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接丈母娘

副食品厂、酒厂、特色食品厂一千一百职工，就从九月二十三号起开始了长达20天的“学上海，找差距，客户永远是第一”的大讨论活动。这个活动由商业局唐局长亲自负责，武厚民主任具体指挥，三个厂长、六个副厂长、三个工会主席率先向三个厂职工做检查，由全体职工用投票打分方式过关后，再担任各厂活动负责人，来抓大讨论活动。按车间主任、轮班长、班长、组长、工人顺序人人过关，简直就是把文化革命直接搬了过来搞讨论。

随着副食品的三个厂大讨论，由“五四三”办公室、商业局组织的全县所有服务行业必须参加的“五讲四美三热爱五星单位与个人”评比活动，在9月26号正式开始，由县委书记在广播里发表动员讲话，由百货大楼在9月26号那天竖起宣传牌，将所有营业员照片、工号贴上栏，请全县人民投票评选，每月按票数取前五名给予表彰为标志，迅速将五星活动推到全县给个行业，就连居委会也在五四三办公室的主持下开展起五星户评比活动来，最后发展到农村以大队为单位开展起轰轰烈烈的“争当五星户”活动来。

这些已经不再引起武厚民的注意。武厚民已经在9月27号请了假，他的爱人和丈母娘在27号晚上乘船到枝城，所以他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结婚上。

黄主任是武厚民单位派出的婚礼总管。武厚民以为就这么一说也没有当个事，可他跑去找黄主任请假时，黄主任一听亲家送女儿来了，就要代表县委开车去接。那个时候公私分明，再打的领导私事都不用公车，何况是刚分来不久，仅两台的宜都县，所以武厚民高低不干，怕他爸、妈说他。黄主任不管就拖着武厚民到邮电局去找他妈。

一到邮电局跟他妈一说，他妈也坚决不干。因为他妈也是52年的干部，也知道私事用了公车将会对儿子前途有多大影响。正在说着，邮电局余局长拿着份电报跑到财会室给李会计报喜，一看武厚民和黄大主任在就呵呵笑着说：“我本来是想拍李会计马屁，没有想到正主和正主地正主都在。呵呵，我的马屁算是拍到了正点子上。拿糖来，不然电报不给。”

武厚民为了请假，按风俗就带着糖烟，赶忙拿糖：“余叔叔又是什么电报？”

余局长接过糖说：“你小子现在眼睛长到额头上，连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请余叔叔，要不是这份电报被我收到，老子还蒙在鼓里。说！请不请我。”

武妈妈就说：“你是当叔叔的人，还在撩儿们。前天我就把局里人都请了，到时候吃糖。你还是我第一个请得人。”

黄主任笑了笑：“老余，你把我的人急死了，我要找你麻烦的奥。什么电报快说，我们还等着商量大事。小武不接你，我接你喝酒。我是他婚礼总管。”

“黄主任，这可是你说的啊？李会计那根本就没有准备喜酒（当时结婚，因为还要粮票、肉票，所以不请人吃饭，就吃糖。），你说了我就找你要！”

“没有问题。开四级干部会的时候你去吃。”黄主任一说，一屋里人笑了起来（因为余局长也要参加每年的干部会），笑了会余局长才说：“船上发来的电报。这小子面子大哦，来了三个教授参加婚礼。李会计不摆酒都不行了。”

黄主任接了过来一看，是郭小妍在船上发的说：谢、季、单三教授同船来宜，望接！共七人。

武厚民说：“我就跟谢教授说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们来啊！”

黄主任就喊：“老余，快去你办公室打电话，向县委紧急汇报，大教授来了，要提高接待档次。我的级别不行。”二个人急忙忙的走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吗？因为在改革初期，中国人最敬佩的不是邓老，也不是79年打越南的老山英雄，而是大知识分子，大教授。中国人本来就对知识分子崇拜，称为文曲星下凡，加上78年徐迟写的《哥德巴赫猜想》、《地质之光》两篇报告文学的推波助澜，在全国掀起科学热，读书热，望子成龙在那个时候就是成为大科学家、大教授。所以在当时上级来了不接不送是正常，你接了送了就不正常。科学家、教授、专家来了当地最高主官你不接、不送就不正常，就要被人斥骂。

等武厚民把情况告诉妈后，和妈来到余局长办公室时，黄主任已经在打电话找三线厂借汽车。等黄主任电话打完后，武妈妈就说：“很对不起啊！黄主任。我没有想到我儿子结个婚会惊动一世界人，害得你找三线厂借车子。”

黄主任把手一摆：“我还要谢谢你呢！你养了个好儿子。没有他我们县哪里请得来这些大知识分子哦。老谢是从我们宜都走出去的国家一级教授，季西林教授是武大副校长也是国家一级教授，都是周总理生前亲自聘请的教授。那个单教授我不知道是什么级别，可跟着两个教授来的教授，我想级别也不低。李会计，现在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来了三个教授侯，这个武厚民的婚礼啊，已经不是他个人的事，也不是你们家的事了，是我们县委的事了。请你同意由我们县委主持，好不好？”

