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人，在陌生人面前，可以沉寂到好像不存在一样。

直到林墨回来之前，我不再出门，整天窝在家里，搜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电影来看，爱情片，剧情片，科幻片，恐怖片，甚至是动漫爱情动作片。独自生活的日子，总是沉闷的。尽管电影里的角色都或哭或笑的演绎着自己的人生，我的脑海中，依然只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情节在徘徊。

每日看电影看到天将破晓，再昏昏沉沉的睡到黑夜来临，将方便面换了许多种方法来吃，终于熬到林墨回来的前一天。

林墨回来的那天，天气稍微转晴，换上在衣柜里放了许久未动过的连衣裙，拿起一把伞匆匆地出了门。

大家都赶着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回家，塞车塞了两个小时，原本下午该到的，直到晚上天全黑了才到。当他拖着行李箱，提着一袋子东西下车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扑到他的怀里，不过短短几日，却好像过了无数个数也数不清的孤独的夜。

他将手中提着的袋子递给我，并不是很重，我笑着问他，是不是给我带的好东西？

聪明，是家乡特产来的。

是什么东西？

好吃的。林墨故作神秘的模样显得格外滑稽，夜风微凉，他拆下脖子上的围巾为我系上，埋怨着，真不知道一年冬天要给你买多少围巾才是，从来不戴的，是不怕冷还是怎样？

不是呀，戴上围巾后看起来脸好胖呀！

我不在你弄那么漂亮干嘛，保暖才是最重要的。

你今天别回来我就戴！

那我回去好了。说完后他便转身往回走。

不是不是。连忙拉住他讨好解释着，我开玩笑的。

真是可气，他才回来我就说那样的话，他一定非常难过，一定对我失望透了。

他停下脚步，站在街边直直地望着我，我手足无措的四下张望，又得提防他扔下我自己走开。过了许久，他笑了，低沉地笑声渐渐放大，然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快乐的笑声。

他说，染子，我也是开玩笑的。

街上有几个路人从我赶林墨回去时就在悄悄的围观，我望向他们时，他们又低着头假装无事一样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当林墨大笑时，他们都诧异的望着他，直到他说不过是玩笑而已，他们又望着我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墨，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那时，我想知道，我与林墨是不是也成为了他们所羡慕，或嫉妒的小情侣。

染子，想不到你也有这样小女人的样子。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林墨坐在我的身边，钻进他的怀里，上方传来他满含笑意的声音。

废话，我本来就是女人。从他怀中坐起，突然想起在车站时他交给我的那个袋子。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只见里面放着许多甜食，绿豆饼，花生糖，芝麻糖，麦芽糖。

愤愤地向他投诉，林墨，这算哪门子家乡特产啊！这些不都是去趟超市就能买到的东西。

怎么不是家乡特产呀，这是我专门从家乡给你带过来的。你想想，就算不是家乡特产，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吧？

林墨狡辩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正经，却无法阻止我心中汹涌的感动。他说得对，既是他专程为我一人而带来的，就是寻遍这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的无价之宝。

林墨在等我反击他，我却只能沉默，生怕一开口，就会连带着眼泪一起放肆。静静地拥着他，我一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一个独自背负着所有而行走的人，突然遇见了一个人，他问你“累吗？”，你明白以后的路终究要是一个人走的，你会说“累”吗？还是说“不累”呢？我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如心照不宣的陪伴着彼此走完两个人注定一起走的路。

张小娴的书里曾经有一句话，乍一看不起眼，但再想起，多了许多温暖。

“两个人一起，路会好走些。”

回到家中洗完澡上床时已经是凌晨，我躺在他的怀里不敢动。窗外的月光照着他有些憔悴的容颜。吻了吻他闭着的眼，他睁开眼，望着我，然后是亲吻，拥抱。

我能感觉到他的疲倦，任谁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后，都不会再有精力来浪费在鱼水之欢上。他努力佯装没事的样子刺痛了我，我知道他在强迫自己。

林墨，睡觉吧。我说。

怎么了？是我做得不好吗？他问我这句话的神情，好像一个小学生无辜地问老师，老师，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没有的事，只是想着你坐了那么久的车，先休息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听话的在身边躺下，一如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我按捺着自己的，仔细地看他熟睡的容颜、莫名的有一丝恐惧，我竟害怕有朝一日再看不到他孩子气的睡颜。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紧紧地抱着他，试图以此与他融为一体。

染子，怎么了？他睡眼朦胧地问我。

林墨，我一说话嘴巴里就会蹦出癞蛤蟆。

怎么会呢？他好笑地摸摸我埋在他怀里的头，癞蛤蟆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林墨，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不知道。他说。

我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总是喜欢在很平淡的生活里给自己找不痛快，又在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渴望安定，这样的我，自己都讨厌了，何况林墨呢？只是我依然很惶恐，迫切的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就好像明知道天长地久是假的，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这样虚幻的承诺。

染子，你别这样……

他口气中带着的无奈让我难过，我一直知道我是个偏执到有一点神经质的人。

林墨，你可不可以很用力很用力的抱我？

林墨听话地抱着我，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好像要将我揉进他骨子里似的。直到我差点喘不过气来示意他松开时，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

染子，你明天去找工作吧。他说，也许有点事情做了，你就不会一直这样庸人自扰。

好。应下了他的话，突然想到初遇木子的那个夜晚，他哭着说，我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大抵真是整日胡思乱想的结果，想得越多，想要的就越模糊，模糊到看不清目标是什么，就这样独自一人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彷徨，终有一日逼疯自己。

不知何时睡去，梦境中，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宁静、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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