那一串感叹号。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正气急败坏地对着我大叫,染子,生病了你还上网干嘛,还不赶快休息!

一会儿就睡了。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只好懒懒地回复他。

过了十分钟左右,林墨才回话,他说,我有点事要忙,你午饭要是不想出去吃就叫外卖,外卖单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没零钱的话桌子上的小铁盒里有一些零钱。

不等我回话,他就下线了。郁闷地望着电脑,愈发觉得奇怪,怎么最近我认识的人,都喜欢说完话就下线,也不等别人回话。

关上对话框,继续和群里面的成员瞎扯一通。到下午的时候,胃病又犯,我在床上蜷成一团,眼泪不断的往下掉,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停地撕扯着。掏出枕头下的手机,翻着通讯录想找一个人诉苦。从上到下看了无数次,依旧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就连林墨也被匆匆带过,我不想让他更加难堪。

脑中出现一串数字,反复的徘徊着,下意识的按下那个号码,所有的理智与骄傲都荡然无存,只希望那个号码的主人可以快快地接起电话,给自己一点安慰。

安染。电话接通了。锦年的声音响起,第一句话便是那么温柔的唤我的名字。

锦年,我胃痛,好难过。止不住的哽咽着,脑海中只想着锦年温暖的怀抱,恍惚间鼻尖似乎也能味道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你的药呢?

没有。

让你身边的朋友煮点粥……

我一个人。不等他说完就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完后眼泪却愈加猖獗,丧失了伪装已久的坚强,孩子气的哭闹着,锦年,我想见你,我想喝你煮的粥,你来好不好?我不会再任性了,不会再去打扰你和夕颜了,我安安分分地守在我的角落。所以,你现在来好吗?我好难过,好象要死了。

那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锦年轻微地叹息,他说,安染,现在我和你不在同一个地方,我怎么过去?

你坐飞机过来,也不过一两个小时!任性地要求着他,忘记了自己全然没有值得他这样做的身份。

他的一句话点醒我,他说,我去了,夕颜怎么办?安染,你刚刚才说的再也不会任性,为什么还要那么自私?

渐渐地止住了眼泪,心中不断的对自己质疑,小声地问他,我自私?你说我自私?

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说着,好吧,我自私,全世界有谁比我更自私。你什么都不明白!

挂断电话后,难以抑制地心痛在身体内蔓延,随着血液一直流窜到身体地每一个角落,心脏像被水蛭狠狠缠住,越缠越紧,疼得快要窒息了。原本止住地眼泪再次泛滥,情绪失控地将头埋进枕头里,不断地低声念着,我自私,我自私,原来那么久以来是我自私。

脑海中想起纳兰容若那一句“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与我现在情形倒是贴切,也不枉我曾一度那么迷恋他的诗词。

屏住呼吸,狠狠地将头愈加深埋进枕头间,渐渐地无法呼吸,直到将近窒息时,才猛地抬起头来,用力地呼吸着房间里的氧气。走到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那么不真实。流过泪的双眼红肿,凌乱的头发披散,整个像一个疯子。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淡淡地念着桌上的书本刚好翻到的那页文章上面的诗句。

妾身似落花,君心如流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林墨回到家里,手里提着一小袋药,看着我依然红肿的双眼,原本一脸淡漠的表情有些慌乱,只听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很难受吗?怎么哭了?

他小小地关心给了我巨大的鼓励,原本收拾好的狼狈再次曝露,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眼泪将他的衣裳打湿,他越是纵容,我越是放肆。最后终于崩溃,委屈地哭诉说,我好难受,心里好难受,他说我自私,他居然说我自私。

林墨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背,望着我不断哽咽地模样,柔声道,那是他不懂。说着将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渐渐地平静下来,只有低声地抽泣着,林墨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笑笑将我揽进怀里。他突然轻轻地吻了我沾满泪水的眼睛,轻声说,他不懂,但是我懂。

林墨地话在我心中掀起惊天巨浪,更多的是无言的感动。他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愿意带上我一起重生了呢?

他再没有多说,直到我睡前才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

然而,陪伴我入睡的,还有锦年的一条短信。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再回首,与锦年一同度过的这么些年,我竟也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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