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格格不入门风

解放初期的孙家,日子拮据；原有警察局长值钱的古董家具，被政府统统没收了。

四姨太过逝时，孙妈为安葬她又花光了仅有一点积蓄。最初，娘俩儿日子唯靠当当过。

铜门扣吊抠下卖了，大漆影壁卸下卖了，当屋里院中值钱物件无可再卖时，最后索性竟把院门楼拆掉全卖光。

做为近邻，金家爷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那时经常送些米面来给与接济，启发孙妈乘年轻自食其力，渡过难关，绝不能仅靠当当生存。

孙妈倒也言听计从，当年就把儿子送进铁工厂，干起了翻沙匠，自己也不时找些零活维持生计，直到一九五五年进了国营棉纺厂。

孙妈老来得福，自归于常去娘娘宫拜菩萨。孙得利二十三岁结婚，他媳妇十一年光景接连生下五个大小子。从而了却了孙妈祈求“人丁兴旺”，结束上辈孤儿寡母、命运多舛窘境。

退休做了奶奶，孙妈对隔辈人格外疼爱，头胎起名儿“大宝”以图吉祥，转瞬间，竟接踵迎来了“五宝”。

日子紧巴巴的，但有政府救济，拉扯起来还算顺当。

而孙得利以家庭人口多、收入少为借口，在工厂中一吃补助就是二十多年，成了全厂闻名的“补助孙”。

且从卧龙巷中孙家增添五条生龙活虎小宝贝，就打破了以往的平静与安谧；

孩提时，小家伙个个撩的出奇，骑门墩、溜台阶、舞枪弄棒，围着小井嬉水打闹，踢破了金家门坎。

那时，金世矩师大刚毕业，住校教书工作繁忙，星期天才回家?

金家爷爷、奶奶寂寞已久，瞅着灵气活现稚气顽童挺喜爱，不时给些零食小吃，孙妈格外感激，两家相处很融洽。

二十世纪末叶，二家老人相继去逝。轮到金世矩与孙得利各自做宅院主人时，关系起了微妙变化；

金世矩出身书香世家，死看不上孙家对小孩子惯养霸道、放任自流，百般娇宠育儿方式。至孙家五虎小小年纪，个个无礼貌、缺教养，沾染抢尖拔上、贪小便宜恶习。而孙得利却以“这样孩子长大混事才不吃亏！”引以自豪，坏毛病睁一眼、闭一眼根本不管。

孙得利这种市侩处世哲学，与金家门风绝对格格不入，难怪金世矩从骨子里就厌恶。

孙得利虽大字不识几个，但经厉了镇反、反右、四清、*大世面，心得感触更深。认为当今社会就是为他这样“旧社会受苦人”而建立的，自己理所当然充分享受新社会的赐予。

实践证明孙得利确是赢家；他相信更舒坦日子还在后边，根本瞧不起世袭诗书人家，认为阶级成分决定命运。更蔑视整天抠书本、摆架子之乎者也“臭老九”。他把金世矩算入此列。并向宝他娘断言：这些“傻冒儿”如脑筋不开窍乘机捞点实惠，当今社会倒霉吃亏常在。

其实孙得利根本不是他嘴流炫耀的“苦大仇深穷人家孩子”。早年其父在乡下吃喝嫖赌、好逸恶劳。结婚不久即输光家产，靠偷鸡摸狗耍无赖混日子，妻子悔恨之极。孙得利老子在一次偷窃镇上当铺贵重抵押品时被发觉追缉，跳河逃生中一命呜呼。孙妈由此成了寡妇。

这段往事孙妈对金家爷爷奶奶曾多次聊起过，金世矩心知肚明。由此看来，孙得利完全承袭着父辈基因细胞。难怪两家水火不相容呢！动荡岁月中，两家矛盾与冲突逐渐显露；

那时，*刚刚结束，十几岁的小子最淘人，孙家“这几块料”更是有过之无不极！踢球打蛋、骂街捣巷，养鸽玩虫、欺负孩童，大小祸不断。相邻的金宅成了重点攻击目标；

上房踩瓦、上树逮鸟、撬门偷水，司通见掼。三宝竟用弹弓两次击碎金家堂屋玻璃。

金世矩忍无可忍，数次登门到孙家告状。孙家夫妇自知理亏，每每当面赔礼道歉，训斥孩子以示严教，可过后孙家几个孩子恶习不改，频繁袭扰更是变本加厉。

这让金世矩好生恼火，愈加瞧不起这个阳奉阴违“护犊有方、教养失德！”，油滑假惺惺“笑面虎”无素质家庭。

（待续）