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中专生的想法

雷书记是晚上从资丘过来的，在乡食堂由武厚民两口子陪着吃的晚饭。就着吃饭武厚民把自己想法讲给了雷书记听。雷书记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听完就表态，四个字:坚决支持。还表态木材交给他，宜都那边也由他派人办。要武厚民组织砍、组织放就行了。说完不由分说把两人赶了，要他们好好亲热，明天就要分手了，不要再陪他了。他找张乡长、田副书记几个扯点事后，就和张乡长挤一挤就行了。挽着武厚民往房间里走的郭小妍很感动，说武厚民的领导个个好。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武厚民就送雷书记、郭小妍上车。上车后的郭小妍还把头伸出吉普窗外，挥舞着块别人送她的土家红头巾，只到车转过了山那边才看不见。郭小妍走了，把武厚民的心也带走了一块。但他现在是管两万多人的书记，就不能再任性而为，心里仅仅酸了一下，就回过头来回到办公室，等他的三个队员来报到。

最先来的是一个精精神神，二十三四岁，一米六八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就中气十足的喊了声：“报告！农技站的张时风前来报到。”

武厚民一看很是满意，就让进来说话。等张时风坐下来后就问他基本情况。张时风说他是中专生、学种植的，二年前分到鸭子口区农技站，主要负责水稻。昨天接到站长指示，陪武书记到东流溪和新桥村包村。小伙子边说，眼睛里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大有一展身手的喜悦。

第二个和第三个是一起来的两个女同志。站在门口敲了敲敞开的们，等武厚民说请进后，才走了进来。先是那个三十多岁、一米六多点的女同志开口：“武书记，我是农办的向红梅，前来报到。”

等武厚民笑了笑后，另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约有一米七高的女同志才一脸笑的说：“我是办公室的陈凤，也是来报到的。”可能是看到武书记一脸纳闷，陈凤就说：“你可能认为田主任派两个女同志到最偏远的两个村包村，是不是搞错了？”

武厚民笑了笑：“是啊。就是那几十里的山路也不是女同志走的啊？”

陈凤笑眯眯的。温温柔柔的说：“那是你不知道。东流村是有名的女儿国，男的不管事的。我们两个都是东流村的人，所以才派我们。”

“女儿国！现在还有女儿国？”武厚民不相信的问。

向红梅就告诉他：“武书记，我妈就是过去的大队书记。现在的村书记兼村长是向红花，只有22岁。文化革命那会派了多次工作组，都没有把这个女子当家的习惯别过来。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个新桥村就是东流村的附属村，全听东流村的。可以说只要把东流村搞好了，新桥村就搞好了。”

武厚民抠了抠脑壳，就说：“那我们现在出发，今天走不走得到啊？”

向红梅就说：“走得到。其实不远，走小路就50里，在一组吃中饭，下午四点多钟就可以到。”

“哪说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武厚民把桌上背包一背，带头就走了出去。

从鸭子口乡政府所在的杨家槽沿着东流河边往上走，走出不到三里，就走进了两岸连山，略无缺处的郦道元《水经注》的境地。东流河犹如一条冬眠的巨蛇，卧在丛山叠嶂中酣睡。一条大约六七米宽的公路，就依着弯曲的河道蜿蜒的伸进大山深处。大约又走了十几里，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座水泥大桥横跨不到150米宽的东流河，从西向东连接两岸。

向红梅告诉武厚民，这里是分岔路，过桥刘家坪村，白竹岭村就是楠木坪村，过楠木坪村后，就接上214省道，就可以到长阳了。每天有一班车从鸭子口到长阳，因为我们迟了，才走了18里的路。从这里不过桥往上走，再走35里就到了东流溪村。但路没有这么好走了，都是沿河的小路，宽不过三米，窄到半脚，还要过岩。不过再走12里就到了一组，我们在那里吃中饭。

武厚民抬头看了看两岸连山后，边走边问：“那这些大山里有不有人家啊？”

三个都笑了起来，很有点感觉武书记是什么都不懂的意思。还是张时风老实，告诉武厚民：“武书记，这一片山是三不管，但还是有人家的，都在山背后。你是不知道，这片山方圆三十里，划给东流溪、青岗坪、齐头山三个村。每个村平均摊了20户，百把人。你从这里看是悬崖峭壁，但你走山去看还是有很多平地，我们叫坪。我上去过，这片山最宽的有二十五里，最窄的有十里，长约30里，大概的田有万把亩，现在上报的有二千亩。平均海拔600米，年积温7千度，年降雨量5000毫米，日均温度20度以上有220天。”

武厚民三个都惊讶的看着张时风。武厚民看到张时风有点不好意思后就问：“你刚才说的这些数据是不是说这片山上面也可以种田啊？”

张时风不好意思的一笑：“是的，武书记。这片山和东流、新桥一样，不是光可以种田的问题，而是一块宝地啊！特别是中药材的天然仓库。我过去就给区里写过报告，可区里说以粮为纲，不能种水稻、包谷就不说。”