武妈妈很果断：“不行。再来好大的教授，也是我们武家的客人。老谢是武厚民的大伯是家里人。季老师、单老师都是武厚民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是我们家里的叔、伯，而不是县里客人。这是武家办的第一桩大事，怎么能由县里主持呢？那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武家。黄主任，你是老宜都了，还要我说吗？”

黄主任一愣，按宜都风俗还真不好说，可不说不行啊：“李会计，你也是老干部了。你看这个事已经汇报到地区了，艾副专员已经从宜昌赶往枝城接船。明天中午地委任志刚书记在招待所给三位教授接风。你看这事、、、、、、”

余局长就在旁边敲边鼓：“李会计，别个想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事，你就答应算了。我有这样的好事我就答应了。”

武妈妈就说：“我也知道从宜昌到宜都不容易（那个时候就沙市到宜昌轮船，开车要从土门弯到枝江的安福寺、顾家店到宜都的枝城过长江大桥，再到宜都，有近70公里县级公路）。那就这样，县委该接客接客，该安排安排，但车子的油钱和在招待所住的钱归我们出。除了领导接三位教授的客外，其他都在我们家吃饭。总不能客来了，在主人家连饭都不吃一顿吧？”

余局长就建议：“黄主任，你看除了领导外，这婚礼的喜酒还是要在家里喝的。我提个建议你们看：局里派个炊事员去，就胡大荣。他和武厚民从小玩到大，算是兄弟，他去掌勺怎么样？”

黄主任就说：“你们就三间房，最多摆三桌，怎么坐得下？”

武厚民就说：“我们没有几个客。就几个同学，亲戚算一起三桌人，加来了7个人，最多四桌。没有问题。”

余局长就说：“老子不是人？还有徐政委也要喝喜酒，我们把太平洋的被单都买了两床（当时最高级的礼物，是上海产床单、被单，两床就是两套，为最高档结婚礼物），想连就都不给老子们喝啊？你个板板日的。”

黄主任就说：“亲家是杭州的大干部，虽然今天不来，但来电话说了，十一从武汉赶来，保证中午到，所以县里领导和地区领导也要来，最少也是一桌。”

武妈妈就说：“那也不超过五桌，加上他爸爸单位和我们单位老同事，我们准备8桌足够了。我找隔壁左右借屋，保证不坐在外面。怎么样？”

黄主任说：“那好吧，我批点计划米肉鱼酒烟糖。但你们一定要个时间让我们县委和地区接郭副书记吃顿饭，我们想把郭小妍留下来。”

武妈妈就笑道：“那没有问题，你们领导也是在为我考虑。那就第二天回门饭就在招待所吃。县委就当郭小妍娘家。”

几个人商定，就各自准备去了。武妈妈也从今天起请假不上班了。

晚上九点。枝城轮船码头（汉口到宜昌，上海到重庆的大船不靠宜都，只靠枝城。枝城距离宜都20公里老路）。郭小妍一看到武厚民就想扑过去，被郭妈妈拉住：“你没有看到这么多人啊！”郭小妍这才发现来接他们的人有几个。其中一个微微有点富态的中年妇女就是武妈妈，马上伸了伸舌头老实起来。

艾光忠副专员早就和老谢认识，和季教授、单教授是在武厚民读书时，在武大看他时认识的，所以是老熟人，一看见三个教授就热情喧寒着，再代表武厚民介绍李书记、田县长，黄主任，好让武厚民、武妈妈接待郭妈妈、郭小妍和两个女同学。

两个当伴娘的女同学不是别人，是山东同学周淑梅。合肥同学陈发芹。两个同学一看到武厚民就跑了锤了武厚民一拳：“好啊，不声不响偷偷摸摸的把我们郭小妍娶了，现在我们安全把新娘子送来，怎么感谢我！”两个人正准备逗他。武厚民赶忙一让，把妈推了出来，一介绍。两个丫头马上成了淑女与武妈妈打招呼。再把郭妈妈、郭小妍推出来一翻喧寒。刚完，艾专员一行又过来，接着又是一阵寒暄，这才分头上了车。四辆吉普马上开向县城。

到了招待所折腾一翻后，等领导都走了，教授都洗了睡后。郭妈妈就把武厚民喊来发飙，为来四辆车和这么多领导，狠狠训了武厚民一顿。并告诉武厚民，要是郭爸爸在，就不是说几句了。要武厚民跟县里说好，不能再这样大动干戈，不然被郭爸爸看见了，大家都下不了台。

武厚民正在为有四辆车和这么多领导帮他接船，而洋洋得意，感到倍有面子而高兴。被郭妈妈一顿训，他才把明天地委书记请客的事汇报。郭妈妈看在是以三个教授为主客，才没有多说而答应了，这让武厚民很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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