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女儿国

向红梅高兴的说道：“武书记，这就是一组。我妈已经在那儿等。”说完向红梅高声一喊：“哎――！客来罗――！”

随着声落，一大片声音响起：“来罗――！接客哦――！”只见那些竹楼里涌出身着蓝白相间过膝的对襟褂子，黑裤子，穿草鞋，用蓝头巾包着着头的女子来。这些女子大约四、五十人，沿着四五米宽的进村山路两边，边唱边跳起来。上十只唢呐，由身穿一身蓝的男子吹着，在鼓锣的压点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欢乐曲子就响彻山寨。那些跳舞的女子，身上那亮晃晃的银饰在舞蹈中哗哗着响，边舞边唱着武厚民听不懂但很好听的歌儿。

陈凤告诉武厚民：“这是土家最高的欢迎礼节，叫凤迎龙，是摆手舞的一种，只用在婚礼接女婿上和迎接德高望重的老人来访上。”正说着，只见一个头戴亮晃晃的象古代凤冠似的帽子，身穿一身黑布长到脚背的对襟褂子，褂子上用银线、金线、红线绣着只凤凰的中年妇女，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陈凤赶忙说：“快迎了上去。这是向红梅的妈。”

武厚民和张时风赶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向红梅和陈凤后退两步后，也跟着那些女子跳起凤迎龙的摆手舞。在武厚民和张时风走到离凤冠妇女九步远时，那凤冠妇女手一挥，音乐、舞蹈嘎然而止。

向红梅在武厚民身后高声介绍：“群山送来喜信，树林接来贵客。这就是我们乡里的武书记。武书记青年俊杰，立志要让我们山民富裕。”

那凤冠妇女马上接上用清亮悦耳的声音高喊：“我是艮山（土家的神山，发源之山，离鸭子口20里）的女儿，早上就有百鸟报信，百虫欢鸣。山神说红军的儿子来了，我们东流溪要过好日子了。我向家英代表艮山女神，恭迎我们红军的儿子，我们乡武书记进村！哦――荷－荷！”说完就对武厚民深深一辑躬后，手一挥，两个姑娘端着两碗油茶来到武厚民、张时风面前。

向家英喊道：“尊敬的武书记和这位干部，请你们喝下艮山女神敬给你们的一碗油茶！白白的炒米是我们土家女儿的真情。黄黄的核桃是我们土家汉子的坚强决心。红红的大枣是我们土家儿女拥护乡党委的信心。黑黑的川贝是我们土家人深深的敬意。请――！”

武厚民两人把碗一接，所有迎客的人都：哦――荷－荷！的群喊起来，只到两人埋着头喝完油茶后，向着太阳亮出喝的干干净净的碗时，群喊声立止。

两个土家姑娘恭敬的接过碗后，向家英马上做出个请的姿势。向红梅和陈凤一人拉一个，跟在向家英后面向村子里走去。那些欢迎的人，就等武厚民等人走过后，马上跟在后面，四人一排的边走边舞，来到一间最大的竹楼前，才停在稻场边，目送着武厚民等人走进竹楼后，停止了舞蹈和唱歌。

向家英等武厚民走到竹楼二层栏杆处，请他与自己一起站在竹栏杆前，望着稻场上几十个乡亲说道：“半年前。我们在这里迎接了红军李爷爷。李爷爷说：红军不会忘记我们土家人，一定派人来，帮助我们土家人过上好日子。李爷爷说，土家人不过上好日子，红军就不会松手。派儿子来不行，就派孙子。孙子还不行就派重孙子，只到我们土家人把日子过好了，红军亲眼看见了，才放过手。今天红军的儿子我们乡的武书记来了。我们请他讲话！”一阵掌声响起。

武厚民站在竹楼上，看着身着节日盛装的山民，那张张淳朴厚实的脸上露出希冀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眼角湿润起来。他扬起嗓子说道：“我叫武厚民，是你们的乡党委书记，是受党的委派，李爷爷的重托，来到鸭子口乡的。我来之前，党就交了我一个任务：两年内保证让全乡两万多人，都能和外面一样过上吃得起肉，穿得起新衣服，看得起病，上得起学，结得起婚，读得起大学的好日子。具体来说：就是要用一年时间把我们乡的户均收入，从现在的60块提高到300块，让我们的农民过上都有盐吃，都有衣服穿，解决温饱的日子。乡亲们我们任务重啊。因为我们东流溪村和新桥村现在户均只有30块钱，2300人中就有500人得粗脖子病，上千人吃不起盐，有一半以上的儿童读不起书，得了病也看不起病。这都是我们欠你们的！我代表乡党委给你们辑躬陪不是了。”说完就给大家一辑躬。害的稻场上的乡亲和竹楼上的乡亲都跟着回礼。武厚民等大家安静后说道：“这位是农业技术员张时风同志，还有两位是你们村出去的，所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包村干部，要和你们一起把我刚才说的好日子变成现实。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是要靠我们一齐努力干来的。今天初来咋到，但我们会和乡亲们一起想办法，也请乡亲们给我们出主意。只要是有利于乡亲们富裕，什么办法都可以提。我们就一条一切为了乡亲们富裕。谢谢大家！”