武厚民就问：“那上面不能种包谷？”

“是的。包谷需要阳光，75天生长期日均温度要在25到35度才能达到标准产量。我们这里只有45天，所以亩产量只在300－400斤，一年只能种一季，一季就只有15块到20块钱，把肚子一糊，什么也搞不成。”

“那要是搞别的呢？”

“就说种最好种的杜仲、川贝吧，亩产也是300斤，可一斤是一块钱，中药材公司还可以免费提供种子，提前付预付款。一亩就可以抵20亩。”

“那新桥、东流溪加上这片山一共有多少田可以种这些药材啊？”

“武书记，那就多了，药材又不要什么整田，沟沟坎坎都可以种，我算算啊，大概有万把亩。但这么多药材我怕没有人收得了。300万斤呢！”

武厚民哈哈一笑：“全中国有七亿人，平均一摊就少了。县里收不了有地区，地区不行有省里。有了好东西害怕没有人要。”

几个人连连点头，陈凤一算惊讶的叫了起来：“武书记！300万斤是300万块钱。这四个村连孩子都算上才七千人，人均划428块。武书记，我们什么都不搞，种季药材就行了。”

“好好好。陈凤你也不要这么激动，现在就听张时风说了说。哎，张专家，要是你来负责，你需要什么条件，多少时间才能种到300万斤啊？”

张时风惊讶的看着武书记，不相信的指着自己鼻子问：“我？我能行吗？”

武厚民哈哈一笑：“行。有什么不行。我们几个人就你提得出来，我们都是外行，就你内行，你不行哪个行？你先不急着答应。我们还要到实地看看，问问农民意见。你先多想想这个问题，写个计划，我们回去谈怎么样？”

张时风脸上沉重起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后说道：“武书记，我会的。”说完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扬起脑壳啊―的一声长啸后，唱了起来：

“对面一条冲啊，是冲里九弟兄。

老大是黑龙啊，一吼水倒流。、、、、、、”

张时风的山歌在群山叠岩中轰然回响，引起陈凤和向红梅也唱了起来：

“对面一座山耶，是九姊妹山上歇。

看到冲里九弟兄喂，就是那九条龙。”

啊，真没有想到，在这险山峡谷里听喊山歌还有这样的美妙，什么舞台的音响效果都不能比。武厚民完全忘记走路的疲乏，兴冲冲的一边欣赏的山歌，观赏着越来越窄的东流河，看着满山的青翠，想着这东流河，想着马上要见到的女儿国，心里就涌起一种难耐的激动。突然一座大山的绝壁耸立在四人面前，东流溪也变成咆哮的水龙，在不到十米宽的河床里突然轰轰响着，倾泻着能量。那河水真有的飞溅三千尺的味道，从那近二十米高的绝壁上滚滚而下，离老远，那水雾也能溅到行人的身上。

向红梅看见武书记站在水头下发愣，就大声的喊着：“武书记，过来。”

武厚民看了看水龙后，就退回到向红梅身边：“这里要修个水电站多好。”

向红梅笑了笑：“武书记，过了这就是东流溪村一组。来，我们从岩石那边爬过去，再走两里就到了。”说着就往绝壁旁边的一窜依岩而上的石阶走去。这石阶大约四十多级，走到头后，依着岩石是一个近90度的转弯。那弯道都是在悬崖峭壁上人工斫出来的，不到一米宽，往上望，是青翠的树林和云雾。往下望还是云雾和青翠。四个人就顺着米把宽的山路走了百把米，就是一个石阶下坡，大约下了五十多级，就来到一片阴深深的树林。这树林最细都要一人合抱，最粗可能要三、四个人。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就顺着树林的林空蜿蜒的伸进到树林深处。武厚民跟在向红梅后面走进树林后，不由想到怪不得红军在这里建根据地。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桃花源记》。这不是桃花源是什么？而且比桃花源还桃花源。桃花源是不知岁月，这里可有女儿国。该不会这东流溪水就是让女人怀孕的生育河吧？武厚民想到这里，眼前突然出现猪八戒喝了河水后怀孕的搞笑摸样，情不自禁的呵呵笑了起来。

穿过树林，眼前一片开朗。只见大山丛中怀抱着一块偌大的坝子，大约三百多亩，就在坝子边上，依山建着几十栋吊脚楼，都是用海碗粗的楠竹搭建的。这些吊脚楼，每栋之间隔着上十米，一顺溜依着山势，挨着坝子边边建着。坝子边边有条小溪把坝子和竹楼隔开，两层楼的吊脚楼里都飘出渺渺炊烟，楼下的牛儿不时的发出一、两声牟叫。在竹楼群里不时传出：“X娃子，你个砍脑壳的还不回来吃饭噢”的山区特有的那种拖长尾音的呼喊。

向红梅高兴的说道：“武书记，这就是一组。我妈已经在那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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