在热列的掌声中，向家英喊道：“贵客走了几十里路，现在要吃饭了。大家散了吧！今后日子长呢。有什么好想法可以直接找干部们说。散了啊！”

吃了简单的中饭，一行人就在向妈妈的带路下穿过坝子，往东流溪村所在的四队走去。向妈妈告诉他：晚上向红花那个丫头已经准备好了晚上的摆手舞。她没有来接你，就是想让你有个惊喜。

武厚民呵呵笑道：“我可是跳舞高手，不管什么舞，我一学就会，难不倒我。哎，向妈妈，我就有点好奇。你们这里为什么还是女儿国？我问向红梅、陈凤她们都不告诉我，要我直接问你。”

向妈妈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这是祖辈传下的一个规矩。现在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就是孩子都要跟妈姓。屋里当家的还是妇女。要说这个规矩还要讲到我们土家的向天王子。当然那就是个传说，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武厚民笑道：“向妈妈，现在已经没有四人帮了。你就讲吧！”

向妈妈望着远远的山海，指着一片葱茏的深林说：“那个里面离这个坝子有三十里。里面有个盐母池，据说是盐母洗浴的地方。我们土家的历史就要从向天王子和盐母说起。”说着就突然唱了句：

“向天王子一只角，吹出一条清江河。

清江河哦八百里，养育土家好儿女。”

武厚民听着高亢的歌声突然停下，而山谷里还在回响着向妈妈的声音。他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多美的歌声，多动人的历史哦。”

向妈妈深深一叹后：“你听到后面的故事，就不会这么说了。那个向天王子在艮山继位后，认为土家人不能再在这个山区里生活，应该走出去，摆脱大山的压迫，就带着族人沿着清江朔江而上，走到这里碰到盐母。盐母是清江河和艮山女神，是土家最尊敬最美丽的女神。那天盐母正在清江边采药，就被向天王子看见。向天王子惊为天人，折服于盐母的美丽，就唱起山歌来求爱。向天子王子也是神人，用那只慑人心肺的号角吹得山花烂漫，树林起舞，群山欢唱。吹得盐母心醉神迷，竟然在群鸟的陪伴下，和山花一起跳起摆手舞。盐母翩翩起舞，阿罗多姿的挥舞天上的云彩当水袖抛舞，用清亮的歌喉唱起凤迎龙的撒而合。歌声唱得清江河的鱼儿也跃出水面，舞姿跳得山花合上那灿烂的花瓣。向天王子的魂没有了，眼睛里只有盐母。他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双手捧着她那只号角向盐母求婚。盐母答应了，接受了他的求婚，收下了他那只号角。还把自己的神器金银颈圈送给了向天王子。两人携手来到了盐母住的盐池。在盐洞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在盐池里洗了两人的合卺澡，从此两人就沉迷于爱河。

可没有几天，向天王子的大臣提醒他：族人还等着他领着大伙跟着太阳走出大山呢，自己怎么可能只走到盐洞就不走了。向天王子突然惊醒，就对盐母说他要走了，要带着族人离开大山，跟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去过幸福的生活。还要盐母跟他一起走。盐母是盐洞洞主，还是清江和艮山女神。她的职责就是守护清江和艮山，她又怎么走得了呢。盐母就展开她迷人的笑容，动人的舞姿，唱起向天王子最喜欢听的凤迎龙的撒而合。但心已经决定要走的向天王子不为所动，要盐母把他的神器，那只号角还给他。没有那只号角他就开不了山，走不了路。后来在盐母反复哭劝下才答应多停留三天。盐母为了留住向天王子，就施展法术，让天阴风四起，黑云低垂，整个天每天都是黑暗。但向天王子也是神，到了第三天就发觉盐母的法术。向天王子也深爱盐母，就在那一天用全部心思迷住盐母，只到把盐母哄睡。等盐母睡着后，向天王子取下颈圈，把从盐母身上偷来的号角切下一块，做成个小号角后挂在那颈圈上，再把金银颈圈放在盐母身边，走出盐洞。盐洞外天黑如墨，向天王子用号角往自己心窝一扎，一股鲜血涌出来后，向天王子一声长啸，化作只白虎跃上云端。云端上红日放射着光芒，正在温暖着大地。向天王子扬起虎头，张开虎嘴用力一吸，那遮天蔽日的黑云散了，他的族人就沿着他用血洒的路走出了大山，去了恩施大坝子。盐母就在站在洞口，流着心酸的泪水，看着心爱的向天王子渐渐远去。只到看不见后才说道：盐洞以女子为尊，不得让男人掌权主事。我要男人永远抬不起头，永远只能跟妈姓。你看那就是盐洞。洞口还有盐母像和只白老虎。”

“是啊。我们土家是个浪漫的民族，有好多催人泪下的故事。”向红梅突然把话插了进来。“妈，为什么我们土家没有欢乐的故事呢？”

正看着盐洞的武厚民一愣，就听向妈妈说：“祖祖辈辈都向往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但到今天还在山里，还在黄连水里泡着，能有欢乐吗？”

武厚民突然明白了土家的苦难，看着盐洞，想着盐母与向天王子的故事寓于的深意，一步一回头的看着盐洞，直到慢慢看不清楚，最后被大山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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